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六点，顾翎睡得正香，被谢澄捞出被窝，头上套来一件暖烘烘的毛衣。

他睡眼惺忪，刷牙洗脸都是闭眼完成的。

等谢澄回房拿斗篷，人又靠着沙发睡着了。

谢澄没叫醒，抱着人来到化妆间。

化妆师已经准备好东西，看见人来了，打过招呼，就叫顾翎坐到化妆镜前。

顾翎：zzzzZZZ

他脸埋在谢澄怀里，一动不动。

两个化妆师对视一眼，轻声问：“谢总，需要推迟吗？”

“不用。”谢澄抱着人，坐到化妆镜前。

两位化妆师捏了一把汗。

给谢澄的爱人化妆就够可怕了，现在，竟然要近距离接触谢澄。

化妆师屏住呼吸，慢慢靠近，拿化妆品的手微微发抖。

咚咚——

门响两声，接着进来两个人。

短发女孩呵着气，边搓手小跑进来：“还是你们车里温暖啊，真是……”

看清化妆间的场面，温颜噤声了，拉住身后要说话的陈锦曦，在唇边竖起食指，然后指指顾翎。

顺着视线看过去，陈锦曦瞧见谢澄腿上坐个人，眼睛闭着。

谢澄托住他的后颈，一脸淡漠的拿个手机，正在打字。

化妆师小心翼翼给熟睡的人化妆。

和陈锦曦对视一眼，温颜低声问：“走？”

“等会儿拍照还得看，多这一会儿不要紧吧？”陈锦曦说。

温颜觉得很有道理。

两人轻手轻脚走进去，坐在沙发上。

谢澄看他们一眼，淡淡道：“吵不醒。”

陈锦曦松一口气，对温颜道：“老婆，要不，你也坐我腿上？”

“滚蛋。”温颜一巴掌拍他大腿上，脸红到脖子根。

陈锦曦叹道：“真羡慕你们这些脸皮厚的，不像我们，根本不好意思秀。”

“好意思表演跪榴莲。”谢澄道。

陈锦曦真想捂住他的嘴。

温颜笑起来，连化妆师都偷偷笑。

气氛轻松起来，化妆师终于顺手了。

给顾翎化妆很方便，他每天睡眠充足，皮肤状态非常好，只要画个淡妆就行。

最重要的是唇色。

半个小时，妆容就搞定了。

走出房车，天刚麻麻亮。

寒风扑面而来，顾翎终于睁开眼。

发现自己躺在谢澄怀里，顾翎的脸颊红扑扑，挣扎着下来。

谢澄没有阻止，在他们分开的一瞬，低声耳语：“大家都看见了。”

顾翎：？！？

睡虫彻底没了。

顾翎瞪谢澄，头上却送来一只手，揉揉他的粉毛，哄生气的小肥啾。

“你俩别黏黏糊糊了。”陈锦曦嬉皮笑脸，“要错过最佳时间了。”

顾翎连耳尖都染上红霞，讷讷道：“陈锦曦，你自己和颜颜腻歪，还拿我们当挡箭牌。别太胆小了我说。”

说完，不给陈锦曦反驳的机会，拔腿就跑。

谢澄撩起眼皮，对温颜道：“不摆拍。”

温颜：这就是传说中的甲方爸爸吗？

好在温颜技术还行，也敢于尝试抓拍，向谢澄比了个OK。

陈锦曦可就担心了：“老谢，你别为难人啊。”

谢澄瞥他一眼，走了。

陈锦曦：……

不怪陈锦曦操心。

半年前，谢澄和顾翎拍过一张婚礼海报。

人高的海报立在谢家大门口，但凡路过的人都要看一眼。但是，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奇怪。

两位新郎一个帅一个美，按理说海报不会丑。

但是，谢澄和顾翎，就是能拍出大家都不好评价的照片。

他们谁也不肯靠近谁，最后，摄影师勉强找个角度，才有了那张海报。

大家不敢议论谢澄，没敢说实话，其实心里早对那张海报做出评价。

“貌合神离。”

“结婚如上坟。”

“不知道的，以为谁离婚也拍张海报。”

这样的两个人，让人抓拍他们的互动，难度得是地狱级吧？

陈锦曦改变不了谢澄，只能改变自己。

他决定，时刻指导谢澄和顾翎，减轻自家老婆的负担。

跟上抱着相机的温颜，陈锦曦时刻注意前面两人的动作。

顾翎欢快地跑，谢澄跟在后面，慢得像乌龟。

顾翎再远一点，就要消失在雾里了。

这时候拍一张，怕是会再现海报评论。

此刻的莲子湖，水汽弥漫。

眼见日出时间快到了，陈锦曦生怕老婆拍不到满意的照片，赶紧提醒谢澄：“澄哥，你俩靠近点啊，离那么远，怎么秀恩爱？”

谢澄没理他，顾翎也没理他，继续走自己的路。

顾翎的目光落到湖面。

近距离看到蒸腾的水汽，他想起昨天在车上看到的雾。

他放慢脚步，偏偏脑袋，笑道：“谢澄，别人看我们，是不是像神仙？”

