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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新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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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戚知初日记其三

我有一间自己的房间。

不用做家务或者帮妈妈打理牌馆的时候,我都会自己呆在房间里看纪月借给我的课外书。

我很喜欢一本叫做《小学奥数精编》的辅导书,里面有许多老师不会教的知识。一开始我连题目都看不懂,纪月教过我几次后,我就摸到了解这类题的思路。

数学是我最喜欢的学科,它对任何人都是公正的,冷静的,没有偏见的。

虽然每道题可能有不同的解法,但不管怎么解,它的正确答案始终如一。

期末考试我的数学和语文都拿了满分,吴老师在全班夸奖我,还颁发了奖状。我和弟弟回家后,将奖状和满分试卷放在妈妈面前,妈妈拿起了旁边弟弟的试卷,上面用鲜红的圆珠笔写了55分和65分。

弟弟说:“妈妈,对不起,我下次一定考好。”

妈妈和蔼地看着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安抚地摸着他的头说:“乖乖,去外面玩吧。”

弟弟愉快地抱着他的一整盒弹珠去和邻居弹弹珠,只留下我和妈妈在家里。

妈妈让我回房间,我心里窃喜她一定是想悄悄奖励我,故意把弟弟支开的。我迈着欢快的步子朝楼上走,刚进门脸上就落下一个巴掌,我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另一个巴掌又扇响了风。

我重心不稳地后退几步,捂着自己的脸,鼻尖犯酸看着妈妈,问:“妈妈,为什么要打我?”

妈妈把卷子扔到我面前,说:“你怎么这么自私啊?让你帮助弟弟,照顾弟弟,怎么他不及格,你考满分?你是不是故意不帮他的?”

我吸着鼻子,听不懂妈妈的话。

弟弟上课时总是望着窗外,老师提醒过他许多次,他都改不掉这个毛病。做作业的时候也不认真,还经常抄别人的作业。

她也想帮弟弟,可是他总是那么调皮,连老师都管不住弟弟,她能怎么办呢?

况且,自己考满分是因为努力听课,才不是因为自私!

妈妈从走廊上拿来扫帚,打在我的后背,小腿,手臂。

她说:“让你不帮弟弟!让你自私!”

我蜷缩起来,祈求她别打了,我知道错了。直到楼下来了一桌打牌的人,她才停手。

我捡起试卷和奖状,轻轻抚平褶皱,眼泪滴到奖状上,把祝贺两个字化成一团模糊的黑色墨迹。我用袖口去擦拭,越擦越糊,最后祝贺两个字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为什么不能被妈妈祝贺呢?

我仍然想不明白。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被黑暗笼罩着。我悄悄去木甑里拿了几粒饭,然后把饭粒按在奖状的四个角上,用力贴在我床头的墙上。

那么,就让我自己祝贺我自己吧。

戚知楠,恭喜你考了第一名。

第二天,弟弟穿着新衣服来找我,“姐姐,姐姐,你看这是妈妈给我买的礼物,妈妈说鼓励我下次进步。”

他盯着我的奖状,继续问:“姐姐,你考了第一名,你的礼物是不是比我的好呀?昨天妈妈是不是悄悄给你了?让我看看嘛。”

他的目光里有着让我嫉妒的天真,我的手覆盖在昨天被打伤的小臂上,我能感受到那里传来一阵阵刺痛,直抵我的心脏。

有那么一瞬间,我发现,我有点讨厌弟弟了。

但下一瞬间,我又为自己产生这种情感而愤怒,弟弟没有做错什么,我不应该迁怒他。

我摸着他的头,说:“下学期你考好一点,姐姐就告诉你我得了什么奖励,好吗?”

他眼睛亮了一下,“真的吗?”

我点头看着他。

他又问:“那姐姐可以把奖励分我一点吗?”

