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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字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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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户书肆的掌柜的也都不急,各自都不想泄了气,互相较着真,好像谁想去找谁便是心虚了一般。

倒是顾东青还年轻,不怎么沉的住气,在二楼朱掌柜那急的踱来踱去,恨不得直直冲过去。

朱掌柜倒是气定神闲,好像这书肆不是他的一番,倒有一番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景象了。

可算是捱到了傍晚,那养书斋的胡福终是沉不住脚,喊了底下的伙计来招呼了一声,说着请朱掌柜的过去一聚。

“我家掌柜的特意去醉仙居请了一桌子宴席过来,特请朱掌柜过去小酌一番。”伙计打过招呼后,径直走上二楼说道。

听着胡掌柜竟然还装作客客气气的样子,请了一方宴席回来,朱掌柜心里也有了计较,估摸着是对方心里也是怯了,“青东,你也收拾收拾,跟我一同前去。”

“好。”青东自是应道。

养书斋的屋子倒是与朱家书肆不同,他家卖的东西都是从江都运过来,因此,前堂选了顶好的木头搭了两层楼都为了卖书、卖纸。

后堂倒是都是日常生活所在,院子也比朱家书肆大的多。伙计引着两人从前堂侧门穿过,沿着左侧游廊便走到了主屋,一张雕花大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时鲜。

看着朱掌柜的来了,这次倒是客气了一些,那胡福连忙起身央请朱掌柜快快落座,等着两人落定了,他才坐下。

别看他这姿态这么低,其实心里也有计较,就算秋芳吐露实情,把一切都交待出来又怎样?也不过是自己伙计去干的,到时候一口咬定是伙计心思不纯推出去便是,倒也不会对他造成影响,这钱到底是那朱麻子自己亏的,亏给了赌坊,只是告上前去,自己倒是讨不到好了罢了。

自己大老远从江都过来开店,便是看中这地书肆少,不像江都遍地书肆,要是等这朱家书肆也归了他,他一家独大,岂不是赚的快哉?

他有心逼垮,一开始就把价格定的极低,这几个月来竟也没赚什么钱。这才心生歹意,想着把这店也据为己有了。此路不通,看样子得靠着现在这个一千两搞一番文章换个法子。

“我这来这浔县也不过数月,倒也听闻醉仙居的吃食最是精细美味,昨日吩咐伙计特意去定了一席子,刚刚才送到,还热乎着呢。也请朱掌柜的先动筷喽。”胡福乐呵呵的说着,坦荡荡的,仿佛只是一场普通的宴请。

“多谢。”朱掌柜的也是拾起筷子简单夹了一口面前的酥鸭,“这醉仙居的吃食确实精细,就光这酥鸭也不少门道呢,先把鸽子塞在鸡肚子里,再把鸡塞到鸭肚里,看起来,就跟一只整鸭一般,尝起来也是别有风味。世间莫若修行好,天下无如吃饭难。”

两个老江湖却也都绝口不提那赌坊一千百两的事,就着吃大发了一顿感慨,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两个老油条竟像是聊出一股子惺惺相惜……

顾青东也只是在次位坐着,并不插话,终究还是年轻人,觉不出里面的门道,也不敢随意插嘴,怕坏了氛围。

酒过三旬,桌上的菜也都清的差不多了,那胡福招呼了一下一旁站着奴仆,“把那字据拿来给朱掌柜的看看。”

“实不相瞒,我这跟那赌坊掌柜是旧识,昨日听你们说起了这事,竟才知你家那侄儿竟赌下一千两巨款,还签字画押了如果十日内凑不齐便用你那书肆抵账,我听了这事也是心酸不已,毕竟都是同行人,兔死狐悲,便跟那赌坊打好招呼,先将你侄儿那欠的一千两还了,现在这字据呢,是在我手里了。”那胡福富态的手指轻飘飘的捏着那张字据,看上面的手印倒是斑驳的很,估计当时也是用了武力胁迫自家侄儿才画下的押。

这一番话倒是狗屁不通,从哪来的旧相识,这胡福才来浔县也不过半年,倒是朱掌柜倒是认识那章家赌坊的掌柜——见钱眼开、唯利是图,是半点没有行商的大气。

“也确实是我教导无妨,不知要如何赎回这个字据呢?”朱掌柜的苍浑的双眼牢牢地盯着那手印,仿佛在看着一辈子的心血。

胡福将面前的茶杯碗筷挪开,将字据放在了桌子上,却又拿了张新字据出来,“那赌坊也忒无情了,竟然只给了十天时间,我实在是忒气不过,就先赎了回来。不过,这张字据也是价值一千两白银,也实在是一笔不少的数目,我也不能说是别无所得,便是换张新字据出来吧。”

