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没能等到结婚的那天，我那朝气纷发的爱人被下了狱。

我们身处的时代，并不太平，在我们未曾去过的地方，有战火纷飞。

我是知道的，齐盛也曾指着报纸上报道的这处那处纷飞的战火，愁眉苦脸。

他说：“月白，为何外处洋人就可以好好过活，我们的国土却战火连连。”

他说：“月白，我回国后遇到一个拿笔的先生，我看过他写的许多书，他说国民睡得太久了，该醒一醒了。”

他说：“月白，我们需要人站出来，去走到最前头。”

我总是含糊其辞，一语揭过，他会拍拍我的头，让我一块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

齐家的家主我未曾见过，但齐盛出事后，他对外称，此后齐盛与齐家再无干系，我与齐盛的婚事也不作数，如此，算是断尾求生。

以前想见就能见的人，如今需得我花很多钱，废很多人脉，才得以见一面。

我见到了齐盛，他被绑在木桩上，浑身上下都是伤痕。

我泣不成声，齐盛听得动静，从昏迷中幽幽转醒，笑了。

不明白他如何还笑得出来，我走近他，“齐盛，你为那些人输送物资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日？”

“想过，”他微微抬头，那处有一个小窗，有光射进来，但根本照不亮昏暗的牢房，“可是月白，无国无家，我想我没错。”

没错……

是啊，何错之有？

他只是想护着这支离破碎的国，他只是想尽己所能，他只是见不得国人在这片被称作家的土地却如过街老鼠……

可我不是，我的心思过于小家，我只想好好的，与阿玛额娘在一处，与我爱的人白头。

我上前一步，有些歇斯底里，“如果你想过，你想得到今日这般，你为何要来招惹我？！”

眼泪流个没完，我揉了好几下眼睛，怎么都止不住。

他的嘴唇翕动半天，最后只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他同我道歉，我却吃吃笑开，神态癫狂。

我离开了牢房，光亮甫一出现的时候，我的眼并不适应，太亮了，刺得我眼痛。

齐夫人约我在外茶馆的包房见了一面，她瘦了许多，面露疲色。

见着我来，她苦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垂首不语，捏着杯子，指腹沿着杯沿来回摩挲。

余光见得她推了一信封给我，“里头的钱你拿着吧，婚约的事，算我齐家对你不住，如今这般，已是最周全的法子了。”

我要褪下腕上的手镯，她摁住了我，“月白，我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欢你这个儿媳妇，可惜没缘分，这镯子没有那么唬人，就是街边的小玩意儿，做得以假乱真了些，我随手淘来戴着玩的，你就当帮着我处理了。”

齐夫人说谎，但她眼露乞求，指了指门，外头守着的是跟着齐夫人的人，应是齐家家主安排的。

我和齐家的人多少打过照面，但这几位我从未见过。

我默着声在她手上比划了保重二字，拿了信封就走了。

我在无人处打开了信封，里面有钱，但钱之间，夹了一张薄纸。

打开是一个书店的地址，和几句不招人注意的暗号。

我将这张纸烧了，去了书店，那书店只有一个大爷。

我与那大爷对了暗号，大爷抿了抿嘴，弓着身缓步去拿了一本书递给我，收了我的钱，让我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