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到第二天下午，顾翎终于醒了。

睁开眼，四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他。

顾翎眼皮抖了抖，有点惊。

“别激动！”

“稳住稳住。”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苏行川他们一人一句，生怕他再出点问题。

顾翎：？？？

社死了……

小脸成功变成红苹果，顾翎捂住脸，生无可恋：“你们太热情了，我很可能承受不住。要不，我还是继续晕回去吧。”

“那不行。”陈锦曦很认真，“为了照顾你，澄哥通宵……哎哟，澄哥，你拽我干嘛？”

谢澄淡淡道：“他刚醒，需要安静。”

“那就不打扰顾翎休息了。”苏行川干脆利落道别。

温颜叮嘱顾翎好好休息，也拉陈锦曦出去。

病房安静了，顾翎打量谢澄。

谢澄精神状态其实还不错，陈锦曦不说，顾翎根本看不出谢澄整晚没睡。

但是，顾翎的心就是抽了一下。

“不能激动。”谢澄握住他的手。

顾翎眨巴眼：“我没激动啊。我现在就是一个风雨不动安如山（注1），很稳。”

抬起他的左手腕，谢澄指着黑色手环。

屏幕上的心率图很红，下面还显示数字：

[140]

顾翎：……

什么时候给他戴上的？

心率过速，肯定又得吃药。

伸手拽住谢澄，顾翎小声撒娇：“谢澄，我不想吃药。”

“好，不吃。”谢澄抱他坐起来，自己也坐到床上，修长的手臂环住顾翎。

顾翎又一次坐在谢澄大腿上，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人的温度。

温暖的，有点发热。

只是吧，这心跳，怎么越来越快呢？

顾翎叹气，仰起头，靠着谢澄的肩膀，轻轻扭头：“要不，我还是吃药吧。”

“正好，医生说可以开缓释片、维生素……”

“嗯？”

顾翎的惊呼打断他。

谢澄侧转脑袋，微微低下头：“还有很多，都数给你听？他们几个也送了很多补品，都吃了吧。”

“我是病人，你不安抚我的情绪，怎么还吓我呢？”顾翎成了一只废啾，脑袋耷拉，“说吧，你是不是看我非常不顺眼？”

“很顺眼。”谢澄托住他的脸，薄唇落在苍白上，声音低沉充满磁性，“喜欢你。”

黑掉的手环屏幕瞬间亮起，疯狂闪烁。

顺顺他的胸口，谢澄轻声指导：“小羽毛，深呼吸。”

艰难地深吸一口气，顾翎闭上眼睛，缓缓吐出。

那只手沿胸口上下抚摸，带起阵阵温暖，是春夏交际最惬意的阳光洒落。

剧烈的心跳撞到柔软的手心，好像真的慢下来了。

“多来几次，小羽毛。”谢澄不想惊动小肥啾，声音越发低了。

柔和的嗓音听得很舒服，顾翎照做。

渐渐的，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手环上的数字逐渐回归正常。

“谢澄，你……”顾翎委屈巴巴，“是不是故意折腾我来着？”

“训练。”谢澄答道。

虽然顾翎恢复了，他还是没停手上的动作，轻轻抚摸他的心口，为他顺气。

“进步了，小羽毛。”谢澄夸道。

顾翎：……

这是在夸他变涩了一点？

顾翎想捂脸，却没有力气，只能闭眼装死。

然而，谢某人不肯安分：“再来一次？”

热气吹到脸上，顾翎耸起肩膀，急忙睁眼。

英俊的脸分明带着调笑。

藏被窝里的手揪一把谢澄的大腿，顾翎轻哼：“大恶霸，还是离婚吧。”

他现在力气不足，声音很轻，娇嗔满面。

那股气是彻底顺了。

医生说，醒了要观察状态，没问题才能再睡，否则还有危险。

“再睡会儿，醒了就出院。”谢澄起身，扶着他躺下。

顾翎躺回被窝，那里还残留谢澄的体温。

没一会儿就散了。

他下意识拉住谢澄，脱口而出：“睡觉吗？”

“怎么个睡法？”

刚问出口，之前的回答跳进脑子，顾翎动作一顿，小脸通红。

他急忙松开谢澄的手，收回来。

谢澄拽住他的腕子，却没问那句话。

掀开被子，谢澄躺到他身边。侧着身子，圈住顾翎。下巴轻轻抵住发顶，彰显自己的存在。

“睡吧。”

*

“cheers！”

“翎翎，恭喜你出院啦。”

一行人在帐篷里，围着圆桌干杯，庆祝顾翎出院。

顾翎扬起眉毛，唇边噙着笑，仰头灌下温水。

他只能以茶代酒了。

昨天晚上睡一觉，没想到又躺了一天。

害得大家以为顾翎又要躺上半年，哪怕医生说他没事了，大家还是不放心。

除了苏行川要办事没来，其他人都在医院守了一天。

幸好，顾翎傍晚时分醒了。

提心吊胆一天，陈锦曦和温颜高低要给顾翎办一桌。

顾翎挺感动，让保镖拿来自己的吉他。

“噫，老婆，今天终于能听翎哥唱曲了。”陈锦曦欢呼。

温颜很开心，赶紧准备好相机。

顾翎拿过吉他，准备弹，看他们都停下看自己，忍不住笑：“别干看，你们继续喝，我就是兴致来了，随便唱唱。”

