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了秋季校服，在十一月成绩公布后，梁予终于如愿考到了班级第四，在第三名选完位置后，坐到了万筠旁边。

讲台正下方中央的两个位置是雷打不动属于那两位大神的，下一名同学则可以自由选择与谁当同桌，或于第一排再任选一个位置，按照排名依次类推。韩萌这次有些进步，从第四排搬到了第三排，但距离头部还是有段差距。

梁予将桌椅搬到中间，礼貌地冲难得没写题的万筠打了个招呼，对方不冷不热地点头算作回应，随后也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放空，反正没有多余言语。将东西全部规整好后，梁予瞟了眼黑板上的课表，拿出了下节课需要的教材。

此时身后的卓清瑶戳了下她的后背，在梁予转身后笑着递了个小本本上去，“这是你的吧？掉到我桌子底下了。”

梁予接了过来，谢道：“对，刚刚没注意，应该是从口袋里掉出来的。”

“是错题集吗？我刚刚翻了一下，好多化学知识点哦。”

“是，写了些总爱忘的东西，想着没事可以拿出来看看。”梁予再一次对她表示了感谢，转身回来，却发现万筠正注视着她。

对上她的目光，万筠没有躲闪，反而开口：“你化学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跟万筠搭话有种被老师点名的既视感，梁予攥紧小本本，老实点头：“嗯，相较而言吧。”

“38324，你能想到什么？”

后背蓦地一僵，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梁予支支吾吾还没说出个所以然，万筠旁边的江川又补充道：“14122。”

化学……梁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开始觉得这两组数字有些熟悉了，但偏偏书到用时方恨少，她就是死活想不起在哪看到过这两组数字。

万筠没有因江川的发言而不悦，她认真盯着梁予，最后给了个结论：“看来是不太好，这算基础知识点了，是铜与浓稀硝酸分别反应的方程配平系数。”

谜题一揭晓，梁予就觉侧脸开始发烫，可万筠下一句话又让她受宠若惊起来：“没事，之后我帮你圈些要点你着重背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

这种梦寐以求抱上大腿的日子突然就实现了，梁予恍如梦境赶忙接下大神的好意：“感谢学神，好人一生平安！”

万筠颇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随后眨了下眼没再接话。

尽管高二的节奏没有高三那么紧迫，但一班整体的氛围却没轻松多少，以往还有人趁着课间自习翻阅小说的，现在大概是意识到了，现实大部分都比文字世界来的更骨感。

在滨城这座三四线城市，以升学率为主的一中没有小说里写的那些高中社团，校园活动，除开校霸是真的不务正业，其余好像并搭不上边。从高二就开始失去体育课的学生们，课间操几乎成为了她们唯一的活动来源，当然，还是要剔除个别中午下楼打球的男生们。

每次聂帅湿着头发进来，埋头刷题的梁予总能感觉到一股热气从身边闪过，而这时万筠就会放下水性笔，整理好桌面扭头过来提醒她，该午休了。

经过近距离的接触，梁予发现万筠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事不关己，而再那边的江川同样也仅仅只是长得脸臭罢了。在学校梁予尽可能的从两人身上汲取到需要的知识点，等回了家，消化殆尽后再一一拆分传输给韩萌。

就在这一问，一学，一讲解里，高二上学期的时光进入了尾声。不比第一学期的生疏，今年阳历年底的最后一天，是一个比元旦还让人期待的日子。

今年12月31日，是景澄润十七岁的生日。

难得可以欢庆的日子，各班班主任慷慨的将下午自习时间划给了学生，让大家以班级为单位来举办元旦晚会。

也不知道是不是理工科的学生大部分没太多艺术细胞，相比文科班和艺术班，她们一班的元旦晚会举办的并不算隆重，但梁予并没有很在意，毕竟真正的重头戏，是在晚上她们几个约好的KTV里。

