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黛玉在马车上坐定，便看向赵敏，回道：“我好像看到了杜月娴。”
“废太子侧妃？”
黛玉点点头，又有些犹疑，补充道：“但只是看了个侧脸，不是很确认。”
赵敏摩挲着手指，道：“你把今日的事情详细讲讲。”
黛玉应声，讲起今日在王府之事。原来，她今日在宴上刚坐定，便看见了金陵樊家的姑娘，他们比林家还要早一些时日进京，如今樊父正任着京营节度副使，掌管着三大营中的神机营。
樊小妹性子本就有些跳脱，两人又久未相见，说起话来，便难免打扰到旁人，方才相约出去闲逛说话。
也是在行动间，不觉便走得远了些，倒是听到了一些丫鬟们的谈话，似是在说侧妃如何，听得并不真切，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好像话语中多是好奇，又有些禁忌。而后，黛玉又见他们进了一处院子，便下意巡看，抬头间，便见到了那院中楼上窗户旁站着一位夫人，虽只有侧脸，且那人又很快离开了窗前，黛玉看得并不十分真切，但却也恍惚认出那人好似扬州时见过的杜月娴。
“杜姑娘当年嫁给先太子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所以，女儿虽然觉得那人同杜姑娘有些相似，却也并不敢十分确认。”
“确实有趣。”赵敏笑了笑，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道：“先回府罢。”
但黛玉知道赵敏不会就此揭过此事，但也只以为她会安排人偷偷查看，或者，是让风致或者其他人再去夜探晋郡王府，毕竟，从前她也是这么做的。
直到晚膳后，林家四人闲坐喝茶，见她看向自己，笑问道：“今晚去探一探晋郡王府，玉儿，想一起吗？”
“今晚？”
黛玉讶异，但屋内另外两人的反应显然更激烈些，她话音刚落，便听到了先后响起的咳嗽声，和林如海与肖归二人被茶水呛得坐不安稳的样子。
“你说什么？”
林如海先问出声。
“夜探晋郡王府啊，废太子侧妃出现在晋郡王府这件事，难道不值得稀奇？”赵敏似是浑不在意，反而看向他，亦知道他在惊讶什么，接着道：“难不成老爷是头一次知道我行事出格？”
林如海被噎了一下，道：“的确不是，但也没见过如此出格的时候。”
“那你今天就见到了。”她说着，又顿了顿，问道：“怎么，不相信我能把玉儿带回来？”
被反问之人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过了这么些年，他也确实知道赵敏的实力，但也还是不能放心，想了想，还是道：“太冒险了些，只是为了这件事，不值得。”
“玩一玩，有点闷。”
“……”
“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们两个书生呢，就好好在家等着，我和玉儿去去就回。”她站起来，又对着黛玉道：“去换衣服。”
戌时二刻的京城街道空空荡荡，只偶尔传来打更人的声音，还有按例巡街队伍的脚步声，黛玉有些小心，随着赵敏在街巷内穿梭。
“还记得那位侧妃住在哪儿吧？”
“嗯。”
“行，那一会儿你带路。”
“好。”她不自觉吞咽，应答的声音有些发紧，显然还是有些不适应。
“你说的院子我没去过，一会儿可指望你了。”
“我知道的，母亲。”
赵敏看她神色十分紧张，像是在准备着什么大战一般，自觉有些好笑，欲再逗弄几句，便又道：“晋郡王好歹也是皇室血脉，里面守卫比咱们家只多不少，进去之后，定然要万分小心，不然，若是被发现，虽说大概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只是你爹爹那儿就要费力给咱们周转了。”
“我会小心的。”
“逗你的。”赵敏见她愈加严肃的模样，没忍住扬起嘴角，笑道：“晋郡王虽然得上皇恩宠，但我今天看过，府内府兵侍卫并不多，应该是宫变后被撤了下来，现在地位敏感，还没增加回来，而且，咱们直接进后院，那些守卫并不在，所以，今天不会很危险。不然，我也不敢带着你过来。”
“好罢。”黛玉知道被自己被逗弄了，却也不恼，只是作势叹气起来，“妈还是这样喜欢逗玉儿，可是感觉有趣了？”
“嗯，还不错。”她应下，却也停住了脚步，“咱们到了。”
两人在晋郡王府的西北面墙角处停下，翻身一跃，进了内墙。西北面确有几处房舍，但人并不多，他们立于墙角处，几未听到动静，赵敏将黛玉拦在身后，贴在墙面，快速向前走了几步，确认院中无人，便疾步走出。
