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知初到医院的时候，陈玲玲已经办好出院手续，他扫视一周，病房里堆放的戒指糖已经不见了。

“找什么呢？”水远杉问。

戚知初有些失落地回：“你把糖扔了？”

水远杉耸耸肩，无奈道：“没办法，实在吃不完。”

“扔哪了？”戚知初着急地问。

水远杉随意胡诌了一个地址：“就楼道的垃圾桶……”

哪知戚知初听完就往门外跑，医院楼道的垃圾桶空空如也，水远杉追出来抓住他的手制止他继续翻找的行为。

戚知初生气道：“放开！”

水远杉哄着他，说：“好了，我骗你的，怎么可能扔掉？”

戚知初这下更生气了，甩开水远杉的手去洗手间清洗双手。水远杉眼巴巴地跟过去，求和道：“我错了，真错了，就想逗逗你。”

戚知初没说话，洗完手回病房拿起自己的东西朝电梯走。

水远杉提着行李跟在后面按了B2楼层，戚知初抬眼看他，按了1楼，水远杉又伸手去取消了1楼。

“我真错了，糖已经让二姨送到家里了。”水远杉边说边握住戚知初的手，不让他继续按电梯。

戚知初就这么被他牵着到了B2停车场，停在一辆崭新的奥迪面前。

水远杉替他拉开副驾驶的位置，将人连推带抱送进去，说：“二姨送的出院礼物。”

等水远杉发动引擎时，戚知初冷不丁说了句：“公职人员收受大额礼物需要上交。”

水远杉先是一愣，随后勾起嘴角，伸手揉乱了戚知初的头发，轻声问：“那你要举报我吗？”

戚知初把头发理顺，单手倚在车窗，撑着下巴说：“看心情。”

水远杉这时突然话锋一转，委屈地说：“戚知初，说起来应该是我生气吧？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觉得我真的会把糖扔掉？你总是这样判我死刑，委屈的是我。”

水远杉摆出一副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表情，哪知戚知初根本没理他，拿出手机回消息。

水远杉无奈地叹气，说：“戚知初，你……哄哄我。”

戚知初抬起头，给了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又开始回消息。

水远杉一个急刹，把车停在路边，戚知初因惯性没坐稳，手里落在地上，刚要伸手去捡，就被水远杉抢先拿在手里。

水远杉解开安全带，整个人凑近戚知初，用极其严肃认真的表情看着戚知初，再次说：“戚知初，你哄哄我。”

戚知初有些别扭地往后移了移，水远杉的气息也跟着他移。

退无可退的时候，水远杉抬了抬侧脸，凑到戚知初的唇边，戚知初看着面前的无赖，蜻蜓点水般落下一个脸颊吻。

水远杉眉眼笑开，坐回位置上，这才重新启动车。

戚知初从地库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水远杉带他来的地方很陌生，“不是回你家吗？”

水远杉食指晃着钥匙，揽过戚知初，说：“对啊，回家。”

小区是新建的，电梯间都是崭新的，还没被贴上小广告，水远杉打开门，侧过身让戚知初先进。

门口放了一双粉色毛绒兔子拖鞋，戚知初盯着它看了几秒，才回过神穿进去。

房子户型很小，一室一厅，家具只有一张饭桌和一个沙发，还是用防尘布遮起来的。

客厅堆满了戒指糖的花束，让整间屋子更像无人居住的临时仓库。

水远杉掀开沙发上的防尘布，说：“有点灰你别介意。”

戚知初跟着坐过去，问：“什么时候买的？”

水远杉道：“高中毕业，欠了二姨不少钱。”

戚知初不解地问：“买房做什么？”

水远杉略显失落地看着戚知初：“你还真是……高三的时候我们不是约好上津大吗？然后要在外面租房一起住。”

戚知初原以为水远杉当时只是说着玩，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在履行诺言。

即使那时候自己已经不告而别，水远杉还是买了这套房子，而且恰好就在津大旁边。

是在……等他吗？

那时候，戚知初每天都心力交瘁，想起水远杉的时候也总是浮现出那句玩玩而已，他根本没有想过水远杉会默默地等他。

戚知初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他以为自己在走夜路，突然之间发现夜晚之外一直有亮光包裹着他，是他自己不愿意突破那层黑暗去迎接光亮。

戚知初双手撑在沙发上，低头盯着脚上那双粉色拖鞋，半天才说出一句：“对不起，谢谢你。”

对不起，没能遵守诺言。

谢谢你，喜欢我。

水远杉揽着他的肩膀一起朝后倒，两人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水远杉说：“戚知初，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道歉了。在我这里，你永远是对的。”

“为什么？”

“因为喜欢你，我心甘情愿。”

戚知初偏头看向水远杉，许久，才说：“我刚才在和3班班主任发消息。”

“嗯？聊什么？”

“我想重新参加高考。”

“报名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戚知初笑起来，说：“补报名是2月份。”

水远杉右手捧住他的脸，食指来回抚摸他的脸颊，说：“好啊，可是我没办法和你一起上学了。”

“你要是想，等考上津大，你有空可以来旁听，反正……你大学应该也没好好上课吧？”戚知初说。

水远杉大学四年像是变了个人，每门课都极其认真，假期就去兼职，四年没回过津山。

但他只是讲戚知初往自己面前拢，在他额头留下一个浅浅的吻，说：“好啊，三好学生要1对1帮扶我。”

