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林挽怔在了原地,但不等她回过神,门被打开了。
柏乔神态自然,面对神色有些意外的刘大娘,乖巧地打了一声招呼:“刘大娘,我们有些事情想跟您打听一下,有点突然,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
“啊,”刘大娘回过神,打开门后,上下打量了林挽一眼,让过身回道:“谈不上方不方便,你们进来说话吧,外边冷。”
“好。”
柏乔点头,发现林挽依旧愣在原地,不觉浅笑,温柔透过眼眸得以表露:“走了。”
林挽这才回过神,欲言又止——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柏乔,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询问的时机。
柏乔是个聪明的“坏人”。林挽想。
但她并不讨厌柏乔。
时过经年,再次回忆起的时候,林挽才发现自己欲言又止的那个瞬间,充斥在胸腔中的是名为酸涩的情愫。
别名心疼。
柏乔垂眸,身侧的手不觉握紧又松开。
林挽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嗯。”
她点了点头,朝向屋内走去。
“林挽,”
柏乔又一次成为了先开口的那个人。
林挽微顿。
柏乔抬手,轻轻拽了下她的大衣衣袖。
头微微低垂着,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长,映照在了斑驳的泛黄的墙面上,仿佛胶片电影中的一幕空镜。
——“林挽。”
话到了嘴边,主角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又或者说,柏乔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于是,她又轻声唤了一声林挽的名字。
仿佛那些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情绪,可以透过她的名字,让她知道。
林挽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情绪,但她大概是明白的。
她回扣住柏乔准备松开的手——
柏乔眼睫微颤,头依旧低垂着。
她听到林挽说:“没关系的,柏乔,我没关系的,你也是这样的,对吧。”
——没关系的,不想说也没关系。
我尊重你的一切,
在我们产生短暂交集的学生时代里,你对我便是未知更多的存在。
而我所欣赏的,那时和如今相同,都只是你而已。
所以,没关系的。
柏乔,没有关系的。
——
日栖村的房屋不布局大致相同 ,但不同的人哪怕在相同的环境中,也会展露出不同。
刘大娘确实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但并不是一个从内到外都严肃如一的人——她的院子干干净净的同时,门和外墙的颜色都被刷成了明亮温暖的明黄色,鸽子的笼子也是暖色。
三个人围坐在暖炉旁的小桌子上,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中。
林挽低头看着水杯,玻璃的水杯,杯壁上有一朵插画风格的小黄花——三个人水杯上的图案是不一样的。
柏乔的是粉红色的小蝴蝶,刘大娘的则是一只正在窝里闭目养神的,圆乎乎的小鸽子。
——“好可爱。”林挽看着,没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刘大娘抬眸,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本严肃的表情松动了一瞬,林挽莫名悬起的心也跟着一切落了下去。
“这个是小赵画的,”刘大娘说,“这套杯子也是我从她那里拿回来的。”
林挽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小赵”指的是赵阿婆,不由得笑了:“您和阿婆的感情真好。”
刘大娘也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也顺着说了一句:“哈哈,是感情挺好的。”
——天儿就这样又被聊死了。
林挽和刘大娘默契地同时举起水杯,抿了一口水。
重度i人大概能理解她们两人心中的煎熬,柏乔围观了全过程,内心好笑又无奈,最后很善良地成为了破冰的人。
但她也不是多么擅长打圆场的人,三个内向的人被迫聚在一起,最好的破冰方案就是有话直说——
“大娘,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就是想跟您打听一下葛丽婷女士的事儿。”
柏乔把她们准备做的事情简单和刘大娘解释了一下,林挽在一边认真观察着刘大娘的反应——出乎她预料的,刘大娘从一开始茫然到明白什么意思后的恍然,最后点头的时候,表情中是认真的严肃。
葛丽婷女士在日栖村人心中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但关于真实的葛丽婷,关于抛开一切贡献光环之外的葛丽婷 ,才是林挽和柏乔想要还原的完整的葛丽婷女士。
对此,刘大娘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葛丽婷的故事一直都是咱们自己人口口相传,柏乔你从小听到大的故事就我能告诉你们的全部信息了。”
林挽挺直的腰微微塌了下去——
这里没有人不知道葛丽婷,
同样,没有人知道葛丽婷。
林挽心中莫名蔓延起了一层酸涩。
“但——”
林挽循声抬头,刘大娘迎上她灼灼视线的瞬间,怔了一瞬,但只一瞬,她便又移开视线,继续说:“村委会里有本老材料书,上面有记一些她的资料,但过去太久了,资料也都是手写了,这么多年也没人说过这是她本人自己交上去的资料,还是其他怎么样。你们……”
“谢谢刘大娘——啊!”