几人听话地各自拿起酒杯。

清澈优雅的吉他声响起，缭绕倒酒的水声，顾翎启唇开唱。

其他人都听过他唱歌，最激动的要数温颜。

他正给谢澄倒酒，听见顾翎的声音，一时呆住了。

酒哗啦啦倒进杯子里，很快满了，溢出来，滚过桌面，滴滴答答砸到地上。

谁都没提醒。

没有人看杯子，注意力全放到顾翎身上。

直到酒流到陈锦曦面前，打湿他的手，他才提醒：“满了满了。”

温颜赶紧抬起手来。

顾不得擦干净，她放下瓶子，继续倾听。

“让我们静静分享

此刻难得的坦白

只是无声地交谈

感觉幸福感觉不孤单

……”（注2）

今晚没有月亮，夜幕笼罩，路灯屋子照耀。

歌声充满帐篷，传遍莲子湖。

拨琴弦的手停下来，声音停止了。

大家却沉浸在歌声里，没有回神。

啪啪啪——

苏行川的掌声响起，其他人终于醒神，也跟着鼓掌。

只有谢澄，没有鼓掌，没有欢呼，而是端杯水递给顾翎。

“翎哥再来一首吧。”陈锦曦提议。

温颜虽然爱听，但是很细心：“休息一下，我还要和翎翎讨论照片呢。”

她掏出手机，点开企鹅，坐顾翎旁边。

顾翎喝完水，杯子还给谢澄，凑过去看温颜的手机。

谢澄的动态框。

入眼就是背景图。

系统背景没了，换成白白胖胖的肥啾。

顾翎：？

拍了那么多照片，抵不过肥啾？

说什么喜欢，看来是假的，他只是喜欢肥啾罢了。

好好好，懂了。

撩起眼皮，顾翎鼓起眼睛，瞪谢澄。

目光撞个正着。

他急忙移开，薄唇抿着，有点气。

“翎翎，你看底下的评论。”温颜滑到谢澄前天的动态。

顾翎接过手机，查看评论。

[谢峥：泺市的鬼给我哥夺舍了？？？]

[瓜田里的猹：谢总？？？我没眼花吧？@吃瓜天团]

[猹2号：我觉得谢总都亲切不少呢，顾先生真伟大。]

[猹3号：下次谈生意可以带顾先生吗？你们这么恩爱，一刻都不能分开]

顾翎：……

就是说，算盘珠子蹦脸上了。

他继续往下翻，竟然看到苏行川被cue。

[苏氏集团（苏爸）：大侄子，你不错啊，抓我们小川去现场教学。@苏行川]

[Grace高级服装定制（苏行川）：婉拒。]

顾翎瞅一眼苏行川。

现场教学还是算了吧。

下面的评论还有很多，大多是祝99。

顾翎翻累了，要还手机给温颜，突然看到最下面有条不一样的评论。

[原来是拐我哥出去给你过生日了哈哈哈。]

顾翎拿近点，看清楚评论的人，正是他的弟弟。

生日？

顾翎隐约记得，谢澄身份证上是1月10日来着。

“颜颜，今天几号？”

这是温颜的手机，他不好乱翻，只能问旁边的人。

温颜愣了一下，答道：“10号啊，怎么了？”

“啊，没事。”顾翎摇摇头，把手机还给温颜，“我去拿下手机。”

“让保镖去就好了呀。”

“没事，我多运动运动。”

和他们说一声，顾翎瞥向默默喝酒的谢澄，起身回到房车。

最近出来玩，他很少带手机。

在医院待了两天，消息更是一条都没看。

他拿出手机，微信企鹅消息爆炸。

实在看不过来，他挑了最重要的先看。

家群里，爸妈每天都在问他玩得开不开心。

谢澄每次都会回复，有时是他吃饭的照片，有时是他睡觉的照片。

这两天，谢澄依然发了，是前几天的存货。

顾翎喉咙有点发烫，退出来，继续翻联系人。

顾妈不仅在群里发了消息，还单独发了一条。

[翎翎宝贝，明天阿澄生日。我准备好了礼物，就放在房间柜子里，和暖贴放一块了，你记得送给他哦。]

顾翎快步跑回房间，打开柜子。

里面放满了妈妈准备的东西。

他伸手去拿，又停下动作。

连人家生日都忘了，光给礼物有什么用？

算了，还是直接承认错误吧。

顾翎丧丧的关上柜子，转身走出房车。

没走两步，他停下脚步，望着倚在车门口的谢澄。

他舔舔唇，低声道：“谢澄，生日快乐。对不起，没给你准备礼物。”

谢澄没说话，朝他伸手。

顾翎自觉搭上去。

谢澄轻轻一拉，顾翎栽进他怀里。

“现在十一点，你还有时间，想想怎么补偿我。”谢澄轻声道。

顾翎仰起头，凝视他。

绞尽脑汁。

谢澄什么都不缺，能送点什么呢？

顾翎蹙眉，有点后悔刚才唱了歌。不然，可以单独送给谢澄的。

思来想去，顾翎脸颊红透了，声音像蚊子叫：“要不，一起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翎翎好野！

注1：出自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注2：出自陈奕迅《陪你度过漫长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