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像你这样生来天赋异禀的人极少，我见到了难免激动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这妖都城看似平和，其实危机四伏，不说里面这些魑魅魍魉，单说妖都城外，游荡着的魔族，若有一天妖都城失守，必定血流成河。”金积玉低沉着嗓音。
他顿了顿又缓缓说道：“这世间有如妖都城，妖都城出事我能逃离这方地域，但我逃不出这世间。纵我保命的手段再多，纵我有你身后之人一身本事，也总有力所不能及之时，若有一日我不幸命丧他处，至少还有个徒弟，将连云涯流传下去，有了传承，连云涯便永存。”
听完金积玉一番话，兔子又扯着泽霖的衣袖避过众人再次小声问：“如果我拜金阁主为师傅了，你以后还会有一丁点可能同意当我师傅吗？”
他觉得自己有点卑劣了，明知道泽霖还挺在乎金阁主的，能跟着他已经很好了...
泽霖：“看你表现。”
听到答案让兔子的心情如云开雨霁，他走到金积玉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目光如炬，掷地有声：“徒儿拜见师傅，必不辜负师傅所望，将连云涯所学流传下去。”
“哎哎！好徒儿！”金积玉在身上东找找西摸摸，以扇敲头，“哎呀呀，实在不该，我来的匆忙，将千金令放在中州主阁了，一时都没有合份量的收徒礼。”
“没事的师傅，等你有空了再给我也不迟。”
……
教学的教学，修炼的修炼。柳娘似乎一下子成了小院里最闲的人，她趴在树上百无聊赖的摇着尾巴，尾巴尖尖绕着一只生无可恋的小鸟，树下是新鲜出炉的一对师徒。
她盯着二人看了会，突然伸颈过去，蛇首化为美女头颅，连接着粗长蛇身，诡谲地样子吓出兔子两只长耳。
金积玉倒是对此景稀松平常得很，面不改色地侧过头去：“怎么了？”
“有个问题。”柳娘转回树上：“你们连云涯能掐会算的，那你师傅，为什么还要收任怀愁为徒呢？他难道算不出，任怀愁的坏心眼？”
这个问题，兔子也早就想知道了，他平复了下心跳，认真的聆听答案。
看着面前两张充满疑惑的脸，金积玉苦笑两下，答道：“这世上最难算的，是人心。”
“我连云涯，算天命，知未来，但从不信未来。我师兄，便是未来之外。”
“师尊曾经算出师兄突破的机缘在中洲，师兄去了，他也确实在中洲突破了瓶颈另有一番建树，却被中洲的繁华和神殿的权势迷了眼，误入歧途，一错再错。已至如今再不能回旋的地步...”
金积玉肃然道：“小白，你记着，测祸福吉凶固然能规避许多风险，难道之后每走一步，都要算算吗？总要自己一步步走，一步步寻求改变。”
“嗯。”兔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你还成天算自己的财运。”柳娘轻哼一声，专业拆台。
“这不是生活不易嘛。”金积玉轻咳几声，扇子扇的飞起：“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我为了维持运转使尽各种手段，苦哈哈地赚钱，算财运也是努力赚钱的一种手段，这可不能混为一谈啊。”
兔子看着金积玉的织花云锦，腰间环佩，一抬手，一扇风，满身金银玉器叮当作响，这样的生活还不易？
“我也有个问题。”兔子歪歪头：“哥哥这些天都在做些什么？他为什么要柳娘查找柳家的事，又为什么要近柳族坟地，他在找什么吗？”
柳娘也探头。
她老早就想问了，但觉得金积玉不会告诉她所以一直没问想自己查，可是瞎折腾一通也没看出啥，只知道了泽霖的身份，还是他们不藏了才被看出来的，也歇了心思。
如今被兔子一提好奇心再涌上，她和兔子对视一眼，开始磨起金积玉讲故事。
“这个，要从魔族起源说起……”金积玉叹口气，被磨得没办法，折扇一展说起书来。
“魔族起源！天哪这么久以前！快说快说。”柳娘分了兔子一把瓜子。兔子捧在手心学着柳娘吃，两人越磕越起劲，睁着两双大眼就等着金积玉讲故事了。
金积玉摇摇头，呷一口茶，道：“魔族所在称魔界，是与九州相邻的一个小世界。”
柳娘为兔子解释小世界：“秘境一样，柳家坟地也是如此。”
兔子点点头继续看向金积玉。
“两界互有界壁，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可不知怎么的，中州神殿那有一处空间突然塌了一块。”
兔子问：“对面就是魔界么？”
