吃饱喝足后,四个人自觉的承担起了善后服务,然后结束了几乎什么都没学进去的一天。
“我送送你们吧。”沈亦将搭在椅子上的衣服拿起来。
“不用不用,我们三个溜达溜达就回去了。”简子澄说着。
“哦。”沈亦顺势将外套一翻,对折折好,“路上小心。”
他客套性的走了个流程,目送着三个人进了电梯,然后关上了门。
转过身的时候,就看见顾喻深坐在沙发上,打字的手几乎快到要飞起来。
他皱了皱眉,从水壶里倒了杯水,放在顾喻深的面前,“喏,喝点水。”
顾喻深头也不抬,“谢谢。”
“快过年了,工作是不是挺忙的啊。”沈亦坐在了他身边,抽出了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我看昨天凌晨走廊里还有光。”
“还好,应付得来。”顾喻深回完最后一段话,将手机放在茶几上,顺便将沈亦倒的水一饮而尽。
“我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啊。”沈亦犹犹豫豫的还是将这句话问出口,“就……你挺忙的,每天还要照顾我,感觉,就……”
顾喻深不说话,沉默的看着他。
沈亦有些紧张的抓了抓头发,“我身体早就好了,赖在你这里也挺长时间了。要不然,我搬回去吧,你也可以……”
你也可以轻松一点。
顾喻深耐心的听他将话说完。
沈亦看着,一颗心揪成了一团。
其实他早已经做好了随时收拾包袱滚蛋的心理准备。
但此时此刻,真到了这种时候,他又觉得心理又有些忐忑不安,担心顾喻深真的会认为他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他悄悄地叹了口气。
他不开心只是因为他舍不得那张柔软而又舒服的床而已。
他这么对自己说。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沉默的男人终于开了口,说的却不是他的去留,他认认真真的叫了沈亦的名字,“沈亦。”
沈亦抬眼,正好和顾喻深四目相对。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听着,不要胡思乱想。”顾喻深低声说着,“对我来说,你从来都不是麻烦。”
“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我希望你下次再说搬走的理由会是住在这里给你的生活造成不方便,而不是担心给我造成麻烦这种屁话。”
沈亦此刻的表情有些僵硬,他觉得自己要融化在顾喻深灼灼的视线里,几乎不能呼吸。
顾喻深太认真了。
认真到沈亦觉得这个男人话中有话。
他们两个此时此刻讨论的,不是一时一刻的麻烦。
而是一生一世、齿摇发白的那种。
沈亦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止于唇齿的心事开始生根发芽。
他努力的将那些胡思乱想全部压在心底,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回了自己吊儿郎当的样子,“你瞧,你这么认真做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
沈亦起身准备离开,顾喻深却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亦只能回头看向他。
“可我不是随便说说。”
沈亦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做了个梦,梦里像是一锅大杂烩。
没个什么出场顺序,朋友、家人、同学,大家都在他的梦里匆匆露了一面。
梦里的时间跨度也很大,他前脚还穿着松松垮垮的高中校服,同没收他手机的教导主任讨价还价;后脚就穿着修身的西装,参加顾喻深的婚礼。
梦里的小顾都是人生赢家,新娘子才貌双全,很腼腆,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一对璧人面对面的望着,中间隔着说着严肃的牧师。
“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在对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愿意不离不弃直到永远吗?”
顾喻深点点头,带着成熟男人的意气风发,“我愿意。”
司仪又将重复的话丢给新娘,他的话音几乎刚落,沈亦就轻声接道,“我愿意。”
只是话音太轻,散在了风里。
他自己都来不及听清。
更别说,传到谁的耳里。
他醒了。
一场梦几乎抽去了他全身的力气,他躺在床上,抬了抬手,抹了抹干涩的眼眶。
他终于发现,比起那场荒诞的梦,更让他害怕的,是顾喻深对别人说的那句我愿意。
是两个人的一生一世的经历,只能被人用:“他们两个是很好的朋友”而匆匆概括。
房间的门没关,他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的就将眼睛闭紧。
顾喻深例行查房,熟练的找到沈亦房间里的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高了一些。
然后他捞起了被沈亦踢下床的被子,给沈亦盖好。
他动作很轻,沈亦的心也跟着停跳了一拍。
对方的动作也一顿。
也许是这样的夜色,顾喻深的声音也很轻。“醒着吗?”
