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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chap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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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掉和林菁女士的电话后,林挽看着手机界面上,来自妈妈的转款,那种熟悉的憋闷酸涩感在她大学毕业后,再一次卷土重来。

林挽没有收款,摁灭了屏幕,兀自喃喃说:“我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话音刚落,她抬眸,迎面对上了柏乔的视线:“嗯?”

一起工作的两位阿婆刚去把包装好的货物装箱,不算大的厂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风顺着厚重门帘的缝隙溜进来,林挽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没事,”林挽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刚出去接了我妈的电话,她刚才给我转了一笔钱,三万吧,咱们的短期目标好像解决了。”

柏乔收回视线,直接道:“你看起来并不像问题解决了的样子,”

林挽看向她,

柏乔说:“你看起来像是问题已经确诊无解了的样子。”

林挽叹了口气,算是认同,同时不由得说:“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你情绪崩溃。”

说着她便低下了头,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柏乔那双漂亮修长的手不受控地轻颤了下,窸窣的声响融入了塑料包装袋中。

林挽发觉柏乔没有说话,再看向她的时候,柏乔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像是开玩笑地回道:“哀莫大于心死,陛下,你可知道,每个寒凉的秋夜臣妾是如何度过的?”

“我可太知道了,”林挽白了她一眼,“你守着暖炉过。不对,你不怕冷。”

柏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算是认同。

平平无奇的动作,却莫名把讽刺拉满。

这又让林挽想到了高中时代,她第一次见到柏乔时候,对这个人的评价——文雅点的说是“疏狂”,接地气一点就是:这丫头怎么这么拽啊!

考第一了不起啊?

“考第一确实没有什么了不起,”柏乔被她逗笑了,尾音微微上扬,“但我次次都是第一。”

林挽的心就这么,又被轻飘飘地捅上了一刀。

“次次第一又怎么样,”

伤心的一大重要表现就是嘴上不饶人,现代人称之为破防,林挽这算是被柏乔撩次的破了大防:“永远的第一名小姐,你现在还不是和我坐在一起,发愁今晚吃点啥?”

柏乔依旧风轻云淡,闻言眼尾漫上了一层恬淡的笑意,她点了点头,语气像是感叹,但却不是惋惜:“是啊。”

说着,她抬起眼,视线相撞的瞬间,两人同时笑了。

讲不出什么原因,或许是苦中作乐吧。

小说故事里,她们的故事在此刻需要一个酸爽的打脸,可她们不是小说的主角,她们的故事里也找不到一个适合打脸的反派——又或者说,她们故事里的反派是她们自己。

做出“逃跑”这一选择的人是她们,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一切后果。

只是现在,她们所面临的后果和不逃走无差别——不论在哪里,活着都是需要钱的。

在日栖村,至少她们还有开玩笑的心情。

笑够了,林挽望着柏乔,耍赖一样问她:“别乐了,钱,我收不收啊?”

柏乔微微挑眉:“你还没收吗?”

林挽点头。

那熟悉的感觉仿佛海浪,浅淡退却随即一次又一次的卷土重来,直到坠入深海,才不会被一寸寸吞没折磨。

柏乔思路清晰,问:“为什么不想收?”

林挽怔住了,她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这种感觉是走在黑夜中,无人也无光亮狭长巷子中,相比恐惧前方的未知,更多的是对背后已经走过的黑影的畏惧。

林挽与这种感觉共生,却从未思考过它为什么而存在。

这种感觉在什么时候最强烈呢?

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候。

在每一次需要向他们开口,表达诉求的时候。

小到可以不可以吃一块糖、可不可以自己挑选喜欢的衣服,可不可以不去见讨厌的亲戚,大到高考志愿的填报、临近毕业时的选择,继续深造还是直接工作。

时至今日,林挽依旧不愿意承认、或者自己讲出来 ,赵永和是一位封建大家长。

因为父亲除了以上那些,他平时都是一个平和的人,林挽甚至在家可以直呼其名。

但他的每一次强硬,母亲的每一次的配合,她都像是溺水的人,四肢均被水草缠绕,水最终漫过了她的身体,浸透她的每一寸血肉,入侵了她的五脏六腑。

耳边,心跳声与水声的嗡鸣混杂。

和父母的发生摩擦是不可避免事情。

林挽想过表达自己的想法,也就是所谓的主动沟通。

她天真的认为那样爱着自己的父亲,是一定可以理解自己的,尽管他有可能依旧不认同。

她这样想了,也那样做了,结果显然——

赵永和站在她的房间门口,双手抱在胸前,肩膀靠着门边,双腿交叉,脚尖垫底,烟灰散落在地上。

听完她的想法后,他轻笑了一声。

林挽自己的小侄子讲出长大后要成为超级英雄时候,那些大人们的反应与表情。

那一刻,父亲的脸与那个时候的大人们契合了起来。

她果然还是天真了。

这种感觉是什么?林挽仍然找不到一个词来定义。

但她知道,自己那时相比无力,更多是愤怒。

直到此刻,她终于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那看似开明的父亲,是一位天才的表演大师——他大概是真的爱她,却也更加地擅长演出父爱。

