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喻深独来独往了很多年,也是性格的原因,他一向睡眠很轻。
所以身旁的沈亦对他来说,就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就如此时此刻,对方正手脚并用的扒在他身上,毛茸茸的脑袋还要往他怀里钻。
顾喻深将被沈亦抢走又踢开的被子捞回来盖好,然后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沈亦的手。
见对方没有反应,才壮了些胆子,动作轻柔的将他柔软的发丝理顺,下巴抵着沈亦的脑袋,奔赴甜蜜的梦乡。
他再也没有被吵醒过。
清晨的光从窗帘没有拉紧的缝隙中钻了进来,洒在两个人的身上。
沈亦一个梦结束,迷迷糊糊的摸着手机,但却发现手却被人紧紧的攥着,动弹不得。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仍在睡梦中的顾喻深。
后知后觉的他终于意识到这样的姿势太暧昧了,一抹红色悄悄地爬上了他的耳根,也爬上了他的脸。
沈亦闭上眼睛,心跳如雷。
没过一会儿,顾喻深的生物钟也催着他悠悠转醒。
他摸出枕下的手机看了一眼,八点零七。
沈亦仍旧睡着,但睡得却不是很安稳,睫毛微微地颤动着。
他出于私心,又在床上腻了一小会儿,才轻手轻脚的起了床,钻进了洗漱间。
美梦总是要醒的,洗漱穿戴完毕的顾喻深又看了一眼时间,才将床上那个越睡越香的人拽了起来。
睡不醒的沈亦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迫洗漱。
洗漱完毕后,两个人办了退房手续。
时间不是很晚,楼下的早餐铺仍热闹着。两个人随意的点了一些能打包带走的吃食,窝在车里解决早饭。
沈亦点了一份超级无敌巨无霸煎饼,加了三份肉排,两个鸡蛋,加上其他一些配料,煎饼大的看起来随时要爆炸。
沈亦心满意足的大口吃喝,甚至没忍住,毫无形象的对着顾喻深打了个饱嗝。“嗝~”
顾喻深面上无波无澜,十分平静,他吃完了最后一口吐司,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然后将沈亦剩下的煎饼夺过来,丢进了垃圾袋里。
没抢过的沈亦心疼的大喊,“里面还有肉呢!你浪费!”
贼心不死的他安慰自己,反正车上的垃圾袋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用,扔了什么东西一目了然,也不脏,捡回来说不定还能继续吃。这样想着,他伸出了自己罪恶的小贼手。却被顾喻深冷酷无情的打开,红了一小片。
顾喻深冷冷的看向他,明朝暗讽道,“怎么,现在就开始给你的未来职业做实习了?以后准备去哪条街就职啊?”
沈亦的怒气在嘴边绕来绕去,就是想不到什么反驳,输人又输阵的他面色通红,冷哼了一声,转过头默默生气,不搭理顾喻深了。
这只是两个人漫长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刚经过一个收费站,沈母的语音电话就打过来了。
沈亦仔细的理了理刘海儿,然后才将电话接起,摆出了自己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腻腻乎乎的喊了声,“妈。”
唐女士并不是很吃这一套,张嘴就开始往沈亦的心口上扎刀,“怎么是你,小顾开车呢吗?你把免提开开,我要和小顾说说话。”
沈亦弱小的心灵受到重创,他一个“妈”字,喊出了山路十八弯的曲折。
他愤愤不平的掐着手机说道,“妈!姓沈的是我!我才是你亲儿子。”
“对对对,你才是我亲儿子。”沈母十分用心的敷衍着沈亦,含糊了一句,“免提开了吗?把后置摄像头也打开,我都好久没见过小顾了。”
沈亦心不甘情不愿的照做,将手机对准专心开车的司机。
沈母心满意足的笑出声,语气里都是柔情,“辛苦小顾了。”
正好赶上红绿灯,顾喻深笑的十分讨喜的开始跟二人搭话,“不辛苦。阿姨好,叔叔好。”
三个人和和美美的唠了一个红绿灯的功夫,沈亦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举手机机器,心里默默地开了一个柠檬园。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我和我,柠檬树前做游戏,酸味浓又多。
在问好行程路线以及到达的大概时间后,老两口心满意足的挂断了电话,并且全程默契十足,对自己亲生的儿子不闻不问。
沈*酸成陈醋*亦将手机揣回到口袋里,阴阳怪气的说道,“沈喻深同志,欢迎您成功上位,正式成为我沈家的一员。”
