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他也是,他们都是,你们没有一个人真的希望留下来的人是我!”
吵死了。
美咲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前一秒他还在梦中与雫缠绵,后一秒就被隔壁争吵中的小情侣吵醒。
难得做一个好梦。
他颇为烦躁地从床上起来,走进厕所开始早晨的梳洗,并被迫继续听着外面的争吵声。
“不,我们都希望是你留下。”
“所以你和他们商量好,让本该在昨晚退场的我留下来,让秀吉代替我消失吗?”
“这件事确实很对不起他,明明答应过他,至少坚持到——”
“不要再说了!说再多次都没用,你们想见到的人根本不是我!你们只想见到那个纯洁、善良、又楚楚可怜的水夏而已!”
接着,传来了门被重重关上的巨响。
“水莲!水莲!你听我说!水莲!”
拍门声持续了好一会儿,一直到里面再一次传来叹息声和另一个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后,一切才归于平静。
确实,那两人走的有点早。
但是既然用了商量这个词,就是说秀吉和德米特里认识,他们又和水夏他们认识,所以至少这四个人从一开始就彼此认识,为了让队长和水夏谈谈而集体进入了这个世界。
不能在现实中谈,非要在这里谈的理由吗?
美咲刷牙完毕,估摸着大学生组应该还有一会儿才会转移阵地,便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开始给美梦制造机设置场景和故事背景。
时间。
他想到了,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里应该是类似于时间裂缝的地方,也就是说在这里不管过去多长时间,在现实中都只有那一瞬间。
在这里的话,就可以延长谈话时间。
除此之外,就是地理位置吗?
队长和水夏大概是在现实中没办法经常见面的关系,或者,按照他们现在的关系,可能是水夏不愿意见队长。
结合谈话内容。
双重人格,不想见到的人,想留下来的人格……
是吗,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什么?”
“索罗亚吗?我在想,难道是因为,水夏正在接受人格融合的治疗,无法经常和人见面、也可能是她自己拒绝,而周围所有人都希望她的‘乖巧可爱’的人格留下,而她最开始的人格、也就是主人格,应该是现在这个扰人清梦的人格。”
“没想到能推理出这么多内容,不愧是侦探!”
“这种程度并不难,雫如果在这里,也能得出这个结论,那边那个小姑娘如果不是忙着和朋友相处、又不是很想管人闲事,肯定也能知道。”
“哈哈,很有可能,德米特里刚才也在我耳边这么说了。”
“德米特里?他不是已经——这样吗,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身份,所以才能幸免于难。”
“回答正确,哎呀,看来你真的能顺利拿到最高积分,然后实现愿望呢!对了,他们离开厨房了,如果你要吃饭的话,可以过去喽。”
“我去吃饭了。”
他放下设置到一半的美梦制造机,离开房间,在厨房随意地抓了几片面包,胡乱涂抹草莓酱,再往口袋里续满各种糖果,最后拎走一瓶碳酸饮料,回到房间,下意识想一屁股坐回床上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叹着气摇摇头,把食物放到桌子上,拉开了椅子。
“明明雫不在附近,你还是会遵守她定下的规矩呢。”
“要是被她知道坏毛病又犯了,她一定会说教的。”
“雫很温柔的,才不会说教,嗯?你说的说教,难道是她不满地看着你,然后提醒你在床上吃完东西的话,就要每天打扫卫生吗?”
“你知道就好,打扫卫生也太麻烦了。”
“嘴上这么说,语气倒是很温柔呢。果然美咲很喜欢——”
“嗯,我喜欢她。”
美咲干脆地承认了,最开始只是需要自己伸出手帮忙、依靠着自己的女孩子,结果现在,反而成为自己更依赖她一些,这种立场的转换在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一种会被一花姐笑着评价“不也挺好吗?”了。
那之后,美咲赶走了擅自跑来聊天的索罗亚,吃完早饭,开启美梦制造机,全然忘记,自己先前并没有将美梦制造机设定完成这件事。
房间里只剩下了喘息声,只是亲吻,却已经无法停止。
美咲一只手撑在墙上,一只手轻轻地将雫的双手束缚在她头顶上方,她和以往一样,对自己笑着,接纳他的一切。
“可以吗?”
“都到这步了哦?”
