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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筹码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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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婵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仝溪白了,但男女之间的喜欢一直很模糊。

孩童时期的照顾是非常确定的兄妹之情,邱婵喜欢他是因为哥哥长得又高又帅,让她在幼儿园倍儿有面子,还挺宠她的,知道她爱吃哪个牌子的巧克力,虽然后面烂牙了。

进入青春期后,仝溪白就飞到大洋彼岸念书去了。

距离一旦拉远,从小黏到大的混杂在一起的亲密感情慢慢冲淡。她也开始有她的烦恼,小时候在玉兰树上看到父母房间里缠绵的陌生身影开始清晰,她的名字叫温盈,爸爸公司经销商的女儿。

这些资料都是她在邱棠的办公桌上发现的。

也许邱棠心里早就定下要离婚的念头,这段时间总把邱婵接到自己身边,连钢琴都在公司备了一台。

邱婵边学琴边耳濡目染学到了很多投资知识,邱棠也有意锻炼,拿出闲钱让她随便投。

至于爸妈之间的感情危机,邱婵保持了一种轻微的“钝感”。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入世入的是一个名声利益最重的世界。她有很多叔叔阿姨,他们面临的感情危机要比她爸妈大得多,但最后的结果总是相安无事,她的哥哥姐姐们都拥有一个表面看似很美满的家庭。

利益共同体们都知道,家和才能万事兴。

她就这么平静地度过了初中三年,和仝溪白鲜少联系,他上大学后忙得很,放假也不回国,邱棠说仝爷爷早把你溪白哥哥的人生规划好了,大一开始就要为后面申哈佛MBA规划了,我们当初也一样啊,过年才回来几天。

仝溪白也的确就春节的时候回来一下,倒还记得给她带新年礼物。

只是那新年礼物多少有些幼稚,一次兔年送了俄罗斯艺术家的手作泰迪兔玩偶,可爱归可爱,但是13岁的邱婵已经在玩投资了。

“溪白哥哥,我现在已经变成实用主义了。”

“实用主义?我记得你十三岁的生日还没过,你现在就十二岁。”

“那我预定一下我的生日礼物吧。”

“你说。”

“把你的基金经理推给我,我最近在理财,想跟他聊个……两小时吧。”

仝溪白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敢置信地问:“积累多少资本了?”

“拜托,哥你还不懂吗?”邱婵用手挡住嘴,凑过去小声说,“财不能外露。”

仝溪白笑了笑:“那假期结束,安排你和基金经理聊一聊好吗?”

“OK!这是你送我最酷的生日礼物。”

“那这个兔子我收回去了?”

“不要不要,你都送我了,”邱婵抱紧兔子玩偶,“这是最可爱的礼物。”

“我记得你说过,挂你书包上小熊贝蒂才是最可爱的。”

“那是妈妈送我最可爱的礼物,这是你送我最可爱的礼物。”

邱婵15岁那年,邱棠已经和江晨濡提了离婚,财产早就转移得差不多了,出轨证据也全部掌握,不协议离婚,那就打官司。

江晨濡不肯,两人总是吵架。

外婆因为顾及江晨濡的亲生父亲还在位,公司转回国内后,颇得了他的照顾,两家往来密切,盘根错节的利益早就把他们锁得死死的,离婚对她反而是一个噩耗。

“你结婚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这么年轻非得跳进婚姻的坟墓?我给了你所有优渥的条件不是看你最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

“妈,如果你只想跟我说这些,那我先走了。”

“我这几天想了你的事,即便你把财产都转移走了,那公司你难道直接就不要了?”

“我不要。”

“你不要?”外婆的音量一下子高了,“你在经济上就低了江晨濡一截,邱婵不一定会判给你。”

“妈,谢谢你培养我,经济上再低也低不到哪里去,还有,你别忘了,是他出轨在先。”

“你别倔,看看周围的人,包括你最好的朋友白婕,她就没遇到这种事吗?你看她就想通了,”外婆看邱棠愣了愣,便说,“我去跟江晨濡谈谈,大家各过各,顾好面子就行。”

“妈!”邱棠的眼泪是被逼出来的,“你知道我这两年有多累吗?他出轨的一条条证据都是我亲自整理的,凭什么我要忍?凭什么我要照顾他面子?我人已经够好了,什么都准备好了,只要他跟我去领个离婚证就结束了!”

