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关时昔把苗念送到公司回家之后，晋思影果然如她所说，将餐具洗好了还过来。
站在门口，晋思影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没必要。”
苗念不在的时候，关时昔更加生人勿进一些，垂下来的眼眸看起来分外无情。
晋思影说：“好歹我们也是三年的室友，别臭着脸嘛。”
“虽然是室友，但和你确实不太熟。”关时昔接过餐具，一手撑在门框上，“还有事吗？”
晋思影笑了笑：“没事，我也没想招你烦，这不是成了邻居太兴奋了吗。往后的日子可要多多担待。”
“不必。”关时昔关上了门。
吃了闭门羹，晋思影却好像在意料之中，她哼着歌回家，母亲正在晾衣服，警告似得说：“既然我们已经搬了家，就把你的臭毛病收好。”
晋思影无所谓地嗯了一声：“就算我不正常，对面的邻居姐姐也是正常的吧。世界上像我一样的人没那么多的。”
“什么不正常！不许胡说！”母亲大声道，“以后这种话，不准再提。”
“好~”晋思影回了自己的房间。
新家的床要比之前的大一些，晋思影倒下去，陷入柔软的床垫中，她抱着手机，思索一会儿，点进一个人的聊天框。
【梁玉，你见过时昔的姐姐吗？】
*
关时昔和苗念莫名地开始冷战。
虽然两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每天也吃着同样的饭，但非必要，苗念没有与关时昔说话的意思。
这种凝固的氛围，连住在对门的晋思影都感觉到了。
【是因为我吗？】晋思影给关时昔没头没脑地发了个微信。
关时昔随意打了几个字：【不是。】
晋思影：【如果真的因为我，给你和苗念姐道个歉。我不是有意的。】
这句话发出去后，晋思影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在她快要没有耐心的时候，关时昔的回复跳了出来：【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凝视这句话良久，晋思影蓦地笑了出来。
几天后。
苗念的腿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她第一时间拒绝了关时昔继续接送她上下班的请求。
关时昔没有强求，只是头天晚上，给苗念多做了半盒甜品。
[别减肥了，已经够瘦了]
拿出来的便当上，贴了这样的纸条，字迹清晰，苍劲有力。
苗念看了许久，将其撕下来，丢进垃圾桶里。
半分钟后。
苗念弯下腰，把这张贴纸又捡了回来，擦了擦上面不小心沾上的污渍，然后放进了包包夹层的最里侧。
那是谁也看不到的地方。
这场冷战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莫名其妙。
就像夏天的雨一样。
下班的时候，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苗念虽然带了伞，但雨实在太大，她根本没法完好无损地靠近地铁站。
还没好全的脚踝隐隐作痛，苗念站在屋檐底下，对着连成线一般的雨发呆。
“苗念？”同事的车缓缓开过来，车窗一降，是穆雨石的脸，她很诧异，“你妹妹没来接你？”
苗念说：“今天没要她接。”
“那我送你吧，反正顺路。”
苗念抬头看了一眼雨势，发现有越下越烈的趋势，她赶忙收起伞，一路小跑上了穆雨石的车。
车门一关，橘子味的熏香缓缓浸润。
穆雨石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拿出纸巾：“擦擦吧，你脸上都湿了。”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跟我客气这些。”
车内安静了片刻。
穆雨石说：“还没问过你脚好了没。”
苗念摸了摸脚踝：“好了大半。”
“那就是还没好全。”穆雨石一锤定音，“你该多在家修养几天的，工作也不用太急，它跑不了。”
苗念笑了笑没说话。
穆雨石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苗念，像打开话匣子般开始闲聊：“其实有件事我好奇很久了，一直没好意思问。”
“你说。”
“你和你妹妹长得不太像啊。”
“……是不太像。”
穆雨石一边默默观察苗念的神色，一边慢吞吞道：“不只是长相，给人的感觉啊，气质之类的，也不太像。你们俩是一起长大的吗？”
“……当然。”
“看来一起长大也不相似的亲姐妹也是有的。”穆雨石往日里很有眼色，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了，我记得你喜欢喝蜂蜜吧？我上周末回了趟老家，家里人给了好几罐蜂蜜，吃都吃不完，你等会儿拿两罐走，顺便也送妹妹一份。”
苗念似乎成了应和的机器，她把头歪过去，好半天才回道：“好。”
关时昔根本不爱喝蜂蜜，她对太甜的东西很淡泊，甚至可以说是无感。
只有苗念爱吃甜的。
一种绵密的、像针扎一样的疼痛又犯上心头。
苗念想，或许那天去道观的结果，就是她和关时昔之间的结局。
伤人伤己，命数天定。
*
苗念回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在桌上了。
她换了鞋，看见关时昔站在阳台上，开着窗，看外头的雨。
“小心淋湿。”苗念喊她。
关时昔转过脸来，灰蒙蒙的眼睛好像也被雨冲刷了，变得更加迷蒙。关时昔冲她指了指雨棚底下：“有几只小鸟在这里躲雨。”
苗念走过去，发现雨棚下有一团小小的草窝，里面叽叽喳喳的好几只，分不清是麻雀还是其他的什么鸟。
“真的诶。”苗念有些惊奇，“怎么会把窝做在这儿。”
一丝熟悉的味道钻入鼻腔，关时昔顿了顿：“我听说，有福气的人家就会有鸟儿来做窝。”
苗念伸手，试图去逗逗那些鸟，但距离太远，根本够不到，她遗憾道：“它们这样，不会被吹飞吗？”
“不会。窝卡在了铝合金条和墙壁中间，除非把雨棚也一起掀飞，否则它们不会有事的。”
“鸟妈妈还真聪明。”苗念又看了一会儿，把窗户关上了，“小心着凉，我们可没有羽毛保暖。”
关时昔听话地跟在苗念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餐桌。
好像前几天凝固的气氛并不存在。
和往常一样吃完饭，关时昔站起来收拾桌子，问苗念：“你还记得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
苗念一脸莫名：“香水啊。怎么了。”
“没什么。”关时昔端着盘子进厨房了。
苗念盯着关时昔的背影，隐约觉得关时昔好像不高兴了。
……突然发什么倔脾气，今天下这么大雨，还被戳了心窝子，她都没有难过。
关时昔洗完碗去洗澡，她出来后，苗念紧跟着也要去洗，但站在盥洗室前，两人交错间，苗念突然闻到了很熟悉的味道。
“你……”喷了香水？
关时昔垂眸，看向苗念。
橘子味的香水味将两人温柔的环绕。
……她好像找到了关时昔不高兴的缘由。
作者有话要说：姐姐终于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