中间空出来的位置上，聂帅拉着班上另外几个男生，用他们不太标准的音调正忘我唱着流行歌曲，此时可以拍照留念，大伙儿们纷纷拿出手机想要记录下他们丢脸的时刻以备日后嘲笑。而梁予却看着她和景澄润的聊天界面，那个在今天零点发出去的生日祝福，而下面是对方隔了两分多钟回复的谢谢。

晚上去唱歌的决定还是中午吃完饭碰到唐湘她提的，趁着元旦班级晚会，学校平时关系可以的同学已经送上了祝福，晚上本是她们三个的私人局，恰好看到梁予，唐湘这才叫上了她。

对方没有明确邀请，韩萌自然不会跟着过去，她本也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只是自然的关心起她晚上回家的问题。梁予一副她又不是小孩子的表情望着对方，“我可以打车回来嘛，而且唐湘说如果太晚了可以去她家睡的。”

韩萌这才没了顾及，让她自己注意安全，最好还是去唐湘家睡一晚比较靠谱，反正明天元旦也不用上学。放学铃声想起，闹腾的元旦晚会也告一段落，还原了座位后，梁予还是和韩萌一同先到了三班。里面彩带气球挂的到处都是，一看就比她们班的要精彩不少。

生为班长，唐湘自然得帮着收拾完一切才能离开，卢西便和韩萌先行回了家，梁予将书包放到景澄润的位置上，帮着一块扯起了装饰物。

等一切收拾完毕，天色已然偏黑。四人去校外拦了辆的士，直接坐到了中心广场，先是填饱了肚子吃了顿火锅，随后才拎着定的蛋糕来到预约好的KTV里。

没太多唱歌天赋的人其实很少来这种地方，尽管这类型娱乐场所大多都贴着未成年禁止入内的提示语，但商家几乎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把送上前的买卖给推出去。

四人要了个小包，等团购里套餐的饮料爆米花上齐后，她们确定服务员不会再进来，才把藏在包里的零食和啤酒汽水掏出来，唐湘一屁股坐到了点歌台边，一顿猛点还连忙招呼着梁予快些过去加入她。

梁予看了眼寿星，走过去看到满屏的五月天打趣道：“到底是你过生日还是她啊，不是该由我们的寿星点歌吗？”

唐湘却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说：“润润她喜欢韩团，可她又不会韩语，还是跟着我们唱华语流行吧。”

看着满屏的歌单，唐湘很是满意，递给梁予一支话筒，拉着她就坐到中间，举着麦喊：“《恋爱ing》开场，让我们嗨起来！”

这时的梁予只能庆幸五月天的知名度高，热门歌曲她大多都能看词唱出部分，再加上额外的用心补过课，一连几首的合唱都没有穿帮。

包厢氛围在吹蜡烛那刻迎来了高潮，唐湘将叠好的皇冠戴到景澄润的头上，许一铭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写着十七的两支蜡烛，而梁予站到了桌子对面，举着手机记录起关于她的这一刻。

双手交握抵在鼻尖，景澄润闭眼含笑许下了心中的愿望，随后在另外两个女生的欢呼声里，一口气吹灭了蜡烛，跟着她们一起拍掌准备切蛋糕。

握着罐装的啤酒，梁予咽下一口随即吐了吐舌头，她并不是第一次喝酒，之前和韩萌背着大人偷偷喝过卢西给他爸买的。说实话，还年少的她并没能品尝出酒精带给人的作用，硬着头皮喝了三分之一，她还是老实拿起了可乐，用这碳酸饮料冲刷掉了啤酒的苦涩。

而身后的大屏幕上，主唱拿着麦克风，仿佛正看着肆意的她们，歌声回荡在包厢之中：

“也许会，有一天，

世界真的有终点，

也要和你举起回忆酿的甜，

和你再干一杯。”

