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痛预警:这章可能会引起不适,如若不适请跳章】
自从失去对昼夜的感知,戚知初从几天前就开始失眠。
他只能通过兰姨进门判断新的一天到来了。
兰姨从塑料口袋里拿出一个刮胡刀,一把牙刷,以及一个分装的劣质香水。
“今天是大日子,把胡子刮刮吧。”兰姨温和地说着,朝戚知初走去。
戚知初回以礼貌的微笑,接过刮胡刀。
他走进卫生间,洗手台前的镜子蒙了一层灰,他刚要伸手擦出一块干净的位置,就见兰姨用毛巾在镜子上认真擦拭。
边擦边说:“我早给爆哥说了,房间应该多打扫。”
戚知初不知为何,从中听出些责备的意味。
见兰姨擦完了,戚知初道了声“谢谢”,便准备刮胡子。
镜子残留着水渍,但比之前清晰多了。
镜子里的男人眼窝深陷,面色惨白,下巴的胡茬衬得人面容更加憔悴。
戚知初定了定神,一时没认出来镜子里的人。
兰姨也凑过来,略带心疼地说:“怎么瘦成这样,等会儿多吃点。”
餐食是昨天开始才派送的,戚知初简单地吃了一些,实在没胃口,所以今天的脸色也不见好转。
戚知初应着“好。”
兰姨把剃须泡沫挤到刮胡刀上,戚知初道了声谢想接过来,却被兰姨按住。
兰姨垫起脚,轻轻把刮胡刀落在他的下巴。
戚知初愣怔半秒,后退半步说:“兰姨,我自己来就行。”
兰姨亲切地弯起眼睛,再次抬手:“我儿子和你差不多大,在津山读高一。每次去津山,都是我给他刮胡子。”
下巴被刮胡刀蹭得发痒,戚知初没再拒绝,只能任由兰姨替他剃胡子。
兰姨手法熟练轻柔,边刮边说:“那天进门见到你,觉得你和那些孩子不太一样。”
戚知初下巴一收一合:“哪里不一样?”
兰姨打开水龙头,清洗刮胡刀,再挤了些泡沫,刮第二遍。
“你身上有股劲,不认命的劲。”
戚知初垂眼看向兰姨,突然想起还在精神病院的母亲林敏。
上次收到津大附院的电话是两年前,那时他母亲的状态很差,医院让戚知初回去看看,他拒绝了。
后来他干脆换了号码,只是定期往医院的账户打钱,除此以外,他无心过问。
林敏是在戚知初小学毕业入狱的,出狱时戚知初已经高三。
缺失的六年,戚知初早已从小孩变成少年。
戚知初那时很难说清自己对林敏的感情。
是母亲,也是仇人。
每当想起戚知楠,母亲这个词就逐渐隐去,最后一笔一画拼成杀人犯三个字。
他被矛盾的认知拉扯着,直到现在。
兰姨的神情举动,让他恍惚间回到那个下午。
林敏出狱后,他回老家呆了很久,久到胡子长了一厘米。
那时候林敏突然从小卖部买了把剃须刀,坐在堂屋门口替他刮胡子。
刮一下,林敏就哭一阵。
说“儿子你长这么大了啊。”“儿子,妈对不起你。”
林敏的忏悔与内疚压得戚知初喘不过气,他想林敏没有对不起他,是他们对不起戚知楠。
“怎么了?”兰姨手里拿着湿毛巾,见戚知初迟迟未接,碰了碰他的手。
戚知初这才回过神,拿起湿毛巾捂住自己的脸,好长一阵才放下手,说:“没事。”
戚知初在洗手台洗干净毛巾,兰姨就安静地站在一旁盯着他,说一些关于她儿子的事情。
大多是青春期叛逆,如何惹她生气的事情。
戚知初发现兰姨在描述她儿子时,常常会下意识摸着手腕,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禁锢着她的手。
没摸到任何东西,她就会悄悄松一口气,再继续聊她口中那个儿子。
“如果你儿子也被骗到这样的地方呢?”戚知初突然问。
兰姨愣住,突然笑道:“不可能的。”
“你怎么确定呢?爆哥为了钱什么都会做吧?”
兰姨突然话锋一转,咬着牙道:“他敢!”
戚知初被她突然的凶狠吓到,兰姨也发觉自己失态,笑着说:“爆哥不会的,我帮了他这么多。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他们要来接人了。”
“接去哪里?”
兰姨没回答,给戚知初喷上劣质香水的味道,是香精混合的栀子花味,熏得人头晕。
兰姨前脚离开,后脚黄毛就进门。
惯例给他戴上眼罩,推搡着进了电梯。这次在电梯里的时间很短,戚知初琢磨着只有一层楼的高度。
戚知初听到周围传来高亢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报价格,他知道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接下来,是这周的重头戏。”
戚知初被推着走,走到台阶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有人把他拖起来,半摔半滚一阵停下来。
周围连续响起“啪”、“啪”的声音,眼罩外明显亮起来。
有人扯掉他的眼罩,刺眼的聚光灯落在他身上,他只能半觑着眼从一片白光中探索出一抹视野,直到眼睛适应了亮光,他才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面前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人,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
整个空间类似电影院的小厅,他所处的位置几乎是屏幕正中间的一小块平台。
那些人虽然戴着面具,但带着打量和Yin/欲的目光还是顺着聚光灯投向他。
那些眼神宛如千万蚂蚁钻进皮肤,一寸一寸在他身上探索、攀爬、攫取。
贪婪的笑声、下流的窃窃私语紧随其后,如洪流、如雪崩、如台风,迎面而来,覆盖他。
主持人的声音又响起,虽然也戴着面具,但戚知初听出来是爆哥。
“这次换个玩法。拍卖的不是这个货,而是对这个货可以做的事情。”
观众席上又响起低声讨论。
爆哥清清嗓子,继续道:“举个例子,比如脱/掉他一件衣服,起拍价五千。抽一鞭子,一万。以此类推。”
话音刚落,坐在中间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就举起牌子。
爆哥说:“六千,有人加价吗?”