话音未落,林挽从前一秒的郁郁寡欢,瞬间切换成了欢欣雀跃,音量陡然升高了两个度,人还坐着,却下意识弯腰致谢,于是头和桌子有了她告别童年之后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很亲密,
沉闷的一声闷响。
林挽就这样保持着和桌面亲密接触的动作。
她不太想直起身了。
如果地上现在有条地缝,林挽会是第一个跳进去的人。
刘大娘眼睛不由得瞪大,望着她嘴巴张张又合合,不等她想好缓解气氛的措辞,柏乔的手先快了一步——
她轻轻拎起林挽的外套衣领,林挽顺着她的力道,合理“重新做人”了。
“疼吧。”
柏乔斜睨着她,说。
林挽眼眸亮晶晶的,仿佛清晨雾气刚刚消散,得以展露在阳光下的湖面:“有点儿。”
柏乔失笑,松开拎着她后衣领的手。
她正过身,余光里,刘大娘噙着笑,视线在两人之间跳转着。
林挽还想说什么缓解一下气氛,柏乔却抢在她之前清了清嗓子,对刘大娘说道:“那麻烦您了,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想看一下那份老资料的。”
说着,柏乔轻笑了下,感叹一样说:“是骡子是马,我们这个情况,只要能看到就好。”
林挽附和着点头:“麻烦您了。”
“啊?”
和她们两个莫名正义起来的架势不同,刘大娘懵然地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下,还是试探地问:“你们是要现在要去看吗?”
柏乔刚想说是,林挽却察觉到了什么,问道:“如果您现在不方便的话,我们明天也可以的。”
说着,她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天空已经从橙黄染成了墨蓝。
这一天的白天已经结束,夜晚属于宁静与休憩。
刘大娘是一位原则性和计划性很强的人,尽管冷漠外表之下的内在是重度社恐,但涉及到了自己的原则,她还是会选择提出来。
主动提出自己的需求,对性格内向的人来说,也是一件极具挑战性的事情。
林挽擅长察言观色。
这似乎不是好话,但确实算是一个优点。
刘大娘表情也松弛了下来,两人也准备告辞。
“等一下,”
林挽和柏乔停住,刘大娘只犹豫了一秒,便开口道:“还没做饭吧?留下一块儿吃个饭吧,我做了酸萝卜汤。”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猪蹄酸萝卜汤。”
对享受独处时光的人来说,主动邀约是她们最高的诚意;
对林挽来说,她并不想过多打扰享受独处的人,对方还是长辈——但是猪蹄酸萝卜汤。
她看向柏乔。
柏乔了然,率先坐了回去,林挽也紧随其后坐下了,柏乔乖巧地对刘大娘道:“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的动作全然落在了刘大娘的眼中,重度社恐的人不由得嘴角上扬:“好,”她转身去到厨房 ,最终还是没忍住,又转过身,林挽也下意识转过头,视线相撞的瞬间,刘大娘浅笑,感叹一样说:“你们两个小孩儿的感情真好。”
“人这一辈子能有个知心合得来脾气的朋友是最大的运气。”
林挽莞尔,余光看了一眼柏乔,开朗道:“那咱们都是运气顶顶好的人!”
柏乔闻言,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点了点头,算是赞同:“我们的运气顶顶好。”
长辈们大多精通厨艺,林挽自己的手艺与她们相比,只能说能吃。
酸萝卜猪蹄汤,其中的酸萝卜是精华。
葱姜花椒水过白萝卜腌制,放在室外,大概三天便可以食用了,一口下去,津液分泌,酸的恰到好处,刚好让人想要再吃第二口。
猪蹄清理干净杂毛,洗净后了冷水下锅,加白酒去腥,撇除血沫,大概十分钟便可以出锅,后加料酒煸炒,表皮微微金黄即可。
料包用的是现成的高汤调料包。
自己腌制的酸萝卜切块,连同猪蹄、料包,一起放入砂锅,加开水,姜块,开水刚好覆过猪蹄就好,小火慢煨两个小时即可。
做法并不复杂,但味道却不简单——
入口酸爽热乎,手脚都暖和了起来,猪蹄表皮带着淡淡的焦香,不需要用力,轻轻一嘬,软糯的猪蹄肉便滑进了口腔中。
这个时候再来一口汤,通体舒畅。
“好吃!”
这是林挽对食物最真挚顶级的评价。
刘大娘也乐得被认可,笑容和蔼:“喜欢就好。”
夜晚宁静,屋内是暖呼呼的人间烟火,温暖地让晚风也为此动容,轻扣着窗棂。
这里美好宁静,
落日如此,北风如此,
人也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涉及到的食谱是均来源于网络(忘记之前说没说过了,为了防止 不必要的误会,在小小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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