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潜这天依旧来得很早，在他来后几分钟后，奉疆就出现在二楼楼梯口。

再看到奉疆时徐潜很惊喜，眉开眼笑的就喊了声“疆哥。”

奉疆看起来有些疲惫，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回句了，“这么早就来了啊~！”

确实挺早，这段时间徐潜每天都是踩着球馆开门的点来到球馆，陈教练都夸他勤奋。每当这个时候徐潜都会觉得有些惭愧。如果不是等奉疆，他应该不会这么勤奋。

徐潜看出了奉疆有点不对劲儿，问到：“疆哥是生病了吗？”

奉疆愣了一下，嘴角扯出了一丝笑意，他应该是以为这个笑会让人安心，但徐潜明显看出来他在故作镇定。

“可能是生病了吧~！”奉疆回答说。

可能是什么意思？

徐潜没明白，但是他还是抓住了生病这个字眼，“那要去医院看看吗？”

“不用，我没事。”奉疆放下球包，拿出球拍儿，开始做出了热身运动。

徐潜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是他问的话，奉疆也绝对不会告诉他。所以他就那么傻站着，看着奉疆做着热身运动。

“要打一局吗？”奉疆停了下来，扭过头看着徐潜问到。

徐潜找回了游离的神识“嗯”了一声就站到了奉疆对面。

除了看起来有点疲惫之外，奉疆的每一个球都打得很完美。他没有把徐潜当作弟弟，没有把他当作新手，是真正在把他当作对手在对待。

徐潜每一个球的回得很吃力，不过他却觉得很畅快。这就是他希望的场面，他希望能跟奉疆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而不是一直仰望着他。

他们打的是二十一个球，比分很快到了2：19。

当奉疆再一次要发球时，徐潜叫停了比赛。

奉疆保持着发球的站姿看着徐潜，“怎么了？累了吗？”

徐潜累得大喘气，摇了摇头，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奉疆，“下一个球我们来打一个赌吧！”

奉疆放松身体随意站着，笑了一下问到：“赌什么？”

“我要超越你！不管是羽毛球还是成绩，我要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市一中一班，然后考上嘉懿大学，时间就截止在我大学入学那天！并且直到那一天我会带着羽毛球拍儿去找你，然后打败你！”

奉疆惊讶的张大了眼，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考上嘉懿大学也并不是超越啊~！要超越的话，你应该考民华大学。”

“我就只想考嘉懿大学。”徐潜口头上把“只”加上了着重号，表情极其认真，“那就以比你更优秀的成绩毕业！”

“那，时间是不是还得延长？”

“时间？”若是不经奉疆提醒，徐潜还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对，那就延长到我大学毕业！”

“赌注呢？”

“赌注？”这显然也是徐潜没想到的事，徐潜琢磨了一会儿，“那就我输了我答应你一件事，你输了你答应我一件事！”

奉疆轻笑一声，“好啊~！可是这不是两个赌吗？”

两个赌？

徐潜这才反应过来。果然是有些仓促了，可他总觉得这次要是不说之后就没有机会了。

徐潜思考了一会儿说到：“你的手机号码！”

是的，徐潜没有奉疆的手机号码，没有他任何的联系方式。所以之前奉疆不见了，徐潜连问候的方法都没有。

觉得有些不够，徐潜增加条件说到：“我赢了你就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并且不能换，若是换了也一定要告诉我！”

“嗯……”奉疆微微歪着头，手指来回碾着羽毛球的羽毛，笑道：“可以。那，准备好接球了吗？”

徐潜立马严肃起来，准备接好这至关重要的一球。

奉疆发的这个球很好，徐潜没有犹豫，吊了个前场。这点倒是出乎奉疆意外，行动晚了，只能起高球，最好起到底线，徐潜还是新手，他退不了那么快。

奉疆想要结束比赛很容易。

奉疆自信满满，起出的球却不是很理想，离底线还差一截，但是徐潜接过来依旧很费劲儿。这一个球他回了个网前，因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徐潜的网前球不好，非常容易下网。他这是在赌。不过还好，球过网了，而且是擦着拦网过的。