我一时语塞,说:“你可能不会喜欢。”

他看着我,极其认真地回答:“我肯定会喜欢。”

我低着头,喃喃道:“那等你考好了再说吧。”

他开心地抱着自己的弹珠瓶子,离开了房间。

寒假的时候,纪月来家里玩。我看见她站在店门口,皱着眉,捏着鼻子,穿过烟雾缭绕的牌客朝我走来。

“楠妹,加茶水。”一位中年男牌客朝我喊道。

我请纪月坐在小板凳上,提着烧水壶走到牌客身边。

我问:“加满吗?叔叔。”

牌客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着手中长条形的字牌。

我只好直接给他加满,然后提醒他:“叔叔,慢点喝,小心烫。”

我还没走回去,就听到身后传来咒骂:“想烫死我吗?”

同桌的阿姨骂他:“楠妹叫你小心烫,你自己不注意,哎呀,快点打。”

男人又低声骂了几句才消气。

我很想带纪月去楼上,可是一楼不能没人看店,我坐到纪月身边,说:“抱歉,我得看店。”

纪月递给我一本新的课外说,说:“没事,我就觉得你爸妈挺不公平的。”

“不公平?”我诧异道。

她嘟着嘴,不满道:“对啊!凭什么戚知初考那么差还要带他去县城玩,你就必须在这里看店?”

我解释道:“我是姐姐,应该体谅爸妈,我看店没什么,应该的。”

纪月似乎更生气了,她打抱不平说:“什么应该不应该?我看他们就是重男轻女!”

“重男轻女?”我低声重复道。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纪月转向我,眼神极其严肃,说:“凭什么你的零花钱比他少?”

“我用不到那么多,弟弟要买玩具。”

纪月叹口气,说:“你用不用得到是一回事,他们给不给是另一回事。那我再问,凭什么你总是穿弟弟的旧衣服,从来没有自己的衣服?”

我低着头,说:“我家条件不好,弟弟长得快,我也穿得下他的衣服,节省一点没什么的。”

纪月提高音量:“如果条件真的很不好,为什么戚知初有那么多玩具,还能到处去玩?这店一天不开也不会倒闭,为什么不能带你去?”

我看见有几位牌客朝这边看过来,我把头埋得更低了。

妈妈一直告诉我姐姐就应该让着弟弟,我应该懂事一些纪月说没有应该不应该,他们是重男轻女。

两种想法在脑海里打架,之前那些无法得到解答的疑问,好像突然有了答案

为什么妈妈不要我读书?

为什么妈妈不祝贺我?

为什么妈妈说我自私?

为什么妈妈要打我?

因为她们重男轻女。

这四个字沉甸甸地,压得我头晕目眩,眼前的烟雾变得潮湿起来,我的脸颊也变得湿润。

纪月递给我一张纸巾,她的纸巾带有茉莉花的清香,我深深吸了一口,觉得心里的酸楚都被茉莉花抚平了。她又说:“别哭,总之以后你不用总让着戚知初。”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姐姐让着弟弟是天经地义的,因为他比我小,需要照顾,需要关怀,所以爸爸妈妈也更偏爱他。

原来,偏爱不是因为因为年龄大小,而是因为性别差异。

纪月的话给了我很大冲击,好像我一直活在虚假的谎言泡泡里,有人突然戳破它,泡泡里的愤怒,委屈,不甘向我涌来,淹没我。

我开始写日记,我把它们写进日记里,写进每一个深夜的梦里。

我对着床头的奖状哭泣,我想要被看见,被祝贺,被承认。

生活并没有因为我的不甘心有所改变,抱着这种极大的不平衡读到了三年级。我的成绩依旧优秀,弟弟的成绩还是吊车尾。

期末考的前一晚,妈妈敲响了我的房门,我从梦里惊醒,问她:“怎么了?”

她冰冷地说:“下去看会儿店。”

我突然生出一阵勇气,拒绝道:“我要休息。”

她显然很生气,也很惊讶,严厉地骂我:“你翅膀硬了是吧?”

我缩回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十分大声地说:“我不去!你叫戚知初去!”

她扯开我的被子,将书桌上的书扔向我,说:“你弟弟才八岁,还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读书真是读傻了,分不清轻重是吧?快起来。”

我死死揪住被子,望向她,我以为我会怕,但那时候我被愤怒攫取了,我满脑子都是凭什么,我吼出来:“我八岁的时候也看过店,凭什么他八岁就不能去?明天有期末考,我要休息!!反正戚知初睡不睡觉都考那么点分,有什么区别!我不去!”