而她自己,就这样追逐着他所期待的期待,这感觉源于她发现自己无法满足父亲期待时的自责。

这多可笑啊。

想到这,林挽没有再犹豫,她打开微信,利索地收了转账。

也是在同时,她才发现林菁女士在转账上的备注:【这是你的那张卡】。

林挽笑了声,有些无奈:“明明是我自己的钱,我收我自己的钱,竟然还要走这么一套程序。”

“收了?”柏乔问。

林挽点头,语气硬了起来:“我自己的钱,我为什么不收。”

柏乔浅笑,也点了点头:“那,恭喜?”

“谢谢,”林挽舒了口气,眼神却空洞了一瞬,她又想到高中的时候。

“柏乔,我现在依旧觉得神奇。”

柏乔看向她,林挽说:“谷芽市距离成华这么远,你怎么会到嘉和上高中?”

“我初中时候的班主任当时要到成华工作,她问我想不想去成华上学,如果想,她可以资助我,”柏乔说,“老师一生未婚,是个很好的人,三年前去世了。”

林挽微微怔愣,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但不等她斟酌好词句,柏乔却好像打开了话匣子,第一次讲起了自己的从前,还在日栖村的时候,那是林挽从未得知过的过往——

“我小时候,村子里还有小学,就在东边,印象中都是平房,操场的跑道是水泥的,好像还开过几次运动会,不过我没在那边上很久,”柏乔说,好像是只上到三年级,后来村小就被提到了镇上的小学,就去了镇上上学。初中也是在那里,初二的时候老师带我去了成华。”

林挽听着,想到了什么:“你当时中考是直接到了五班?”

柏乔点头。

林挽感叹,语气里的佩服真情实感:“柏乔,你是文曲星旁边的小仙童投胎的吧?”

柏乔也没有谦虚,微微挑眉:“嗯…大概是吧。”

不等林挽发表意见,其中一位阿婆笑声先入:“哈哈哈哈,那可不了,小柏打小念书就有能力,当年还在村小的时候,就老考第一。”

柏乔没有抬眼,余光似有若无地瞥了林挽一眼,悠悠地回道:“阿婆,第一名没什么了不起的。”

“现在不还是和某这人一起在这里嘛。”

这语气可真熟悉。

林挽满头黑线,兀自腹诽:真记仇啊是。

在阿婆询问前,林挽赶忙抢先做出了乖巧的模样,软软地问:“阿婆,村小现在还在吗?”

“在啊。”话题成功被转移到了村小身上,就像林挽总是响起高中时代,日栖村的过往,也是阿婆这些见证者们永恒的时间良药。

人是靠着一些记忆存活的。

村小的历史悠久,最早能追溯到解放前。

如今还在日栖村生活的人,都是村小的荣誉校友,而柏乔是最后一届。

也是那一届里,唯一一位回来了的孩子。

林挽看着柏乔。

柏乔始终低着头,手上的工作没有停过。

她发现自己还是不了解柏乔。

柏乔为什么要离开,原因好像不只是对外面的世界好奇,想要闯出一番作为。

村子里的长辈们对柏乔总是亲切。

柏乔要比她更擅长坦然地接受来自他人的善意。

接受善意和反击恶意一样,是一门需要天赋和阅历沉淀的课业。

柏乔是矛盾的综合体,

而林挽想要了解矛盾。

那时的林挽觉得这想法是她突如其来的奇思妙想,后来,她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时候,才惊觉,这想法从不是突如其来。

这想法由来已久。

——十七岁的八月末,立秋过后,暑气未消。

闷热的晚自习上,城市夏夜的星空由中心的灯光组成,高大的建筑阻隔晚风,树叶寂静,偶有蝉鸣,头顶的吊扇卖力地转着,带来的凉爽却不足以抵消额前的薄汗。

厚厚的,写满公式演算的打草纸被对着,充当起了扇子,纸张的声响轻微,终于下课铃声响起,对热空气的埋怨瞬间充盈了教室。

林挽舒了口气,拭去了薄汗,和朋友一起到了走廊。

风却悄然吹起了被码的整齐题册的一角,“高一五班柏乔”的旁边,笔迹娟秀——

【乔木成荫,理想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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