据黛玉所说，那位侧妃如今便是住在王府西面的香茵阁，同这里相隔两个院子，他们一路掩藏身姿，并不敢十分使用轻功，担心站得过高反而暴露目标，但路上也确实未曾见得什么人，如赵敏所说，如今府内多是服侍之人，如今他们又在内院，偶尔能碰到的一两个人也多是婆子丫鬟等人，故而，很顺利地，两人便已到了香茵阁后墙处。
这次，他们没有再继续贴着墙边来隐藏身形，而是在黑暗中，飞进院墙，而后又直接飞上了房顶处，正落在黛玉所说，曾看到杜月娴的那间屋子上方，而后，弯腰，将耳朵轻轻贴在上面，断断续续地，似乎当真听到了里面交流的声音，方又将瓦片挪出一块，顺着被挪出的“洞口”，黛玉试探着往里看，但却只见到了一个丫鬟身影，她并不熟悉，不是她曾见过的杜月娴身边之人。
“侧妃早些睡罢，今儿王爷想必是要去王妃那里的。”
那丫鬟的声音倒还柔和，只却并未得到回答。
“奴婢服侍侧妃梳洗。”但那丫鬟似乎也不在意自己并未得到回应，摆放好了梳洗之物后，便走开了去，想是要扶那位侧妃，黛玉再次凝神，欲要看个仔细，她见那人走了过来，青色的衣角露了出来，但仍未见到五官，黛玉静静守着，见那人正要转身，却感觉自己被赵敏拉住了衣袖，而后，又被她再次压住，两个人贴在了房顶上。
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何事，便已经听到有丫鬟的声音道：“王爷来了。”
她们并不敢此时便直起身子，也便不敢再变动身形去看屋内的情况，只是能听到屋内的动静更大了些。又过了些时间，他们听到晋王的声音从屋内响起，才又将身子抬起，重新看向屋内，但女子的身影却被晋王挡得严实，似是被他抱在了怀里，动作亲密。
黛玉不觉间红了耳朵，又开始怀疑或许当真是自己认错了人，如果杜月娴只是住在晋王府中，还可以解释，但看现在二人亲密的举止，却……
许是猜到她在想些什么，赵敏拍了拍她的手，无声地冲她摇了摇头，让她集中注意力，也正是这会儿，那位侧妃的脸终于露了出来，黛玉哑然，抬头，看向赵敏，点了点头。
确认了侧妃即为杜月娴的事情，两人也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继续听着里面的对话。
“王爷来我这里，王妃那边……”
晋王道：“不用担心，王妃并不在意这些。”
“王爷说的是，当初，若非王妃出面求情，我也不能来府里休养，可见王妃大度。只是，近来又要有新人进府，王妃恐怕要忙上一阵了，可惜我这身份，不好出面帮忙。”
“本王知道你懂事，但现在你还是照顾好自己要紧。”晋王顿了顿，又道：“这次进府的庶妃，还有一个张言守的侄女，到时候……”
“王爷放心，当初我愿意出面替杜张两家说和，如今，又岂会同张庶妃计较。更何况，我们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委屈你了。”他拍了拍杜月娴的肩，而后声音又带了些恨意，道：“那个林如海，我之前倒是小瞧他了，玩得好一招坐山观虎斗，在扬州那个地方，顺顺当当地回来了不说，如今还得了个户部侍郎的位置，连舅舅都没斗过他。只可惜本王没有证据，不然，若是让父皇知道他悄悄投靠了老三，我看他的日子可还能这么好过。”
“王爷……”
“行了，不说这个了。”
赵敏又留了一会儿，见他们有“缠”在一起的趋势，便忙带着黛玉翻身下了屋顶，只是欲要翻墙而走的时候，却又顿了顿，悄声对黛玉道：“一会儿自己跟上我。”
“什么？”
黛玉问她，没得到回答，先见着赵敏从墙上找了快不大不小的石子，扔进了院中，听到院内丫鬟有了反应，故意站起了身，让院内之人瞧见了身影，而后方带着黛玉翻身向外。却并没有从来时的西北面出去，而是径直向西，晋王府的人跟在百米后左右的位置，是赵敏刻意压制速度的结果。
“母亲，”黛玉鲜少用轻功，但如今这个速度，她跟上赵敏却并不算难，还有时间同她说话，“妈是想要将人引去张家？”
“不亏是我女儿，就是聪明，记得跟紧了。”
两人有些像是逗弄猎物一般，她们将自己当做诱饵，在发现王府之人跟不上时，便会露出个马脚，甚至让几个人到近身来，再解决掉，而后再接着逃跑，直到站在张府门前，装作偷偷摸摸的模样翻进院内。
“开门！开门！”
王府的人并不客气，直接敲起了门，赵敏二人也不再耽搁，绕道院中另一端后，翻墙而出，直回林府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4-04-06 10:01:11~2024-04-07 10:3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拾壹玥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