“也知晓朱掌柜的家里没那么殷实,我这给朱掌柜一年时间来凑齐这一千两。且跟我签一个店铺生死状,我们书肆最近准备着手编纂一本说字之典,想着一本书编个半年也就差不多了,我再额外宽限你几天,便来年三月底,比较一番,到时候请几位公正的裁判评定,看看是哪本更好,如果朱家书肆输了,就得把这店铺抵给我,至于这一千两,如果到时候没了店铺,便也不用你来还了。”

话说到这,这胡福的狼子野心是跃然纸上,直接扯破脸皮、腆着脸说起来,脸上还挂着笑,说的还是一个义正言辞,仿佛帮了书肆天大的忙一般!

胡福说是最近准备着手编一本,其实早在江都时就已经联合周边书肆准备的差不多了,前前后后也准备了三四年了,终于快要完成了罢了。

且不说这胡福必然就是跟那赌坊老板串通好了做个局而已,哪里花的一千两换回。就这生死状,看他这家书肆,能找人几个人来编写者《解字之言》呢?

只是店铺死亡的铡刀缓些落下罢了。出了一招缓兵之计而已。可是、可是,他们也是不得不受着!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就算闹到衙门,怕是哪个人也讨不得半分好,最多两方都治个罪,更何况这进赌坊——也不是有人拿刀架在那庆成脖子上,让他去赌的,白纸黑字写的清楚。只怕这胡福敢这么说,也早就想好后招了。

为今也只能宽慰自己,说不定时间就会有奇迹发生呢?

时间停滞许久,朱掌柜拿过字据、拿起毛笔,颤颤巍巍的最底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红印。

等把那旧的字据拿到了手里,一瞬间,仿佛更老了好几岁,还凭着一口气撑着,心里暗暗想着:唉,自己那不孝的侄子呀!自家哥哥走的早,他是真的把他当自己儿子对待,哪成想最终自家的这铺子都要败在他手里,虽有奸人作祟,也终究是他自己不争气。

来时,朱掌柜的还健步如飞、如履平地,走的时候,还得靠着旁边的顾青东搀扶着才走回自家书肆。

一进堂屋,便看着那朱庆成还在那坐着守着雀儿,气愤到了极点,从侧门拿着抵门的棍子便要打上去,谁成想,竟摇摇晃晃着要踉跄倒下。

幸好旁边的青东眼疾手快,连忙惨扶着,才没彻底倒下,谁成想,竟一口气没上来,一下子昏了过去。

顾青东连忙把朱掌柜背着放到二楼床榻上,唤着小厮快去请医师过来。

还未等医师过来,朱掌柜的便悠悠转醒,看这眼前服侍的顾青东,在看看门口站着的那不着调着的朱庆成,眼底沉下一片暗影。

“青东,你把那朱庆成叫进来,跟他说说这字据的事情吧。”

又粗粗喘了口气,想着试一下朱庆成一试:“再把那顾宏朗喊来吧,让他现在把账上的银子带五十两过来吧。”

顾青东略微把朱掌柜的枕头垫高,方便他说话,朱庆成也进来也自知有愧,一进门便跪在了地上,等顾叔父称量出五十两上来时,青东已经将与那胡福所谈讲了个彻彻底底,那朱庆成拿着那张薄薄的字据也重如千金,由跪坐转为摊成一团。

“唉!庆成呀,我这铺子看样子也就半年了,我看你还是走吧。”说出这话,朱掌柜心里也是一片五味杂陈,停了停,喘了口闷气。

朱庆成自是在那哭的泣不成声,天天跟着些酒肉朋友混久了,又哪来的本事谋生呢?

自己倒是一直等着这朱掌柜这老不死的走了继承家产,却不承想竟然真把自己赶了出去,这下是真的发自肺腑的哭了起来,之前也只是哭自己识人不清想着卖惨让朱掌柜帮自己一把,现下自己没了退路倒是真真没了路子。

“我刚刚让宏朗给你这五十两,也够你出去盘个小铺子,以后你也算自己出去谋个生意吧。”朱掌柜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把这话说了出来。

那朱麻子也知,留在这也没什么用了,这铺子眼看就要抵给别人了。假哭了几句,又一听,竟大方的给了自己五十两,当即色变。

之前一个月自己混日子,叔父一个月也不过给二两银子,现在一下子五十两到手,倒是想到那江都闯荡了。

哭声如悬崖勒马——立马止住了!

