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召开了人工智能大会，邀请了1000+GenAI行业人士，100+风险投资公司，50+startups展示最前沿的AI技术和产品。这次大会由国内AI四大为首的Autuming科技牵头，正巧是江晨濡跟他妹妹内斗的关键时刻，但正儿八经的场合倒还能维持住表面的和气。

仝溪白也来了，聊了几个AI+医疗赛道的创业公司，江晨濡知道他和那女明星吹了之后，想当岳父的心又起来了，硬挤进去，做足东道主的身份。

“邱婵没来吗？”

“本来要来的，还让她开场配合机器人一块弹个钢琴，结果突然说自己病了，就不难为那孩子了。”

仝溪白心一揪：“病了？严重吗？”

“还好，就是着凉，不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真是有点心疼这孩子，”江晨濡看他表情挺紧张，心里一乐，赶紧助攻，“溪白啊，你等会有空吗？本想给小婵送点吃的过去，只是这场子得我控着，实在是走不开。”

仝溪白想也没想就应下：“行，我去看看她。”

江晨濡笑得眼角皱纹都快开出花来了：“这孩子生病正脆弱着呢，你去看她肯定感动死了。”

仝溪白淡淡地笑了笑，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穿过展厅，遇见了舒赞。

舒赞看着这人模狗样的渣男，阴阳怪气道：“呦仝总啊，真是有一阵子没在线下见到你了，还得是真人，比网上狗仔拍的照片帅多了。”

仝溪白懒得搭理她：“邱婵现在在家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不知道她生病了？”

“生病？”舒赞想起前不久那孩子往嘴上扑了半斤散粉，又在自己的鼻头眼角扑了半斤腮红，以此来糊弄她爸，怎么就不是生病了。

“对，病着了，怎么？你不会要给她送温暖去吧。”

“嗯。”

“呵……”舒赞无语，“那你去吧，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仝溪白看了她一眼，这人火药味十足，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赶紧联系邱婵。

“仝总，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你能特别精准地控制住兄妹之间相处的尺度吗？”

仝溪白冷了冷脸：“你直白点我会更欣赏你。”

谁让你欣赏我了……舒赞在心里翻着白眼吐槽，但面上还保持着礼貌假笑：“你能别勾引邱婵吗？”

仝溪白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可思议拿手指指了指自己：“我？勾引她？”

舒赞点点头：“我们邱婵妹妹真的是一个很单纯的小女孩，她只知道赚钱，理解不了你们那花花世界，女明星保不住了火急火燎又要去找你那青梅竹马的妹妹，仝总啊，对着这么熟的妹妹下手你好意思吗？”

仝溪白面无表情，一句：“我会参考你的建议的。”

舒赞：“……

出了会场，仝溪白联系家里厨师做了病号餐，然后打电话给“单纯小女孩”。

被工作吸干了精血的邱婵从电脑前抬头，皱着眉头地看着来电人：“干嘛？”

声音听起来还挺正常，仝溪白觉得直接说探病太直白，免得被人误会成勾引，于是拐了个弯问：“你在哪？酒鬼面店出了卤煮，叫我们去试吃，你不是卤煮高手吗？”

“啊？是挺诱惑我的，”邱婵点开自己的待办事项，多到她一个脑袋两个大，“明晚行不，我今天太忙了，等会还要开会，抽不出时间。”

仝溪白听明白了，原来人在公司，原来是在装病，他问：“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吃饭的时间有，出去吃饭的时间没有，”邱婵转念一想，既然已经打算和他死守兄妹阵营，那还是别总见面了好，“要不你自个去吧，我明晚也不一定有时间。”

没生病就好，仝溪白的心情突然变得很不错：“行，我知道了，你悠着点，别累坏身体了。”

“谢谢您关心啊，那我挂了。”

“嗯，挂吧。”

仝溪白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屏幕，脸上浮现了笑意，急忙又打电话给厨师：“做份卤煮，嗯……算了，北城哪家卤煮最正宗？”

-

仝溪白来到邱婵公司，让人意外的是已经九、十点了，里面还灯火通明，每个工位上都坐了人。

他站在门外给邱婵打电话，刚好里面出来一人，以前捷西资本的负责人-王茜。

“仝总，您今天怎么过来了？来找邱总吗？”

“对。”

“她不在，”王茜看了看手表，“这个点她应该去爬楼梯了，最近忙得很，邱总嫌自己没时间去健身房，说爬个20楼当锻炼身体。”

“真有她的，”仝溪白失笑，突然意识到对面是以前的下属，连忙收敛住，“我看你们都在加班，忙什么呢？”

“仝总真不好意思，已经是邱总的人了。”

仝溪白忍不住笑：“她管理员工倒有几把刷子。”

“员工已经换了批，留下的都是卯足了劲来赚钱的，没办法，老板给的抽成实在是太诱惑了。”

“必要的下班私人空间还是要有的，我等会跟她说说。”

“谢谢，她应该快上来了，仝总要不去她办公室等？”

“不用，”仝溪白看她背着包，便说，“你先下班吧。”

“好的，再见仝总。”