因为擦网，球在空中有些不稳，奉疆再一次起高球。这是一个进攻的好机会，徐潜还不会跳杀，但是他想一击赢下这个球。

他孤注一掷，看准球的落点，半曲下膝准备起跳。他双眼紧紧跟随着球飞来的路径，在觉得差不多时，脚猛一蹬地！转动手腕儿压下拍儿……

球被压到了奉疆的右手方较远处，他侧身躺过去，伸直了手臂跟球拍儿去够那球。够是够到了，却没用力。

球落到球拍儿上有弹了起来，最后落到了奉疆手边。

徐潜赌赢了这一球。

不过毫无疑问，整局比赛徐潜输了，比分3：21。

但是徐潜并没有立马拿到奉疆的电话号码，因为比赛一结束陈教练就来了。

徐潜开始了羽毛球课程，期间他总担心奉疆悄悄走了。只是奉疆就像是在等他一样，一直坐在场边的凳子上看着他训练。

陈教练拖了几分钟下课，徐潜迫不及待的就跑到了奉疆面前。

因为奉疆坐着，徐潜能俯视他，“你在等人吗？”

奉疆淡淡笑了一下，“等你下课啊，你不是要我的手机号码吗？现在呢？回家还是去哪儿？”

“回家，林雨今天有事。这也是今年我最后一节课了。”

奉疆站了起来，“走吧，送你回家。”

这时，陈教练走了过来，看到奉疆的脸色再一次皱了下眉。因为刚才在看到奉疆第一眼时也皱了一下。

“怎么脸色这么差？”陈教练满是关切地问到。

“没事儿，就这段时间没睡好。”

陈教练还是有些担心，“好好照顾自己啊~！”

“知道了。”奉疆笑了一下，“那我们就先走了，陈老师新年快乐。”

“哈哈！”陈教练这才笑了起来，拍了拍奉疆的肩膀，“还没过年呢！等过年了再来跟我说！”

奉疆只是笑了笑，没接下话题。

奉疆领着徐潜出来并没有马上去公交车站，而是去了一家文具店。他买了一支油笔，易写不易掉的那种。

“把手给我。”刚出文具店，奉疆摘掉油笔的帽子，朝徐潜伸出了手。

徐潜很听话，将手掌摊开在奉疆手心。

奉疆轻轻握住徐潜的手，另一只手拿着油笔开始在徐潜手心涂涂画画。很快，一串黑色的11位的数符陈列在了徐潜手心。

一开始徐潜还总觉得痒痒的，后来就觉得有点疼。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奉疆写完还习惯性的在末尾点上了一点儿，抬眼看着徐潜问到：“杨闵瑞的要写吗？”

“不用。”徐潜收回了手，还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确认有没有写对。

奉疆轻笑一声，“也对，以后你要是找他也能找得到。”

徐潜疑惑的皱了一下眉，他总觉得奉疆话里有话。

“最近怎么不见瑞哥？”徐潜问到。

奉疆收好了彩笔，拍了下徐潜的肩膀，“走吧，送你回家。”

“杨闵瑞今年去他姥姥家过年，走了挺长一段时间了。”奉疆边走边说到。

“那你呢？”徐潜总算鼓起了勇气，他想知道奉疆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在干什么？”

“我？”奉疆露出一丝过于刻意轻松的笑容，“我在家啊~！”

“一直都在家？”

“一直都在家。”

徐潜直觉奉疆有所隐瞒。

他当然不会相信奉疆是一个会乖乖宅在家里的人。不过就算怀疑又有什么用，奉疆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什么都不想跟他说。

对于奉疆来说，他还只是个小孩儿。徐潜讨厌自己是个小孩儿。

这一段对话后，二人都沉默了一段时间。

今天天气也不太好，阴沉沉的。因为快要过年了，街上人来人往。每家店为了吸引顾客都摆着一台黑音响，里头用饱含激情的声音喊着“好消息！”“打折啦！”“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除了他们，走在路上的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悦，喜悦在逐渐蔓延到空气中，想要捂暖这冷空气。