谢澄深邃的眼眸里，夹杂着难以察觉的波动。

“少两个字。”谢澄语调倨傲。

顾翎扬眉：“什么少两个字？”

谢澄没答话。

天空慢慢变亮，浓重的水汽里，透出一点淡淡的绯红。

“谢澄，太阳快出来了吗？”顾翎停下脚步，出神地望着那点不一样的颜色。

“嗯。”谢澄走到他身边：“朝霞和水汽交汇的时候，有鱼跃龙门。”

“在哪在哪？快带我去。”顾翎满眼期待，顺手拉住谢澄的手。

谢澄握紧他的手，带他一起往前走。

红霞逐渐浓郁，雾色变成浅浅的红，笼罩并肩前行的人。

咔嚓。

画面定格在太阳跳出地平线的那一刻，缭绕的水汽之中，一红一黑两个身影，向着初升的红日前行。

温颜对陈锦曦招招手：“是什么给你他们不会拍照的错觉？”

看着意境和人像双绝的照片，陈锦曦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澄哥绝对偷偷修炼了。

温颜笑死：“你还看不出吗？翎翎主动的时候，澄哥就变身天赋流。”

拍照是这样，秀恩爱更是。

陈锦曦悟了。

倨傲冷漠，心狠手辣？那得看对谁了。

两人说话的空档，顾翎和谢澄已经跑上九曲回廊。

朝霞铺满水面，水汽很快散尽。

湖面涟漪荡漾。

顾翎一眨不眨地盯着，眼睛都酸了，还是没看到鱼跃龙门。

“鱼呢？”顾翎拽拽谢澄，“难道是今天太冷了，他们不想出门？”

“给你再来一次的理由。”谢澄说。

顾翎啊了一声：“好有心机的小鱼啊。”

他想到什么，突然笑起来：“那我们下次再来看他们吧。”

小羽毛的心态很好，不会为没看到鱼而哭鼻子。

两人继续往前走，很快来到南岸。

这边有条小吃街，比北岸热闹多了。

商贩行人非常多。

空气里飘来各种早餐的香味。

顾翎肚子咕噜噜叫。

“吃什么？”谢澄伸手揽住他的肩，避免别人撞到。

顾翎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停在一个小店铺门口。

锅里翻腾着，白白胖胖的汤圆在水里游泳，很欢快。

两人坐下来，要了一碗汤圆。

一碗？

谢澄不吃很正常，其他两个呢？

顾翎终于发现不对劲，扭身寻找。

温颜和陈锦曦刚进店。

顾翎眨巴眼：“谢澄，我们好像忘了拍照诶。”

谢澄撩起眼皮，没说话。

等到老板端来汤圆，他拿勺子舀个汤圆，轻轻吹凉，然后送到顾翎嘴边。

顾翎轻咳一声，伸手去拿勺子：“我自己来。”

“他俩嘲笑我们不会秀恩爱。”谢澄语调淡然。

顾翎：？

秀不秀恩爱顾翎不在意，但他从不接受嘲笑。

颜颜嘲笑也不行！

他立刻放下手，就着谢澄的动作，小口咬着汤圆。

谢澄眼底划过一抹笑。

吃掉一个汤圆，顾翎去拿勺子。

谢澄：“小羽毛，你想被他们嘲笑吗？”

“不，我要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秀恩爱。”顾翎轻哼。

听他这么说，谢澄还真放手了。

顾翎舀起白白胖胖的汤圆，学谢澄的样子，吹凉一些，送进嘴里，小口地咬。

谢澄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

果然，小羽毛的脑回路，总是这么清奇。

他所谓的秀恩爱，也只是自己给自己喂汤圆。

思绪落下，谢澄唇边一暖。

糯糯的汤圆从那张殷红的小嘴移到他面前。

滑溜溜，热气从谢澄眼前升起。

“谢澄，这个可好吃了，你快尝尝，甜甜的。”顾翎嗓音清甜。

漆黑的眼眸深邃如大海，却遭遇狂风。

眼皮缓缓往下垂，盖住翻涌的浪潮。

薄唇张开，谢澄咬住圆滚滚。

汤圆味道侵袭舌尖，蔓延到深处。

很甜。

陈锦曦站后面，低声道：“我去，老谢，你们秀起来没完没了是吧？我和颜颜还没吃早餐，能不能先给我们点一份？”

“先别说话。”温颜说，“翎翎，澄哥，你们继续喂啊。刚才我手抖了，没按到快门。”

顾翎脸上漾起愉快的笑容，冲谢澄挑挑眉：“他们肯定不敢再嘲笑我们了。”

谢澄吃掉汤圆，启唇说：“小羽毛，再来一个。”

顾翎顺手舀起一个汤圆，送到谢澄嘴边。

他不小心看到谢澄的眼神，顿时僵住。

漆黑的眼眸里，温度可观。

顾翎记得很清楚，好几次谢澄咬他的时候，都是这种眼神。

好像要烧坏他。

顾翎：？？？

他就喂个汤圆，就惹谢澄生气了吗？怎么回事？

难道他学的不像吗？

顾翎干咽着嗓子，低声道：“谢澄，你怎么又生气了？今天没有糖，再吃个汤圆吧，不许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