美咲不否认,自己到了这个岁数,依然没有什么经验,这很大程度来自于他人生的前二十多年里,不是执着于复仇,就是在赎罪,非要说的话,同性之间的他倒是真的在无意中撞见过。
直到今天,他都还没有彻底回到平凡又普通的生活,自然是无暇去品尝那份果实。
他将雫带到了自己的床上,亲吻着,抚摸着,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更是让自己肆意地与她结合。
美咲深知自己在现实中绝不会与她有这样的距离,这绝对是梦,于是他更加不加忍耐地释放着自我。
如果这个梦境到此为止,或许真的是一个完美的美梦。
但美梦制造机没有设定完成就启动,会发生什么事,美咲也在下一秒知晓了。
当两人分开,他重新穿上衣服,再回过头去,想要拥抱她时,她已经被鲜血染红,失去了生机。
“雫!”
他尖叫着跑过去,让她靠近自己的肩膀,再一抬头,刺骨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柱一路爬进他的脑后。
这是什么?
怎么可能?
这里不是已经——
“吉普森!”
他本能的想要抱着雫起身,却发现原本还是少女模样的雫,在瞬间化为灰烬,他还没来得及震惊,空中便落下一把沾满了鲜血的短刀。
他绝对不会忘记这把短刀浴血时的模样,这是他还在组织里做卧底时,最常用的武器。
“呵!”
时间容不得他犹豫,他反手抓起短刀,刺入朝自己冲来的人的胸口,他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却能知道那个男人在被自己刺中后,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你再看看,我是谁?”
美咲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人的脸渐渐变得清晰,诡异的笑容被心上人绝望的容颜取代。
“雫!雫!”
“你杀了她,都是因为你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我没有,我没有,雫!雫!”
他知道此刻如果抽出那把短刀,雫的血就会迅速喷涌而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雫依靠着自己。
“美咲,我没事。”
那张脸在几秒后变成了一花姐的脸,再然后,变成了另一位曾经照顾过他的哥哥的脸,紧接着又变成了他父亲的脸、母亲的脸、兄长的脸、姐姐的脸——尽管他早已不记得他们的模样,他却很清楚这些人都是谁。
明明知道这绝对是梦,却无法轻易醒来。
“你知道该怎么做。”
那把短刀突然从他们的胸口来到了他的手中。
小夜左文字,复仇之刃。
只要,刺进这里就可以了,对吧。
他举起短刀,对准自己的心脏的位置。
“这不是屈服于你,而是为了,回到现实!”
他说着,然后,用力刺了进去。
美咲大口地喘着气,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没有受伤,却好像隐约能够感觉到疼痛那般。
是梦吗?但是那种疼痛也太真实了。
他将自己的手放在被梦中的自己刺入短刀的位置,那里似乎还在疼,但当他试图稍微用力去按时,那里却只有被按压的感觉,完全没有被刺入的疼痛。
果然只是梦而已。
“欢迎回来,早知道我就提醒你一下,美梦制造机如果没设定完成就启动,就会变成设定好的事情和你实际上会做的梦混在一起的事情,如果本身不是会经常做噩梦的人,倒是无所谓,果然不在雫身边,你还是会做噩梦的呢。”
“你看见我的梦了?”
“嗯,梦也是属于意识的一种载体,我当然可以看见,你放心吧,我已经看过很多在这个世界的激情展开了,已经非常坚强了哦!”
“谁关心这个了。”
美咲吐槽了几句之后,那个噩梦的部分就像他做过的大部分噩梦一样,渐渐从他的记忆中消失,等到他爬起来喝碳酸饮料时,他已经完全不记得梦境中发生的后面的事情,只能记得那不是个美好的故事,并且梦的最后是自己将短刀刺入自己的胸口这件事了。
但是,前半段的奇妙的体验,他依然能够和之前使用的几次一样想起,这或许也是美梦制造机的强大之处了。
“你的脑子又在想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你可以不看。”
那可真是个好梦。
美咲想着,盖上碳酸饮料的盖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躺回床上,回味着那个梦里的场景。
稍微任性一下,也没问题吧?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快要三十岁的男人啊。
这样想着,他闭上眼睛,想象着她就在自己身前,羞红的脸,还有轻声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