顾喻深专心的看着路况,忙里偷闲的低笑了一声。
沈亦心中的怒火被撩拨更甚。
作为一个坦坦荡荡的大男孩,虽然羞耻,但他还是能直面内心,知道心中流淌的这股陈醋,名字叫做嫉妒。
经过最后一个服务站。已经下午一点了,两个人停下来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沈亦将后车座的零食扯过来,两个人抱着袋子开始午餐。
他将袋子里的松软蛋糕、香肠和水递给顾喻深,自己摸出了颗卤蛋,吃的十分欢快。
顾喻深略微垫了一些,兴致缺缺的将余下的食物放回到了袋子里,调整了一下座椅,准备小憩一会儿。
零食吃的正欢的沈亦看了他一眼,然后将后座的外套扯过来一件盖在他的身上,然后默默地拿出了耳机。
专注开车确实是一件很耗精力的事情,顾喻深眯了小二十分钟,睁眼就看见把自己调成震动模式的沈亦差点把自己笑背过去。
他坐起身,将盖在身上的外套随意的对折了一下,又放在了后排。
“在看什么?”顾喻深好奇的问他,顺便顺了顺沈亦的后背。
沈亦抹了抹笑出来的泪花,将手机递给顾喻深,“给你看简子澄和他的亲生兄弟。”
顾喻深接过来,是简子澄新发在群聊里的一张照片,简子澄坐在沙发上,狗狗窝在他怀里,大概是被拍的措不及防,简子澄和他的狗,都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竟然产生了一丝诡异的好笑感。
顾喻深将手机还给沈亦,没忍住,也轻笑了一声。
两个人含着笑意的四目相对。
北京时间9:34分,两个人终于到了沈家的楼下,刚停好车,等在楼下的老两口就迎了过来。
应该是等了有一会儿,两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顾沈两个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抓着就下了车。
“等多久了?我不是跟您二老说过吗?在家等我。”沈亦边套羽绒服边数落着。
“坐不住了。”沈母帮沈亦将羽绒服的外套拉好,沈父早就已经绕到后备箱去提东西了。
顾喻深捡了些轻的给执意要帮忙的老两口递过去,自己和沈亦一人捧着一个装满特产的大箱子,手上还提着点零碎。
四个人一起往楼上走。
旧小区没有电梯,沈亦爬了一层楼就开始觉得吃力。
走在他身后的顾喻深帮沈亦顶了一下,皱了皱眉,“体能太差,明天开始跟我一起去健身房,不许逃。”
沈亦瞪大了眼睛,反应迟钝的脑子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个晴天霹雳。
楼层不高,三楼,沈亦休息了一会儿,咬咬牙一气儿爬到了家。
将笨重的大箱子扔到地上,他换好了拖鞋,却不歇息,手背在身后,犹如巡逻自己领地的猫,将每个房间都走了个遍。
然后才心满意足的钻进了自己的小窝里,趴在了床上。
被子应该是刚刚晒过,洗衣液的味道混着若有若无的阳光味儿。
他深吸了一口气。
终于到家了。
沈父和沈母开始为晚餐忙碌,沈亦趴了一小会儿,就出去帮着顾喻深一起收拾带回来的东西。
装箱之前顾喻深就已经做好了细致的分类,那些可以常温保存的东西被沈亦随手放在厨房的角落里。
剩下的,分类放在冰箱的冷藏室和冷冻室
菜都是已经洗好了的,沈亦和顾喻深作为两个对厨房事业没有任何益处的人,被无情的赶出了厨房。
两个人只能各回各屋。
顾喻深进了沈亦旁边的房间。
屋子内的陈设如故。书架上还摆着一些书,同顾家的房间不一样,也和他后来住的房子不一样。
这里没有那么冷冰冰的,架子上摆的都是他年少很有兴趣的小说。
腾出来的桌子上还摆了一些汽车的模型,沈母知道很贵,所以擦拭的时候都很小心,如果不是很脏的话,就不大会擦,所以上面落了些细小的灰。
他从纸抽中抽出了张纸,仔细的擦去上面的灰尘。
这间房子是后来打出来的,专门为他开的一个房间。
顾家太大了,而且经常家里只有一个小孩子,连照顾的人都没有。
夫妻俩一敲定,当即将沈亦的快乐乐园缩减了一半多,做了个大装修,给小顾喻深开出了一间小房间,然后又额外开出了个小洗漱间,给两个小孩单独用。
自那以后,顾喻深就开始了他蹭吃蹭喝的漫长生涯。
老两口的不偏不倚做的很好,沈亦吃到的东西,他也会有;沈亦犯错会挨的骂,他也挨的到。
他们是真心的将他当亲儿子养,他高三那年,进了个尖子班,全封闭的那种。
老人担心他嘴挑吃的不习惯,一天两顿的送,风雨无阻。
录取通知书到的那天,按照一些习惯,是要请客吃饭的。
顾喻深的父母暂时远居海外,无法回来喝这杯喜酒,所以沈母沈父就自己联系人,怕顾喻深不自在,请的都是一些相熟的朋友。
那天喝醉了的沈父沈母同所有高考熬出头的父母一样,拉着顾喻深的手,一边笑一边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