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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锦纹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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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王先前占领的渔城遭到大规模偷袭,他本来已经派人去增援,最让他料想不到的是,援军竟然反了!

那个黄岱,竟在关键时候反水!

“王爷,黄岱现已荡平渔城,朝我们这边赶了,说不定...”情报兵话还没说完,就听远处传来阵阵铁骑掠地之声,马儿嘶鸣响彻山谷。

苏岫看见那个传说中的锦纹将军由远及近朝他们奔来,她望向那张少年面容,却觉得莫名熟悉。

直到他行近,苏岫才终于认出,竟是那夜暗中救下的少年。

“原来你叫黄岱!”苏岫笑着朝他招手。

黄岱也难得地露出笑容,在马上朝她喊道:“我就说我会来见你的,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

跟在黄岱后面的另一位将军,是北陵军的朴霄,他面色冷峻,看上去就是少言寡语的人。

只见朴霄在狼王旗前下了马,向白榆君单膝跪地:“主人。”

白榆君扶他起来:“路上颠簸,你旧伤未愈,怎么还跟过来了?”

黄岱闻言,冷冷地撇了朴霄一眼:“不放心我呗。”

朴霄也向他飞去锋利的眼刀:“你少这样趾高气昂,不服我们下次再战。”

白榆君连忙打圆场:“你们俩别见面就掐架,真是难得见朴霄说这样多的话。”

黄岱和朴霄各冷哼一声,都扭过头不再言语。

苏岫也明白过来,看向白榆君:“所以你早知道黄岱要反水?”

白榆君点头:“你那么聪明,不是也猜到了。”

苏岫莫名心里有些不快,她才不要自己猜,她想让白榆君直接告诉她。

“好啊,原来你们早有预谋!”

慎王盛怒,指着黄岱厉声道:“黄岱,我待你不薄,全军上下何人比你得提拔更快,得恩惠更多,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要倒向他狼王旗?”

黄岱冷笑:“你待我不薄?我自幼无依无靠,爹娘饿死,我来投军,而你的军队里到处是克扣军饷的蛀虫,我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人冷眼,我想去找主帅评理,却差点被打死,我偷跑到你帐下,要跟你禀明此事,而你呢,美酒入喉,美人在怀,你那里会管我们的死活?!”

多说无益,唯有击鼓,刀枪之下,方可泄愤。

暗处生花旗原本胜在人数和地势,可黄岱和朴霄一到,形势就扭转了。

慎王见败局已定,就先行备好了马匹,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

而黄岱也早就料到这一点,他与慎王相处之日不算短,实在了解这人的秉性。

都说擒贼先擒王,等到黄岱将万箭穿心的慎王带到两军阵前时,这场仗就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

冬日里金乌早早西沉,满地血迹蒸腾着热气,飘向惨淡的落日。

苏岫安顿好伤员,从帐内走出来,只见白榆君背影独立,手握长枪,斗篷残破,一身玄色轻铠沾满了血,已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可苏岫却看得出来,随即走过去扶住他:“你受伤了是不是?快跟我过来。”

“白榆君。”黄岱忽然将他叫住:“我之前信上说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苏岫心下一沉,她看向白榆君。

只见白榆君将长枪一立,朗声回应:“当然记得。”

“那就请在场的将士都做个见证,末将不才,想与白榆君比试一番,若我输了,就乖乖归顺北陵军,绝无二心,若是我赢了...”

黄岱目光沉静凶狠,比狰狞的狼面更加可怖:“那就斗胆请白榆君让贤。”

苏岫倒吸一口气,她早料到这黄岱不会那么容易归降,却没想到这人竟然惦记起北陵圣主的位子。

白榆君的武力自是没什么可说的,那黄岱未必是敌手,可苏岫担心他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黄岱,你别冲着主人,先打得赢我再说。”朴霄上前一步,弯刀已然出鞘。

黄岱眼也没眨一下:“朴霄,兵法纵横之术我或许不如你,但是单打独斗你确定要跟我比?我的枪可不长眼。”

“朴霄,这是我跟黄岱的约定。”白榆君笑着,唇色苍白:“来吧,怎么比你说。”

黄岱尚未开言,又一刀锋落到眼前,扶风和姜统领挡到白榆君面前:“想跟我们主人比试,先过我们这关。”

“好啊,你们谁先来?”