没人回应。
脱/了大家都能看,自然不会有人傻到加价。
爆哥笑着说:“来吧,您亲自脱。”
那男人起身,随着身影走近,戚知初发现这人的西装腹部纽扣都快崩开,啤酒肚就那么一晃一晃地朝他走来。
男人搓着手,蹲在戚知初面前,凑近戚知初深深吸了一口气。
戚知初别过脸,胃里翻江倒海。
那人握住他的肩膀,颤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隐藏的兴奋:“别怕,别怕。”
戚知初是跪在地上的,双手被绑在身后,他只能左右摇晃挣扎着身体。
但对方已经解开了他的衬衫纽扣。
一双肥润的手掌刚要伸到衬衫里,就被爆哥制止:“先生,这六千不包含这项啊。”
那人停了手说:“加钱。”
爆哥恭恭敬敬地说:“还没到这个环节。”
只见那男人忍着怒意一把扯下戚知初的衬衫,精瘦的骨架暴露在灯光下。
男人回到位置上,观众席上的人此时多少被钓起更多兴趣。
爆哥又开始说话:“接下来是抽鞭子,一万起拍。”
陆续有几个人开始竞拍,价格拍到三万时,那个戴小丑面具的男人,直接十万,要求三鞭子。
爆哥直接成交。
男人走上前,爆哥毕恭毕敬递上鞭子。
男人没接,抽出自己的皮带,站在戚知初面前。
戚知初低着头,身上原本的鞭痕还没消失,被当做商品拍卖已经让他的精神临近极限。
他不知道前面的人是如何捱过聚光灯下漫长的折磨,这和凌迟没有区别。
男人嘴里发出沉重的呼吸,一边说着:“我会很轻的。”
一边落下第一鞭。
唰地一声,尘埃飞扬。
戚知初发出隐忍的闷哼,这声吃痛落到众人耳朵里,却成了感官的刺激。
握着皮带的男人显然也被刺激到,他颤抖着手,再次抽了一鞭,比刚才更重,力道更猛的一鞭。
戚知初立马出了一层冷汗,闭着嘴不敢发声。
男人没得到满意的回应,焦急地抡起皮带再抽一次。
犹如火舌划过皮肤,灼热感和刺痛感经久不散,汗液滴在上面,反复灼烧。
断断续续的音节从牙关里蹦出,戚知初几乎疼得直不起腰。
观众席被这出戏完全点燃,爆哥不断提出新的起拍价。
观众席的各式各样变/态/欲/望都能得到满足,只要加钱。
突然间,戚知初似乎变成一个象征品,拥有对他的支配权,意味着在这群买家中也占有绝对的毋庸置疑的地位。
即使对男人不感兴趣的买家,也参与进这场竞争中。
最后,对戚知初做出什么行为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对摆在那里的商品拥有做出行为的权利与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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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知初是在一阵钻心的剧痛中醒过来的,瞳孔里倒映着一个小丑面具,那人正靠近他。
他猛地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双手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往后一退,说:“别怕,别怕。”
戚知初这才发现男人手上竟然拿着棉签,他反应过来,那阵剧痛是碘伏融到伤口上引起的。
他检索着自己的记忆,只记得晕倒前听到爆哥说:“成交。”
看着眼前的景象,显然这个小丑面具的男人最终在权力与金钱的较量中获得了绝对性胜利。
“结束了?”戚知初问。
男人再次靠近,说:“还没呢,那边上甜点了。”
戚知初看着男人在他身上缠绷带,并没有伤害他的意图,又或者已经伤害过了。
毕竟晕倒之后的事情,他什么都记不得了。
男人叹口气:“要不是我把你带走,说不定你也成甜点了。”
“甜点是什么?”戚知初想要尽可能从他口中套话。
男人笑笑,说:“一人吃一口呗。”
“像我这样?”
男人摆摆头,说:“你不一样,你现在是我的。甜点是属于大家的,我不喜欢和别人吃同一个。”
话里尽是下流的语气。
戚知初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胃里又是一阵翻涌,他拧着眉头,又问:“拍卖什么时候结束?”
“快了。”
快了,意味着该收网了。
戚知初想到水远杉,不知道他那边进行得如何。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压上来,说:“好了,包扎完了。我也要拆礼物了。”
戚知初挣扎着,这才明白男人并不是诚心给他上药,只是把上药的过程当做包礼物而已。
他用力扯着绑住他手腕的绳子,整张床被扯得晃动。
男人有些生气地掐住他的脖子,叫他“听话”。
戚知初喘不上气,他只觉得脑袋里全是嗡嗡的噪音,脸涨得通红,眼眶里布满血丝。
“嘭”地一声,右手的绳子断了。
与此同时,门被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