从KTV出来已经过了十点半，两个女生都不放心梁予独自回家，四人便又一道车坐回了长坡。车上梁予已经打电话和她奶奶报备过了，下了车跟着她们三走进小区，一路几乎都是唐湘挽着她在跟她说往年关于景澄润生日的趣事，可梁予的心思却分了一半给到了旁边另一个人。

之前就已经说好如果不回家就去唐湘家睡，梁予找不到理由开口，也没办法让今天的寿星主动相邀。到了六单元楼下，唐湘和许一铭再次跟今日的主角送上了祝福，而景澄润在收下之后看向了沉默的梁予：“明天起来去我家面馆，我请你吃粉。”

“干嘛，还不让人睡懒觉啊？”唐湘故意找着茬，开玩笑说：“万一我俩明儿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呢？”

景澄润没所谓地摊了下手，“面馆营业到晚上，你们起来总得吃东西吧。”

玩闹了一阵，景澄润率先上了楼，许一铭又把另外两人送到了三单元，这才转身回了家。

唐湘的父母对于她这个好学生可谓欢迎的很，等她们洗漱完回房后，梁予拿起书包这才想起里面那份给景澄润准备的礼物还没有送出去。“唐湘，我生日礼物忘记给澄澄了！”

刚掀开被子准备上床的女孩停下了动作，看了眼床头的时钟，“还没过十二点，你要现在去送吗？我可以陪你过去。”

梁予点点头，但拒绝了她一起的好意：“我自己下去就好，麻烦你等会儿帮我再开下门。”

“没问题，我给润润打个电话吧，让她下楼等你，省得你还要爬五楼上去。”唐湘边说边去拿手机，还不忘递给了她一件厚外套，叮嘱道：“夜晚冷，你直接穿上吧，下面再把裤子套上就好。”

拿出包好的礼物，梁予没再耽搁，开门悄声走了出去，唐湘站在屋里替她带上了大门。

几乎拿出测八百米的速度，梁予抱着礼物一路跑到六单元门口，而景澄润正好还剩几级阶梯，俯视着大喘气的女孩，她加快脚步跃下，来到了梁予的面前。“何必大晚上还跑过来，明天给我是一样的。”

“不一样，”梁予胸膛起伏明显，她舔着微干的唇瓣，双手举着那份方形的礼物递给她，“还没过十二点，你快收下。”

同样是双手接了过来，景澄润打量了一圈，柔声问：“我可以现在拆开吗？”

梁予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沿着贴合的痕迹慢慢撕开包装纸，原木色的相框渐渐露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呵护的礼物，一副装裱好的素描画呈现在了眼前。

那是她在舞蹈室跳舞的侧颜。

可明明那儿是不准拍照录像的啊。

像是看懂了她的惊讶，梁予盯着她说：“看多了，便记在心里了。”

“谢谢，很漂亮，原来在你眼里，我跳舞竟是这么好看。”

“就当是我见得不多吧，”黑夜中，梁予的双眸依旧明亮，她上前一步，望着长发披肩的女生，“你就是我看过跳舞最好看的女生。”

在舞蹈上面，景澄润听过很多赞美，说她有天赋，说她基础功扎实，说她厉害，说她就是适合跳舞，但好似真的没有人这般直面的跟她说过，她跳舞好看。

同拿出时一样，景澄润又仔细对好口子将画框放进包装纸里，“我很喜欢，这是我收到过的，最用心的礼物了。”

垂在身侧的手因那个最字，没由来的蜷缩了下，梁予说不清现在心里的想法，她吞咽了下，不知怎么像是失控般缓缓上前，踮脚抬臂，如试探般搂住了面前这个女孩。

“澄澄，十七岁生日快乐。”

居民楼前的路灯在风中如往常一般照亮着下方的一小块区域，而一楼的感应灯再随后的沉默中暗了下来。

她在数十秒的怔然后，于黑夜中微微俯下了身子，单手拎着礼物，另一只徐徐抬起，覆上了梁予的后背。

作者有话要说：《恋爱ing》&《干杯》——五月天

六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