她的声音在发颤:“我只是想要个结束。”

外婆面对满脸泪水的女儿,十分平静地问:“那我们邱家的面子呢?”

邱棠第一次,面对自己的母亲,露出那么大的迟疑:“离婚算污点吗?”

“他会出轨,你也不想想你的问题,他爸爸是市长,你跟他离婚,就算爆出轨,也不会有人相信,人们只会认为是你没用,哄不住男人,”外婆说起话来异常笃定,那语气仿佛在说些什么法律条文,“我告诉你,有小三怎么了,到底见不了光,你凭什么直接离婚成全他们,坐稳你正妻的位置,拿稳你在公司的管理权,你一走,他们只会过得越来越好!”

邱棠震惊,瞪得浑圆的眼睛连眼泪都吓得不敢掉下来。

“你给我好好想想!”

邱棠的眼神暗了暗:“妈,有些人可以,但我不可以……”

“你必须可以!”外婆扬声,将破烂不堪的关系网摆到台面上,“律所和政府有合作,别在这档口给我扯离婚的事,我前面说话难听,但话不假,你自己好好想想,执意要离婚的话,我就去做江晨濡的代理律师。”

被亲生母亲背叛是什么滋味?邱棠明白,是墨色波浪卷发上薄弱的玫瑰味,是后颈处打了结的丝巾幽幽传来的馥马尔苦橙,还有这个房间的无火香薰,阳台的垂丝茉莉,都让邱棠闻到了背叛与绝望。

而邱婵,在目睹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吵架后,她的大脑启动了保护机制,“钝感”加强了。

仝家二叔婚宴,这是他们全家最后一次合体露面。

婚宴地址选在海边,这桩婚姻家世悬殊,一些亲戚长辈气不过也不看好,二叔遂了他们的愿,地址选在女方家城市,一个滨海小城市,远得很,不劳烦他们来。

仝家没几个人来,仝溪白和二叔关系很好,回国来参加。二叔和邱棠同龄,同学了小半辈子,自然来参加。

仝溪白给邱婵带了礼物,商学院组织的一次投资沙龙,很多知名校友会来,打算带她出国一趟。婚宴必要流程结束,他去找邱婵,却一直没看到她的身影。

给她打电话,邱婵说在海边吹风。

仝溪白出去,远远看到海滩上站着一个小人。15岁的年纪,以前小草般的身板长成了抿着劲的青松,裙摆随风飘扬,她站的地方,明显与干燥的沙滩颜色不一样。

安保人员注意到了,在对讲机里说些什么,仝溪白先于他们跑过去。

“邱婵!”

“哥,”她转了转头,拉动嘴角,一个寡淡的笑,“你来了啊。”

仝溪白喘了几口气,调整好呼吸,尽量让语调温柔些:“我们先回沙滩上好吗?”

“你也来感受一下吧,这里的风暖暖的,”邱婵张开手臂,抬起头,闭上眼睛,“吹得人心里舒服。”

仝溪白的心安定了半分,尝试询问:“有什么不高心的事吗?”

“可以跟你说吗?”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仝溪白看不清她眼里的惆怅,比头顶的满月还要充盈。

“当然可以。”

“那你可要做好准备,当情绪垃圾桶是会被反噬的。”

“嗯,做好准备了。”

“哥,”邱婵看着他,她的眼里有一些微光闪烁,不过只是反射,黑色的瞳仁沉甸甸的,她身体的黑洞把她话里的温度都吸没了,“当你知道你爸妈没有爱了,只是因为利益而表面在一起,这个阶段,你是怎么度过的?”

好沉重,沉重到仝溪白深吸了一口气,他本想斟酌些话语,但大脑一片空白,心声娓娓道来。

“我这个阶段来得太早,小时候想要得到的东西似乎总是很容易,相反,失去也很容易。我当时无权去控制那根最后的稻草,所以只能眼睁睁地接受事实,我没有反抗。”

“你伤心吗?”