“我先来会会你。”扶风拎刀上前。

白榆君扶额无奈,只能先推至一旁,苏岫见他脸色实在不对,问道:“你伤哪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哪有不负伤的,我自己回去上点药就好了,你就别担心了。”

白榆君笑盈盈地哄道,随后有些倦怠地闭了闭双眼,接着又聚精会神地看起了面前的比试。

“扶风空有蛮力,不通技巧,他打输了我并不意外。”白榆君话音刚落,扶风的重刀便脱手而出。

随后是姜统领,两人刚打了几招,白榆君便眉目一凝:“只是姜寻,他的技巧和力量都不输于我,却还能被压制,看来这锦纹将军真的不是徒有其名。”

苏岫也只能暂时将目光落在比试上,随即蹙眉道:“姜统领落了下风不说,倒是这黄岱,招招带着股杀气,分明像是冲着要人命去的。”

白榆君唇角一勾:“有意思。”

姜统领和黄岱最终打成了平手,可两人心里都清楚如果再打下去,姜统领一定会因为体力不支而被黄岱用长□□穿。

连打了两场,黄岱却还是精神抖擞:“怎么样白榆君,我们可以交手了吗?”

苏岫还想说什么,却被白榆君拦了下来。

白榆君和黄岱恰巧都善用长枪,第一回合下来,胜负难分。

黄岱提出三局两胜,白榆君也来了兴致:“难得遇见你这样的对手,幸甚至哉。”

两人都使出浑身解数痛痛快快地杀了一场,风尘飞扬,山河震荡,到最后都是大汗淋漓,仍旧是平手。

苏岫已然看出白榆君体力快透支了,而他自己也清楚,再打一回合,他怕是挥不动长枪了。

于是第三场,白榆君将长枪换了短刃,他和那柄短刃一样灵巧敏捷,屡屡躲过长枪的敏捷攻势。

而黄岱出枪的速度也愈来愈慢,白榆君果断抓住时机,一个横扫腿让黄岱失去平衡,只能靠着长枪勉强站立。

而此时白榆君用短刃直接抵上,直取要害。

苏岫也终于松了口气,她本以为黄岱会不服气。

不料黄岱当即单膝跪地:“末将不才,从今往后唯白榆君马首是瞻。”

白榆君颔首,随即扶他起身。

黄岱眼里减了戾气,盯着白榆君的双眸道:“我从小就没有家,总觉得自己是片落叶,飘来飘去,无枝可依,以后我能不能就是北陵人了?”

之前黄岱被杀气包裹,而此刻白榆君终于在他身上看出了少年人的青涩稚嫩。

“当然了,入了北陵军自然是北陵人。”白榆君展颜道:“等过几天入了秋,我们给你办庆功酒!”

随后白榆君与将士们谈笑风生,打扫战场,看起来没有半分虚弱,想来伤的并不重,苏岫这才放下心来。

当晚下了一场雪,白雪落在战场之上刹那间便被染红融化,成了尸山血海,看得人触目惊心。

苏岫为伤患煎好药后回到自己帐中,昏昏沉沉地倒头就睡。

梦里,她竟看见了师父,难得有这样好的梦。

苏岫迫不及待地朝孟允衡奔去,想一把将他抱住,却见他面容模糊,七窍流血,形容憔悴,只一碰就化作烟消散了。

“师父!”

苏岫吓得全身起了冷汗,双拳紧握,挣扎着醒过来,心跳如擂鼓。

这比她从前做过的任何一个梦都要可怕,她宁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想师父受到半分伤害。

可是她不敢细想。

苏岫披上夹棉外衣,想出去走走,不知不觉走到了白榆君的主帐,她思来想去也没有进去,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几声急咳,她索性直接掀帘而入。

只见白榆君斜躺在榻上,面色惨白如纸,褪去玄衣,才见少腹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里衣。

“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苏岫连忙跑过去,想为他施针止血。

“我已经处理过了,没什么大事,死不了。”白榆君额上沁出冷汗,唇色尤为苍白,却还强颜欢笑。

“你嘴被人缝上了是不是,为什么不叫我?把我当摆设是吧,你是铁打的么,流那么多血也会没事?”苏岫怒道,她捏针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白榆君握住她的手腕:“我见你第一次给我施针的时候还挺稳的,怎么而今却...”

苏岫打断道:“还不是被你气的。”

她的声音竟已有些哽咽,许是还没从刚刚的梦里走出来,抑或是这些天里经历了太多大起大落,生死攸关,太多人死在她面前,尸骨未寒。

也可能只是为面前这个人担忧。

总之,她禁不住鼻尖酸涩,眼里蓄起的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

白榆君抬手为她擦拭眼泪:“生死关头,你都没掉眼泪,现在怎么哭了?”

苏岫不说话,白榆君就揽过她的肩膀,柔声哄道:“我真的没事了,别哭了。”

眼泪落尽,心才平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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