接下来几天，戚知初往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等水远杉从队里回来时，门口甚至挂上了对联。

“今天是31号，不是除夕，春联会不会太早了？”水远杉一边换鞋一边问。

戚知初尴尬地碰了碰鼻尖，说：“超市的人说乔迁喜庆，送我的对联。”

水远杉又打开门看了下，的确是庆贺乔迁的对联。玄关处还有一袋没打开的东西，水远杉边开边问：“这里还有一袋也是对联？”

戚知初在厨房道：“超市办活动，我有两次抽奖机会，中的，好像是泰国香米和植物油。”

水远杉拆开袋子，除了香米和香油，里面还有一套成人用品。

戚知初问：“是油吗？”

水远杉拿着那瓶写了爽滑快感的润滑油，有些无奈地笑着说：“的确是油。”

“正好，你拿过来我急用。”

水远杉把那瓶润滑油放回袋子，拿起另一瓶食用香油走到厨房去。

“你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戚知初接过香油，狐疑地看了眼水远杉，说：“不知道。你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水远杉轻咳两声，开始折菜，说：“没有吧。”

在戚知初的精心准备下，两人久违地一起吃了晚餐。

酒足饭饱后，水远杉问：“要不要去岷河广场看烟花？”

上一次看烟花是在四年前，那时候他们还是很好的朋友，对未来有很多畅想。

戚知初想了想，有些疲倦地说：“人太多了，还是算了。”

水远杉走到阳台上，勘察一番道：“阳台应该也能看见。”

身后没人应声，他走回客厅才发现戚知初已经睡着了。

这些天水远杉每天去队里忙翠山的案子，早出晚归，新家的卫生全由戚知初打扫。

虽然水远杉提过请个保洁队，但戚知初十分坚持要亲自来，所以每天水远杉回家时，他都基本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今天又去超市置办了许多日常用品，现在躺在沙发上，像一尊安静的石像，呼吸都很浅。

水远杉坐到沙发上，将戚知初的头放到自己的大腿上，电视里正在播放跨年晚会，距离2011年还有五分钟的时候，窗外陆续传来烟花的声音。

戚知初揉着迷离的双眼看向水远杉：“几点了？”

电视里的明星们正在合唱，水远杉捏了捏他的脸颊，说：“快12点了。”

戚知初鲤鱼打挺地站起来，嘟喃着：“怎么不早点叫我？”

“我见你很困，想着倒计时再喊你。”

戚知初匆忙跑向卧室，神神秘秘地把手背在身后，命令水远杉把眼睛闭上。

“你要做什么？”水远杉问。

“别废话，快闭上。”戚知初催促道。

水远杉乖乖闭上后，戚知初半蹲在地上，拿出一串项链，放在水远杉的手心里。

“好了。睁开吧。”

水远杉听话地睁开眼睛，掌心里那串项链上有一枚小小的戒指，戒圈上是粉色的水晶，他拎起项链，惊讶地问：“送我的？”

“新年礼物！以后晕血没有戒指糖的话，就看看这个吧。”

水远杉决定不告诉戚知初，从翠山回来后，晕血症已经快痊愈了。

戚知初帮水远杉戴上项链。

电视里已经开始倒计时10秒，两人走到阳台上，窗外的烟花争先恐后占据夜空。

这次水远杉也像刚才一样，让戚知初闭上眼睛。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方形盒子，单膝跪地道：“戚知初。”

一朵粉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

戚知初睁开眼睛，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水远杉，心脏和烟花一样要炸开。

水远杉拿出一枚粉钻的戒指，说：“你愿意和我一起过未来的每一个跨年夜吗？”

电视里的倒计时数到3。

戚知初把自己的无名指放到戒圈里，说：“新年快乐，水远杉。”

电视里的倒计时数到1。

烟花照亮两人的面庞，水远杉俯下身，食指按压在戚知初的唇瓣上，闭上眼吻着他的眉心、鼻尖。

阳台的夜风很大，两人的唇都有点冷，但很快在交融的鼻息间，连同体温也一起上升。这个吻从阳台到沙发，最后回到卧室。

在进卧室之前，水远杉顺手带走之前那瓶润滑油和避/孕/套。

“戚知初……”水远杉在接吻的间隙喊他。

戚知初的声音颤抖着：“嗯？”

“你知不知道……”水远杉轻咬戚知初的下唇，继续道，“超市还送了套套。”

戚知初在一阵意乱情迷地反应过来，睁着眼看他，解释道：“我……真不知道！”

水远杉撬开他的齿关，带着笑意说：“现在知道了。”

一发又一发的烟火迅猛又迫切地冲向夜空，与空气碰撞发出尖锐的摩擦声，随后酣畅淋漓地绽放，一声又一声，冲击着耳膜。

天空被五彩的旖旎涂抹，房间里反射的烟花火光在喘息声中忽明忽暗。

烟花如同雨帘，簌簌落下，在一场大雨中，2011年到来了。

雨过之后，他疲惫地趴着，侧脸迷离地看向水远杉，问：“你有新年愿望吗？”

水远杉将他额前的头发拨开，说：“这四年，我总是许同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

“喜欢的人也能喜欢我。现在，愿望成真了。”

戚知初想起来2006年的时候，水远杉在岷河广场就许了这个愿望，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水远杉的意思。

他握住水远杉的手，拉到自己脸前，轻轻吻了水远杉的掌心。

“我的愿望也成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四年前戚知初的愿望是：那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的愿望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