“不算伤心,更多是感觉心里空空的。我从小是爷爷养大的,和爸妈感情不太深。”

“原来你的命题和我不一样,那我该怎么办呢?”邱婵叹了一口气,“这道题只能我自己解了。”

仝溪白低下头,看着潮水一下一下打着他的裤腿,湿痕越来越往上延,就像家庭带给他们的伤害,源远流长,他低声说:“人生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我还没到觉得这是一件小事的年纪。”

“我明白,”仝溪白的睫毛局促地颤了颤,“你知道的,我不怎么会安慰人。”

“那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来安慰一下我吧。”

仝溪白想了很久,直到气氛开始尴尬,邱婵的视线望了过来。

“如果不用继承公司,我应该会去学天文。”

“宇宙啊……嗯,宇宙是有趣的。”

“结婚和离婚都是人类创造的社会规则,但放在宇宙的维度里,人类太渺小了,人生是随机和无意义的,我们不要被人类创造的社会规则消耗一生,我希望你快乐。”*

邱婵愣住,呆呆地看着他,目光之外,烟火丛生。

“其实你也很不快乐吧?”

邱婵的声音淹没在烟花绽放中,但仝溪白听得很清楚。

他近乎精疲力竭地说:“对。”

“一个不快乐的人希望一个人快乐,这很牵强。”

“我们回去吧,”仝溪白伸出手,“我觉得在海里泡脚有点奇怪。”

“哪有站着泡脚的?”邱婵笑了一下,握住他的手,“好吧,我承认你现在让我快乐了一下。”

仝溪白松了口气,牵着她往岸边走:“所以回去了。”

“哥,我可以找你聊天吗?我之前怕你忙,怕时差,都不敢来找你。”

“当然可以,随时都可以。”

“不会经常来烦你的,我感到快乐的时候就来敲你一下。”

“那你多敲敲我,我好沾点快乐。”

“嗯,我们两个不快乐的人还是多快乐快乐吧。”

邱婵16岁时邱棠去世,仝溪白念完MBA,继续留在国外实习。

邱婵17岁时出国留学,仝溪白回国临时接下家业,紧接着心理出现问题。

他们隔着时差频繁联系,看到的好天气,难得下厨一次的炸厨房成果,投资心得……直到仝溪白被关进了医院。

邱婵18岁时为邱棠忌日回国,这三年中她始终不敢去看妈妈生前用过的东西,睹物思人拥有击垮人心理防线的魔力,她不想再崩溃一次了。

也许是时间冲淡了悲伤,邱婵打开了那个盒子,小心地摸了摸里面的东西,指腹上居然感受到了一种轻微但无法忽视的钝痛。

她拿起邱棠的手机,充上电,开启。

邱婵靠着墙坐在地板上,点开录音,将妈妈微信里的每一条语音都录下来,声音是最真实的,只要声音不消失,妈妈便永远存在。

“妈妈,有时候我发现最让我心寒的不是江晨濡,而是你,你可不可以不要逼我了!”

“妈妈,我梦到了温盈的孩子,我该怎么办啊?”

“妈妈,我手里18%的股份你帮我找个时间,转给邱婵……”

邱婵的睫毛颤了颤,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她突然不知所措起来,像是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戳破了一个巨大谎言,慌慌张张藏起手机,却发现今天穿了件黑裙子,没有一个口袋。

她的大脑空白了好几分钟,才慢慢缓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气,突如其来的现实将她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里,一呼吸,简直要绷破了肺。

“邱婵?”

她快速扭头,外婆站在门口。

“怎么了?又哭了。”她走了过来,语气透着担心。

书桌上,手机还连着充电器,藏无可藏。

邱婵低头擦了擦眼泪,偷偷把妈妈与外婆的聊天界面退出。

“我发现了妈妈的手机,没想到还能打开,听到了她的声音,一时忍不住……”

“傻孩子,忍着干什么呢?”外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然后不动声色地拔掉充电器,关机。

“多听反而更伤心,出去缓缓吧。”

邱婵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出去后,邱婵立马冷静下来,妈妈去世后,那18%的股份就转到了外婆手里,时隔三年,她都没有提过这件事。

想必,也不会给我了。

让邱婵没有想到的是,外婆后面来找她了。

手机关机后,那段录音自动保存,外婆知道邱婵听到了股份的事,也许是出于对女儿的愧疚,对孙女的弥补,她承诺在邱婵大学毕业后将股份转给她。

一个人在国外的邱婵,心里突然燃起了微妙的火焰。

复仇的热量,被她感知。

但她只有十八岁,势单力薄,该怎么让江晨濡和温盈付出代价?

邱婵想到了仝溪白。

她的想法太过天真、白日梦,甚至可笑。

只要她嫁给了仝溪白,有他撑腰,她就有了绊倒亲生父亲的筹码。

作者有话要说:*处引用了网络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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