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乘渊微微仰头，眯起眼睛想起方才李福忠说的话，他只是让人将东西送进来想来那狗奴才听岔了话才闹成这样。
“过来。”
姜时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双手护在胸前贴着池边紧张道：“奴婢还要给太后宫里送东西，就不打扰太子殿下沐浴了。”
两人隔着一臂的距离，萧乘渊抬手就能将人制住。
他的眸光略沉，凝视她半晌，忽地低笑起来，“姜女史打算就这副模样从承华殿走到安云殿？”
听出他语气里的嘲弄，姜时序恨的牙恨痒痒，若不是他自己哪里会这般狼狈。
见她迟迟不动，萧乘渊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到近前遮挡起来，“李福忠！”
姜时序杏眼微瞠，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叫李福忠进来做什么，直到脚步逼近她顾不得多想捏住鼻子蹲进汤池里。
汤池清透，姜时序蹲下去后恰巧停在萧乘渊的膝前......
萧乘渊垂眸，入眼的便是她几近透明的领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荡出一圈圈的水纹，迸溅到肌肤上泛着细密的痒，莫名旖旎。
他捏紧拳头，闭目宁神，偏眼前的景象挥之不去，恶劣的念头不受控制的滋长出来。
萧乘渊忽然将人从水里捞起来困在身前，咬牙道：“别动！他看不到你。”
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姜时序不敢多言就这么湿漉漉的站在他面前，轻轻的喘着气。
李福忠低头走了进来，“殿下有什么吩咐？”
“把外面的东西送到安云殿，就说本宫有事将姜女史留住了。”
李福忠应声，取了东西退了出去。
“喘气！”萧乘渊将人松开，生怕被对方发现什么似的退开两步，“他进来你憋什么气？”
“奴婢一紧张就忘了，”姜时序脸皮薄，不仅是害怕被李福忠看到，更是因为两人离的太近不自觉的就屏住呼吸。
“出去吧，你的衣服还在。”
姜时序怔愣住，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曾经在内寝时的衣服，应了一声急忙从汤池里爬到岸上。
好在湢浴离内寝不远，内殿中又无旁人，她不必顾及礼仪提着湿哒哒的裙摆快步离开。
身后的声音消失，湢浴内只剩下萧乘渊自己。
他沉着眸子，想到自己方才的失态，禁不住想起萧睿琰的话，人已经不在承华殿了，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可笑至极。
萧乘渊出来时，姜时序已经不在内殿中。
她这一路走的极快，生怕被人发生什么端倪，抱着湿漉漉的宫装才走到一半就遇到出来寻她的言婉。
“姜姐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姜时序摇了摇头，强撑着精神说道：“没什么，只是发生了些事回来的稍晚些，不打紧的。”
言婉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姜时序的身上发现她头发湿漉漉的，穿的并不是司饰司的宫装，而那套宫装此时正被姜时序抱在怀里，洇湿大片。
“咱们回去吧，”言婉错开眼神，以为姜时序在承华殿里受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委屈，“回去我给姐姐烧桶热水，天冷姐姐别染了风寒。”
姜时序看向言婉，见她望向自己的眼神怎么那么不对劲，反应过来后立刻解释道：“我是给太子送东西时不小心跌到汤池里，所以才换了宫装回来。”
“我明白的，”言婉长叹口气，哀道：“咱们在宫里当差，又有几件事是能由着自己做主的。”
姜时序也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捧着的湿衣服，当真是解释不清楚。
——
五日后，太后寿诞前夕。
姜时序跟随言婉去给太后去送新制的沐膏。
太后礼佛，司饰司为讨太后欢心特意用莲花和檀香制出的沐膏只供太后一人使用。
她们到时，萧乘渊和萧睿琰都在安云殿，正陪在太后身边说话。
萧乘渊生性多疑，善谋，心计又深，可唯独对太后的态度与旁人不同，难得见他也有这般低眉顺目的时候，不知他和太后说了什么，引的太后笑的合不拢嘴。
看到姜时序进来萧乘渊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了一瞬便又转开，反倒是萧睿琰冲着她毫不避忌的笑起来。
姜时序瞧他一眼，收回目光，不愿在人前和他有过多纠缠，恭恭敬敬的向太后施礼。
太后何等精明一眼就瞧出不对劲来，她的目光凝在姜时序身上半晌，恍然想起那日李福忠来安云殿送东西的事来。