爬楼梯……仝溪白默念着这三个字，推开了楼梯间的门。

顺着两侧扶手的空隙向下望，的确有个人在慢悠悠地爬，小蜗牛一个。

还是一个热爱工作的小蜗牛。

距离大概五六层，她在打电话。看来肺活量是相当不错，都爬了十几层了，训起话来都不带卡壳。

随着楼层数字的变大，电话声也越来越清楚，英语的能听懂，大概是启动的第三支基金和出资人之间出现了什么小问题，后面她换成了大概是丹麦语还是什么语言，仝溪白就只好把头探出去，看看她走到哪了。

能看清全身了，藏青色毛衣，黑色西装裤，鞋子倒是一双毛拖鞋，仝溪白觉得这人又瘦了，简直快要变成柳树枝身条。

讲电话的时候小动作很多，大概烦恼的等级也随着楼层的数字越升越高，挠头，叉腰，扶额，踢一踢无辜的楼梯，最后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仝溪白的正下方。

居然还没发现我吗？仝溪白握紧了装着卤煮的塑料袋子。

她撞墙了，或者说礼貌地给墙磕头，仝溪白歪了歪脑袋想看清她的表情，但是被她的头发挡住了，不过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克制，语气十分冷静，语调几乎没有起伏。

也许在说解决途径了吧。

邱婵磕完最后一个头，挂掉了电话，仝溪白抬起手，准备打招呼。

结果听到她对着手机正在说。

“臭傻……哦！老外听不懂中文。

“Holy shit,cut it out,screw you,bullshit,go to hell!”

仝溪白：“……”

邱婵骂爽了，心情舒畅地转身去爬最后半层楼，结果看到终点杵着一大活人，吓得大骂“Shit”！

手机也应景地“啪嗒”一声摔了。

“你你你……”

仝溪白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下楼：“我我我？”

“你干嘛啊！一身不吭站在那，我半条命都被你吓没了。”邱婵捡起手机，耐摔，没任何事情。

“你骂人中间都不带口喘气的，我都钻不了空跟你打招呼。”

“……”

“还真爬了20楼，厉害啊。”

“这不是怕有钱赚没命花，”邱婵无语，“你来这干什么？”

“来找你啊。”

“我有什么好找的，”邱婵皱了皱鼻子，往他身后探去，果然看到他背着手拿着什么东西，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卤煮！我就说怎么在你身上闻到了格格不入的味道。”

仝溪白把卤煮递给她：“你不是没空来，专门给你送货上门。”

邱婵狐疑地眯了眯眼睛：“无事献殷勤，说吧，想让我干什么事？”

“我想你快点进办公室，然后好好享用你的卤煮。”

邱婵皱眉：“真的假的？”

“真的，都12月了，还穿这么少，快进去吧。”

“拜托，谁穿大外套爬20楼？”

按往常，仝溪白肯定上手拉她回办公室了，但如今，变得谨慎谨慎再谨慎，生怕自己多走近一步，人又跑了：“行了，上去吃夜宵去吧。”

邱婵挪动脚步，却发现他不动。

“你不跟我一块上去？”

“我也走走楼梯锻炼下身体。”

“啊？你……单纯给我送卤煮来的？”

“对，顺路。”

邱婵愣了两秒，感觉自己运作丝滑的大脑突然断了下电，反应过来后立马使劲抬了抬卤煮，脸色沉重：“哎呦，这卤煮有些太金贵了，我都拿不动了。”

“又贫了。”

“谢谢哥，我一定全吃完，等会给你发空盘照。”

“嗯，那我走了。”

两个人擦肩，换了方向，邱婵垂眸，辨别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发闷，见面的威力太大了，一看到他就不想让他走，像数学考试最后几分钟做的那道大题，高速分析着那些从小到大混杂在一起的亲密感情到底是什么成分，只不过铃响得太快，解不出就是解不出，平白添了遗憾。

“哦，对了。”

邱婵连忙转身。

“你别老加班了，员工看你不下班谁敢下班。”

邱婵扯了扯嘴角：“你好像没资格对我说这话吧，半夜回家煮面吃完又打好领带去上班的仝总。”

仝溪白笑：“多久的事了，记得这么清楚啊？”

“记忆力太强是本人不值一提的优点。”

仝溪若有所思：“那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喝醉，喝什么醉的？”

邱婵的瞳孔微微缩聚，这人是在试探我吗？

“你故意给我使绊呢，还喝什么醉的？不就是十几岁的时候吃了两块山楂酒里的山楂醉的。”

楼梯间的声控灯灭了。黑暗无限扩大延伸，他们都在暗处，眼睛却都在彼此身上，黑漆漆地亮着。

邱婵隐秘地深呼吸了一下，等他挑明或者继续暗下去。

仝溪白拍了拍手，马上又亮了，小插曲后再见还是那副温润的模样：“答对了，我二叔不是最爱搞这些，拿了两瓶给我，有空过来品品。”

邱婵偷偷松了口气，心想这人绝对在诈她，抬了抬下巴，一点傲气：“行，我给你排个队，等我下一个有空的时候。”

仝溪白勾了勾嘴角：“走了。”

“欸？你真的走下去啊，下楼梯伤膝盖，你都一把年纪了就别给自己找事了。”

就阴了她一把，反应这么大，看来那晚上的事是记得清清楚楚啊。

“别这么关心我，还是关心下快要凉了的卤煮吧。”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