有点儿冷。

徐潜打了个哆嗦，把手揣进了兜里，把脖子缩进了衣领里。他悄悄的扭头看向奉疆，才发现奉疆只穿了一件秋季穿的夹克。

他应该会冷的吧？

徐潜转回了头，一步一挪的挪到奉疆前面，心想着为奉疆挡住呼呼吹来的寒风。

奉疆看着眼前徐潜的头顶，揣在兜里的手动了动。他是想要把徐潜拽回到自己身后的，不过这样也好。他发现徐潜头顶那个旋儿有点儿朝左边歪，风吹来的方向不确定，旋儿周围的头发也像不知道往哪边倒的墙头草，胡偏乱倒。

有点儿可爱。

今天真的有些冷。不过还好，公交车很快就来了。

二人上了公交车，你一言我一言的闲聊着，通常是说到下一句立马就忘了上一句的状态。

或许是跟一个初中生聊天很没意思吧~！徐潜是这样以为的。

大约一个小时后，公交车提示到站的声音响起，二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疆哥不用再送我了，我家就在前面没多远了。免得你一会儿还得再走回来坐公交。”就算这样说，徐潜也有信心奉疆还是会把他送到小区门口。

果然，奉疆无所谓的笑了一下说到：“没关系，本来就是要送你回家，送到一半儿叫什么话。”

这下徐潜顺理成章的没有再阻止，二人并排着走在人行道上。

“疆哥过年要去哪里玩儿吗？”

“估计……”奉疆思考了一会儿，“应该还是在家吧~”

徐潜“欸？”了一声，“过年在家里多无聊了，我还以为疆哥你是那种很爱往外面跑的人呢。”

“哈哈！”奉疆笑了两声，“其实我很宅的，除了打羽毛球，轻易不出门。”

徐潜瞟了一眼奉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怎么？失望了吗？”

徐潜皱了一下眉，着急解释道：“才不会失望，我也很宅的！”

“哈哈！那你呢？过年会去哪儿？”

“三十和初一去姥姥家过，初二去外婆家，初三到初六走妈妈那边的亲戚，初七回家休息一天，初八到到十四要么去拜访爸爸妈妈的朋友，要么在家等着爸爸妈妈的朋友来拜访。然后十五报名，十六开始上学。”

“哈哈哈~！”奉疆被逗得大笑起来，“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徐潜撅了一下嘴，“每年都这样的流程，大差不差。”

“那你会觉得很烦吗？”

“有时候会有时不会。我喜欢去姥姥和外婆家，但是我不喜欢去爸爸妈妈的朋友家。”

“为什么？”

“就……不太熟……”

奉疆轻轻扬了一下嘴角，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的小区大门，“到了啊~！”

徐潜也停了下来，他觉得他已经走得很慢了，没想到还是到得这么快。

“快回家吧。”奉疆没有再往前走，看着徐潜微笑着说到。

徐潜“嗯”了一下，说了句“谢谢疆哥”后，就往小区大门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奉疆，笑得很天真阳光，“疆哥，新年快乐啊！”

奉疆一开始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笑意把驱逐了奉疆脸上大半的倦容，让他看起来温柔起来，“潜潜新年快乐！”

直到完全看不见徐潜背影奉疆才转身离开。

转身那一瞬间，他的羽绒服开始唱起了歌。

奉疆皱了一下眉，从兜里掏出一部屏幕碎成了蜘蛛网的手机。蜘蛛网下是一个来电接听的页面，那欢快的曲调正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奉疆划着硌手的手机屏幕好几遍后，总算划开了接听键。

“喂，妈妈。”

奉疆将手机贴在耳边接听了起来，不知道对面说了些什么，奉疆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沉。大约十分钟后，一阵电话挂断后“嘟嘟”声响起。

奉疆把屏幕还亮着的手机重新塞回衣服兜里。

他看着前面刚刚停靠的公交车有些失神，才想起来原来自己已经到了公交车站。

他要坐106路，可是上一辆才刚刚走。他是看着公交车走的，明明跑两步就能追得上，但是他没有追。

下一辆106路公交车在十分钟后进了站。奉疆上了车，投了币，在车厢最末尾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辆公交车的终点站是C市火车站，也是奉疆即将要去往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