“上前来，让哀家看看司饰司今年又做了什么新鲜物什。”
太后素来和蔼，虽不苛待宫人却御下有方。
言婉深知太后慈中带严不敢怠慢，带着姜时序赶紧上前将漆盘呈过头顶奉给太后验看。
太后从榻上起身瞧了两眼，笑道：“你们也过来瞧瞧，当真是十分精致。”
这话里意有所指，好似说的是物件，又不像是说物件，特别是太后看向萧乘渊和萧睿琰的目更是意味深长。
萧乘渊故作不知，敛目沉声道：“太后所用之物她们自然不敢怠慢。”
萧睿琰未作言语，低头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难得的没有和太子呛声。
太后吩咐人将东西收下，让她们起身，瞧见姜时序的容貌时便明白过来，当真是长了张蛊惑人心的脸。
姜时序和言婉正要退下，就听到太后问道：“你们俩个叫什么名字？”
若是寻常贵人肯垂询她们的名字大抵是要赏她们的，只是姜时序刚才进来时察觉到太后的目光总觉得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可她们哪里有沉默的权力，只得如实答道：“奴婢司饰司女史言婉，奴婢司饰司女史姜时序。”
姜时序？
太后对这个名字总觉得熟悉，可偏又想不起来，她正疑惑时就听到贴身伺候的宫人附耳低语了几句。
太后心中冷笑，再看向姜时序时目光带了冷意。
“哀家记得你从前是在御前伺候的，怎么又到了司饰司去了？”
宫中调动太后必然不会毫不知情，不过有些事犯不着她出面干预，更何况还有陛下在。
可如今这话问的明显是想让她难堪。
姜时序明白过来，太后突然变化定以为自己是蓄意挑拨两位皇子之间的矛盾，再加上从前闹出的许多风波，说她是自己仗着容貌在后宫之中搅弄风云也不为过。
可她心中实在冤枉，她不过就是个微不足道的炮灰，实在起不了这么大的作用。
“奴婢蠢笨不堪大任，实在不配在御前伺候。”
太后收回目光笑道：“这宫人倒有几分自知之明，下去领赏吧。”
姜时序和言婉回去的路上，瞧见不少朝臣家眷入宫，俩人对视之后收回视线择了小路回司饰司。
“姜姐姐，太后她......”
“姜女史！”
言婉正想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断，见来人是二皇子后，言婉识相的朝着他揖礼后先行离开。
宫中人多，萧睿琰知道她在意什么并未离她太近，“今日在安云殿中我并非是碍于太后的颜面故意不帮你说话的。”
姜时序收回视线，低头听完他的话后浅笑道：“奴婢还要多谢二皇子没有帮奴婢说话，二皇子还有别的事么？司饰司事务繁重奴婢就先回去了。”
萧睿琰见她没有生气，赶忙道：“那你先去忙，晚些时候我再找你。”
回到司饰司后，姜时序心里乱成一团。
如今被太后盯上了，只怕自己的日子会更不好过，面对一个萧乘渊她已经如临大敌了，又加上一个萧睿琰当真是让她头疼。
这时，言婉敲推门进来，看到她坐在床上发呆，转身将门阖上。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时序叹了口气，无奈的摊了摊手，“我自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言婉见她神情低落有心逗她，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狂浪道：“这个模样别让两位殿下为你心动，你那双眼盯着我瞧的时候我也心动。”
姜时序拍开她的手，将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笑骂道：“你还来打趣我。”
两人日日都在一处，就连睡觉时都是在同一个屋，相处久了关系自是亲密，说起话来便没有那么多顾忌。
“我瞧着太子殿下不好，”言婉以拳抵掌像模像样的说道：“二殿下倒是个不错的人选，毕竟他是陛下亲子，将来这......”
后面的话言婉没有说出口，冲着她挑了挑眉不言而喻。
旁人不明就理，姜时序却心知肚名，神仙打架，她就是被殃及的池鱼而已。
姜时序无奈道：“我只盼着能早日出宫。”
别人想选都没得选，姜时序得到两位殿下垂怜怎么却是一副随时赴死的模样。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却这么嫌弃，”言婉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性子当初是怎么被传出为陛下寻死的传闻来？”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姜时序嗔了言婉一眼，不理会她的调侃，准备躺在床上装死。
忽然，门外响起叩门声。
紧接着，隔着门传来一道声音，“姜女史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