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玩一遭，两个人都光荣负伤。

苗念在医院等片子的时候，甚至用手机偷偷搜了一下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是不是传说中不宜出行的凶日。

但或许是她封建迷信没到位，看了一圈也没明白那些专业术语到底什么意思，最后只能归结为太久没锻炼，一时失手。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很重，苗念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医生叫号，关时昔则去给苗念接热水。

叮咚。

微信提示音响起，苗念点开一看，发现是梁玉主动给她发了这学期的成绩单。

【苗念姐，这学期成绩出来了，我专业课擦线过的TAT】

自从上次跟梁玉她们交换微信后，梁玉有时候会主动给她发消息，一来二去，两个人竟也聊了一段时间。

职场老江湖很快摸清了梁玉的底细——家在湖南，颇有资产，非常单纯的孩子，跟关时昔比起来，简直像没长大的小孩。

苗念：【怎么专业课擦线过了？老师出题很难吗？】

梁玉：【其实是我复习偷懒了啦[对手指]，时昔给的资料里有好几道大题都没认真看】

接触到梁玉，苗念才知道世界上有种大学生叫“及格就好”，不是每个人都像关时昔一样，对绩点手到擒来。

苗念一边按下心里的感慨，一边安慰梁玉，两人聊了几句，关时昔拿着杯子回来了。

“温水。”关时昔将冒着些微热气的水送到苗念面前。

苗念放下手机，习以为常地喝一大口。

关时昔比苗念本人更关心她的热水自由，如果不是苗念强烈抗议，关时昔会直接将保温杯背在身上。

手机被放在了大腿上，没息屏，关时昔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等苗念喝完水后，她默默地把杯子拿回来，等着苗念发问。

果然，苗念马上就问：“梁玉说，你们成绩出来了。”

关时昔：“我还没看。”

苗念催促道：“快看快看。”

苗念热衷跟关时昔一起看成绩，当年高考分数关时昔都没刷出来，苗念已经截好图了。

关时昔登上学校教务处的后台，略一刷新，这学期的具体成绩和排名已经罗列好。

看着一水的第一，苗念只觉得像是吃了薄荷糖一样心旷神怡。

“快，截个图给我。”

关时昔听话地发了过去。

苗念很快低着头捣鼓。

看上去如此热衷于关时昔的成绩，但事实上苗念从不发相关的朋友圈。很多人只知道苗念有个成绩很好的妹妹，其余的一无所知。

梁玉：【我就知道，时昔肯定又是第一！】

苗念怔了一下：【你也能看到？】

梁玉：【辅导员每学期会把成绩单发在班级群里啦……】

怎么大学也搞这套，关时昔从来没说过。

苗念刚想打字，梁玉又一条消息发来：【呜呜呜，不愧是绝世大猛A，专业课差两分满分……不仅人长得漂亮，成绩也一骑绝尘，体育也全能。这种六边形战士是真实存在的吗？】

苗念挑眉：【绝世大猛A？原来你们一般都这么叫她？】

梁玉：【[流汗黄豆][流汗黄豆]苗念姐！我瞎说的！[哭泣]】

苗念觉得有趣起来：【没事啊，她肯定不懂什么意思】

手机那头的梁玉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社死的点在哪里，但就是脚趾都扣紧了，她小心翼翼道：【因为时昔太飒了嘛，性格和实力都很厉害。如果我跟她吵架然后打架，最后肯定是她跪下来求我不要死[哭泣]】

苗念：【小昔应该不打架了吧。她在学校里打过架？】

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梁玉当机立断道：【没有，我只是散发合理想象】

【因为她是绝世大猛A？】

以为苗念多少有点代沟，不太会上网冲浪的梁玉这下手指都捏紧了：【苗念姐，求求你了，可千万别跟时昔说】

【为什么？这也不是什么故意恶心人的绰号啊】

梁玉顿了顿：【因为跟时昔交流这些总觉得怪怪的……总之，想象不出来】

本来在逗小朋友的苗念啧了一声，放下手机，戳了一下关时昔：“你在学校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怎么感觉大家都怕你。”

微信声叮叮当当的响，关时昔想听不见都难，再加上苗念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她抿了抿唇：“梁玉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苗念顿了顿，把那个形容词抛在脑后，“她说你在学校里特别高冷，都不跟同学说话。”

一听就是假话。

梁玉不可能跟苗念说她的坏话。

关时昔说：“是和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

苗念陡然瞪大了双眼：“还真是啊。”

关时昔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她“欲盖弥彰”道：“也没有那么严重……”

但苗念已经捕捉到了那瞬间的不自然，她捏着关时昔的肩膀，几乎要跳起来：“是你孤立他们，还是人家刻意坑你？你说清楚。”

关时昔迟疑：“都过去了……”

苗念的脸色冷了下来：“谁。”

“……辩论队的一个学长。”

苗念几乎恨得牙痒痒：“怎么当时不说？”

“我想着打完比赛后，也不会有交集了。”关时昔垂头，“别生气。”

“辩论赛我记得是团体奖？”苗念看起来恨不得帮关时昔骂人，“给他占便宜了！”

“其实奖金基本都是我的。”关时昔拉了拉她的袖子，“我也不是什么亏都吃的。”