沈亦继续装睡。
“眼皮颤的太厉害了。”
没有办法,沈亦只能睁开眼,刻意压低了声音,伪装出一副刚醒的样子,“你怎么在?忙完了?”
“嗯。”顾喻深坐在床边,“你怎么没睡。”
“没有,睡着了。做了个噩梦吓醒了。”沈亦漫不经心的说着。
顾喻深,”很可怕吗?”
“嗯。”沈亦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有点。”
顾喻深没有再追问下去,将沈亦伸出来的手又塞了回去。“睡吧,别怕,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沈亦心里又漏掉了一拍。
他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常起来,“你明天还有工作呢,别陪我了。我一会儿就睡着了。”
“那我也一会儿就走了。”顾喻深坚持着。“别管我了,睡吧。”
沈亦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顾喻深隔着被子,在他的腹部轻轻拍着。
这动作仿佛会催眠,沈亦带着满腹的心事,匆匆赶往下一个梦境。
沈亦不知道后来的夜怎么样了。
后来的一天又是平常的一天。
忙碌是防止人胡思乱想的良药。
517正式进入期末备战状态,别说想男人了,沈亦觉得自己睡觉都在名词解释。
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考完了最后一科专业课。
四个人站在门口,心照不宣的把折磨他们多日的资料撕了,撕的时候太过激动,碎纸片没握住,散了一地。
被从厕所出来的扫地阿姨逮了个正着。
“咱们去搓一顿吧!吃点好的!”简子澄提议着,“庆祝爷重回自由。”
沈亦点点头!“撸串!”
“要不要喝点!”秦淮提议着,“反正明天也不用早起,更没有该死的考试。”
这一提议被全票通过。
四个人真的是豁出来了,在没有顾喻深的前提下,竟然不看价格,大点特点。
又顺带着点了一打的啤酒。
沈亦喝了一杯,皱起了眉头。
真是一如既往、初心不改的难喝。
四个人边撸串边喝酒,愤怒的将出卷老师问候了个遍。
“一道单选题出五个选项。”秦淮愤怒的说,“这不跟写论文凑字数的我一模一样?”
其他三个人突然沉默的看向他,带着幸灾乐祸和同情。
沈亦没忍住笑出了声,‘好心’提醒道:“最后五道是多选。”
秦淮怒不可遏:“草。”
喝完了一打,几个人又点了两打。
结果就是除了喝了一瓶就放下的白白外,其他三人全部醉的一塌糊涂。
没有办法,他纵然是个铁骨铮铮的男人,也不能一人扛起三只酒桶。
他只能打电话场外求助。
白白看见匆匆赶来的顾喻深时,像是看见了济世救人的活神仙。
“您来了。”白白身上挂着三只醉鬼,十分凄凉的坐在人家店门口,差点眼含热泪。
顾喻深一手拎起睡着了的沈亦,又一手抓过了扑腾的简子澄,对白白说道,“你扶着他行吗?得走一段路,我车进不来。”
白白费力的拽起沉得像猪一样的秦淮,咬牙说道,“走!”
没有办法,醉鬼明显不能睡寝室,顾喻深只能把人往自己家里带。
刚见到床,白白就迫不及待的将人往上一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顾喻深转身就要把剩下的两人带向别的房间。
“欸!等一下哥。”白白拦住顾喻深,“要不然再放下一个吧,我来照顾。”
顾喻深看了看哼哼唧唧要醒的沈亦,将折腾了一路此刻睡得很沉的简子澄也扔在了床上。
白白被这样的贴心感动的热泪盈眶。
“你先照顾下,我把人放下就来帮你。”顾喻深对白白说着,转身离开。
一个沈亦就好弄的多,顾喻深将人打横抱起,上了楼。
留下了身后目瞪口呆的白白。
沈亦只是哼唧,却不醒,顾喻深将人安置好,就下了楼。
他从冰箱里掏出两个新鲜的西红柿,又拿出三个鸡蛋,交给了旁边的白白,委托他做醉鬼们的醒酒汤。
因为近,所以楼下的人先喝汤。
简子澄好对付,只管睡,顾喻深一小勺一小勺的喂,梦里的简子澄自己就喝完了一小碗,十分顺利。
白白被不乖乖配合往出吐汤的秦淮气的跳脚,“秦淮!”
秦淮在梦中都依旧保持着十足的叛逆精神,嘴巴一闭,撬都撬不开。
顾喻深反复向白白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在得到明确拒绝之后,白白殴打醉鬼之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