柳娘：“肯定是了，后来呢？”
“魔你们是知道的，无神无智，只知吞噬世间有灵之物，人乃万灵之长，修者更是运灵为己所用，他们一接触到九州，便疯狂往这里挤来，塌口越来越大，发生的事也终于引起了先神殿的注意！”
柳娘：“先神殿作何反应？”
兔子追问：“之前师傅说，先神殿大祭司是师傅的师兄？”
柳娘：“叫任怀愁那个！”
金积玉道：“是了，不过那世他还没下山去神殿。我也还未入连云涯……当时的大祭司是泽霖的母亲，我的姑母，青姮。”
听到泽霖的母亲，兔子问：“我听说，先神殿对魔族祸世不管不问的，但哥哥如此，哥哥的母亲不应该……”
“姑母确实与先神殿不一般，此前先神殿诸人，不是神胜似神。”
这话不是夸耀，金积玉脸上带着嘲讽道：“他们修的好一派无欲无求，以万物为刍狗。”
“原先姑母亦是如此，我爹去求她治理魔族，她不愿，我爹就和她吵了起来，听说打翻了一座宫殿。”
柳娘乐了：“厉害厉害！这一架可是打通了她的神仙心？”
金积玉点头：“后来姑母带人出殿除魔，不知遇上了什么失踪了几年，再回来就有了泽霖。”
“可惜了，爱情篇漏了。”
兔子跟着柳娘遗憾一会。
“可是师傅，你说的这些与哥哥如今做的这些事有什么关系呢，我从未听过哥哥母亲的事，莫非……”
金积玉揉揉兔子头，脸色不复之前轻松，多了悲悯：“魔族的事越发严重，那群‘神仙’终于坐不住出手，但魔族若是如此容易制住，姑母就不会了无音讯这几年了……”
“虽无治本之法，但姑母寻到连云涯，借衍生碑助力耗尽自身修为灵根将魔族的入口给封印住了。”
“封印只是暂时的，姑母以如废人，那群‘神仙’就将主意打到了泽霖身上，泽霖与姑母是血亲，用他的血肉神魂献祭可以延长并加固封印。”
“真是不要脸！”柳娘怒拍桌，“要一小孩牺牲，他们怎么不自己去献祭！”
兔子亦是愤愤。“哥哥的母亲肯定不会让哥哥死的！”
“没错，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的，也不知用什么办法，他们一夜之间消失了……”
“后来，先神殿将主意打上了我家，父亲母亲拼死将我送上连云涯后，重伤不治去了。”金积玉拭泪。
“师傅……”
“阁主……”
他摆摆手不想多提继续道：“我在连云涯修了百年，九州也闹了百年，再后来先神殿的人又来请衍生碑，紧随其后师兄便下了山，入了中州神殿。”
“听泽霖说他被姑母带去人间做了个猎户。”
“我无力报仇，他也不知自己身世，本都相安无事，可师兄入了神殿也成‘神仙’了，他再入山门是竟然是让师尊交出我！”
“师尊大怒将其打下山去，彻底封了连云涯以绝他心，任怀愁便用衍算之法算出姑母他们在人界安家。”
“人界本是神殿始祖的法器借着九州的一块法则分离出的小世界，神殿大祭司自可来去自如，姑母可去，成了大祭司的任怀愁也可去。”
“他们被抓住了吗？”
金积玉摇头：“姑母拼死将泽霖送走了。”
两人抹抹眼泪，一会同情金积玉一会可怜青姮泽霖，一会咬牙怒斥先神殿。
“好啦好啦，故事讲完了知道泽霖是要找谁了吗？”
两人点点头：“必是报仇无疑了。”
忽然柳娘咋呼起来：“不对啊！说书人故事里，任怀愁不是死了吗，他诈尸了？”
兔子疑惑看向金积玉，得到肯定答案愤愤道：“祸害一千年！”
金积玉笑着纠正：“是遗千年，唉～”
小院的门啪得一声被打开，惊得两人眼泪都掉光了。随即就是一声浑厚的“我回来啦。”
柳娘磨了磨牙，看着门口举着盆景傻笑的肌肉大汉，翻了个身将头埋在桌子里不理会。
兔子倒是应了一声，毕竟眼前这人可是自己雕刻出来的。
“长生，你这次出去多时，可是带回什么好东西了。”也许一个是研究天命，一个是先天灵物的原因，金积玉对小树苗可是热情，热情的像是没说过那番故事般，很快就从悲伤里抽身。
小树苗嘿嘿一笑，健硕的壮汉脸上冒出两朵红云，他举起手中的盆景道：“你看这满树的红叶，笔挺的身姿，周身流转的光华。这是我遇到的除我以外，最美的一颗树了，我要把它待在身旁等它长大成灵。”
金积玉也笑：“能待在你身旁，想必很快便能生出神识。”
“别聊了，来救人。”小院的大门再次被打开，这次是泽霖携着满身风霜提着个血淋淋的长条，一进院门匆匆几步就拉着金积玉去了客房。
“那是...蛇？”兔子疑惑地看向柳娘。
她从树上滑溜下来，化为人形，树叶斑驳的投影照在艳丽的面容上，她看着半掩的客房门点头：“嗯，是柳族长。”
那不就是，柳娘的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