苗念刚想反驳，但突然想起梁玉说的“绝世大猛A”几个字，她又把话咽了回去，上下扫视了关时昔几眼：“也是，以你的体格，大不了套麻袋打一顿出出气。”

“……我不打人。”话里有不易察觉的心虚。

苗念瞪了她一眼：“被欺负到头上，该打就打。不准吃亏！”

关时昔想了一下学长当初的惨状，突然理直气壮道：“嗯，我记住了。”

聊了会儿天，正好里面叫号到苗念，关时昔拿着片子跟在苗念身后一同进去。

经过医生诊断，好消息是，苗念没什么大碍，就是单纯的挫伤。但坏消息是，苗念的年假不足以支撑她静养太久，她还得拖着瘸腿上班。

出来之后，两人在外面等出租，苗念侧头，搓了搓关时昔的脸：“不要这副表情，我没事应该开心点啊。”

关时昔不说话。

“我也想请假，但是最近大领导那边有消息。”苗念压低了声音到关时昔的耳边，“我现在的直属领导要被踹了，他的位置很有可能是我来坐。升职的节骨眼，我不得表现得忠心点？这个伤正好，惨，又不是特别惨，还能卖个身残志坚的坚定形象，赚了。”

关时昔看着苗念的脸，表情莫名，这一瞬苗念也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我送你上下班吧。”关时昔突然说。

“不用——”苗念在关时昔瞬间看过来的眼神下刹车，改口道，“也行，反正你放假。”

小混球，竟然用眼神威胁她。

苗念将那点不自在强行压下去：“放假不出去玩，愿意当苦力就当。”

“嗯，愿意的。”

她一百个愿意。

苗念彻底被噎住。

……怎么有种瘸了的是她，奖励的却是关时昔的错觉？

*

苗念的年假一共八天，她请了一天和关时昔出去玩，因为受伤又续了两天。

这两天里苗念过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几乎没有自己独立生活的时候。

第三天上午，关时昔出门买菜回来，赫然发现对面邻居大门敞开，里面敲得叮叮咚咚。

工作日，即便苗念还睡着，也是人家正常的装修时间。

关时昔打开家门，发现苗念果然哈欠连天地坐在客厅。

关时昔放下钥匙说：“吵醒你了？”

“是啊。”苗念睡眼惺忪，“到点就开工，也真敬业。”

“我去买耳塞。”

“算了，耳朵会痛。”苗念穿着宽松的睡裙，站起来的时候，薄薄的一层荡漾开来，能隐约看见她里面并未穿胸衣。

关时昔侧过脸，把门关上：“那你还睡吗？”

“不睡。”苗念又打了个呵欠，站在了冰箱面前，一边拿果汁一边说，“不过对门居然租出去了，空了快半年，都以为他会一直空着。”

关时昔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掏出一点残留的印象：“对门不是一对老人吗。”

苗念耸了耸肩：“去年就没了。”

关时昔有些惊讶：“两个都？”

苗念点头：“两个都没了。现在这套房子属于他们儿子。也不知道是卖出去的还是租出去的。总之，我们有新邻居了。”

这件事本该对关时昔没什么影响，她不是个热络的人，和之前的那对老人也仅限于点头打招呼的关系。

但当她下午丢完垃圾上楼，却看见晋思影站在她家门口跟苗念聊天的时候，关时昔猛然间发觉，事情好像超出了她的掌控。

见到关时昔回来，苗念冲她招了招手：“小昔，你说巧不巧，这姑娘和她爸妈今天搬过来，还跟你是一个学校的。”

晋思影表情有一瞬的惊讶，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笑着说：“是时昔啊——苗念姐，原来你就是时昔的姐姐。”

“嗯？你们认识？小昔和你说过我？”苗念的眼神在两人中间打转。

关时昔终于反应过来，抢先一步道：“对，是室友。”

解释的话到了嘴边，直接咽了回去，晋思影顺着关时昔的话锋说：“时昔，校内咱们是室友，校外居然成了邻居。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果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此话一出，空气里静了两三秒。

苗念顿了顿，语气不由得客气了一些：“既然关系这么好，我看你们还有东西没搬上来，小昔力气大，她替你搬吧。”

“那就多谢姐姐，也多谢时昔啦。”晋思影笑眯眯地应承下来。

关时昔偏头，定定地看着苗念。

苗念避开她的视线，推了她一把：“去呗，反正是同学，又是室友，现在又成了邻居。以后是要多多相处的。”

关时昔确认苗念是认真的。她没说话，停了一会儿，径直转身帮忙去了。

晋思影逮住机会又跟苗念说了几句感谢的客套话，苗念心不在焉地应着。

等晋思影也离开去搬东西之后，苗念双手环臂站在门口，看对面的门里，关时昔忙上忙下的背影。

……果然是真的，不知什么时候起，关时昔变得分外可靠。

梁玉的一句戏言，竟真的能完美概括关时昔此刻的模样。

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苗念转身回屋，她关了门，依在门背上，对着空旷的屋子发了会儿呆。

良久，她笑了一声，只是声音里听起来没什么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在悄悄吃醋，但假装自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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