她似乎被我吓到了,站在原地很久没有说话。半晌,一个耳光落下来,我脑袋里嗡嗡嗡的响,什么都听不见,我很着急,我怕自己被打傻了,明天就没办法考试了。

只有考试成绩是我能掌控的唯一事务,我不能不去考试。

我起身冲出门,不想再被她打了。

门口站在戚知初,他好像被吵醒了,揉着眼睛一脸懵懂地看着我,喊我:“姐姐,怎么了?”

我生出一些异样的情绪,烦躁地瞥了他一眼,讨厌他那双天真的眼睛,他为什么总是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如果也能让他尝尝苦头就好了。于是我走回房间,对妈妈说:“对不起,我等会儿就去看店。”

妈妈生气地推着戚知初离开,我听到她说:“乖乖,快去睡觉。”

过了一会儿,我敲开戚知初的房门,他还没睡着,坐起来问:“姐姐,你和妈妈吵架了吗?”

我对此避而不谈,只是问他:“你之前不是想让我给你考试小抄吗?”

他点头道:“你拒绝了。”

我捏了下他的耳朵,说:“如果今天你去楼下帮忙看店,明天考试我就给你小抄。”

他兴奋地穿衣服,我警告他不准告诉任何人,然后回房间睡觉了。

每次期末考戚知初都要求我给他小抄,我都拒绝了。反正他考不好也会有奖励,凭什么要我冒着风险帮助他?他得到的还不够多吗?只有成绩是我有他没有的,我不想和他分享。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他刚才爽快答应的模样,心软了一下,决定明天还是给他小抄。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实在是太笨了,握着我写的小抄在考场睡着了,监考老师发现了他手里的东西,勃然大怒。

老师请家长到学校,当着妈妈的面骂了我们,特别是戚知初。

老师说:“戚知初,你自己不好好学习就算了,怎么还要拖累姐姐?让姐姐给小抄的行为是十分错误的,你明白吗?”

妈妈把戚知初揽在身前,对老师说:“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小初很乖的,不会作弊的,一定有什么误会。”

老师苦口婆心教育了我们,又让妈妈回去多教育下戚知初。

我心里十分开心,窃喜地想,戚知初这次一定会挨揍了。回家后,妈妈只是对戚知初说:“以后不准去看店了。”随后就放他去玩。

她又把我拖回房间,我被推倒在地上,她拿起火钳往我身上打。我很庆幸火钳没有被烧烫,不然我的身上一定会被烫伤。

“你带坏弟弟,教他作弊!真是贱皮子!”

“就不该让你去读书!”

“真让人不省心!脸都被丢光了!”

我仿佛听见我骨头碎裂的声音,我想反抗,力气实在太小了。迷糊之间,我好像听到戚知初在楼下和人弹弹珠的嬉笑声。

弹珠碰撞的时候,我的头也和地面碰上,一楼是茶馆,喧嚣不止,没人听得见我的哭喊,我很痛很难受,我祈求她不要再打了,她却打得更用力。

“你敢让弟弟去看店,你长本事了!”

”这个是我的,我赢了!哈哈哈哈。”我听到戚知初的笑声,他又赢了别人的弹珠。

为什么总是他赢?为什么他总是这么顺风顺水?

他的笑声好刺耳,我的耳膜要被这尖锐的笑声撕裂了。

我躺在地上,像个战败的士兵,我想我应该是性别的俘虏,我被套上锁链,我被困住了。

为什么只是因为他是男孩子,就可以得到这么多优待?

为什么?

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

我蜷缩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了一条缝,妈妈从缝里扔来一袋药,嘴里骂着:“败家子!浪费钱买药。”

我盯着躺在地下的药,心想难道不是你打了我才需要买药吗?

我坐起来,伸手去够那个药,就算是俘虏,我也不能倒下,我想要离开这里,离开他们,离开宁河镇。

我要去更远的地方,纪月给我的书上提到的那些地方,我想起来了,那些地方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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