这时倒是有力气了,从那顾宏朗手里夺来那五斤白银,起了身随意接话道了几句保重身体。

便下了楼,呵住一个打杂的,随他到二楼给自己留的那间隔间里面,把值钱的衣裳物件、鸟笼子、蛐蛐罐一顿收拾一下,

“这个也带走,这个不要了——也不值几个钱。”

听到隔壁的侄子骂骂咧咧翻箱倒柜的声音,朱掌柜的更觉心哀,头痛的越发厉害。这当亲儿子一般待的孩子真如白眼狼一般,一听有钱,是半点孝心也都没有了。

顾青东往床榻前走了几步,眼中充满坚定,“掌柜的,事在人为,还有七八个月的时间呢,总归是要尝试一番。”

虽说到那时候,自己的户籍早已落定,就算离了铺子,随意找个活干干也能谋生了,可在这铺子里待了半年,也有了感情,自然是能做多少做多少。

朱掌柜的看着眼前这眸光灼灼的青年,似乎也感到了希望。但一想想那摆在前头的两座大山,又是叹气连连、无可奈何。“你有何想法就尽管去试吧!我现如今是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掌柜的先把身子养好才行。”顾宏朗宽慰道,“我看青东这小子脑子也灵活,且看看有啥法子吧!”

此时,青东脑子里又哪有什么法子?

近处的光是编一本说字之书便只有七个月的期限,现如有的字便至少有两万以上,就算只编写常见字,少说也得一万字,按整本书的量这么短时间得一二百人才得行,谈何可能?再说那一千两,那算下来一个月至少也得一百两,目前一个月靠着黎报到这百两倒是也难……

唉!还是先把后堂的工匠人都稳住,把手头的事干好再说。

店铺生死状的事也只此四人知晓,并未对后堂其他工匠多声张,早早说了,人心只怕立马就散了,只想着卷铺盖走人找下家了。

顾青东也只说着要想法子出本《解字之言》,跟工匠们解释了一通,大家除了顾青东多读了几年书院,其余都只是堪堪在村里读了几年认识一些字罢了,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事,正赶上逍遥书院的书生下课,洋洋洒洒一大片,顾青东突然想起来自己读书时的先生。他应该还在这教书吧?

说来也惭愧:

自从十五岁退学之后,他也不好意思再见当时对他给予厚望的老师,走过书院,更是加快脚步,连张望都不敢往里张望一眼,何况自己现在也并没有混出名头,又怎么有脸面去见老师呢?

人群多向南,趁着下课赶着去找些吃食,晚上继续回书院挑灯读书。他向北,已然踏上了不同的道路,过去的日子是再也回不去了……

书生们摩肩擦踵,偶一抬首间,惊于眼前瑰丽的晚霞,竞相比要做诗仙,五步成诗,推搡取笑。而他看到同一片落日,也只是加快了前进的步伐,日子总是负重着前行。一边是衣冠子弟,一边是市井人家;一边是纵情当下,一边是奔于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第七问:

如果把对方比作植物的话,你会选择什么?

青东眼光灼灼,口也不笨了,脑子也转了,细薄的嘴唇开、开、开、开、喝口茶润润嗓子、开、开、开:“嗯,仲春,那就是白牡丹,像我们书肆新制的清透白宣纸,层层叠叠,春风摇曳。初夏,那就是荷花,满池子菡萏娉婷,装饰月色。孟秋,那就是浅粉芙蓉花,天然去雕饰。冬日,那就是水仙花,花清天仙,借水为名……”

白纭在那都听不下去了,抬手捂脸,满脸绯红——不是被夸的称心如意,实在是羞耻的很,恨不得像林黛玉倒拔垂杨柳——拽着这人两脚丫子提起来、扔到旁边的泻碧池里,“得鹿公子啊,这一段麻烦删掉、删掉!我后面还得去见自己学生呢,这都把我整成不是人间烟火的仙人了吗,后面一见我,那还不大失所望。”

每个家里都有自己的显眼包。

唉!

——自己这夫君啊,年轻时候不显,现在家大业大了,倒是把顾父那爱炫耀的心思继承的明明白白、一脉相承、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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