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再往左一些。歪了歪了，往右一些。一些些，一些些就好。”

“好了没？”仲朗垚不乐意道。

“一些些，不要移动那么大。”林蓁蓁指挥道。

仲朗垚无语望天，跳下楼梯，将春联丢在林蓁蓁怀中，“你会不会指挥？不会指挥就上去挂，我来指挥。”

“去就去。”林蓁蓁拿着春联爬上楼梯，站稳后开始拿着春联比划，“正了么？”

仲朗垚左手撑着右手，右手撑着下巴，道：“歪了歪了，往右边。不对，往左、往左。矮了，高一点……又往右了。”

“往上移一寸，右上角往右移半寸。可以，已经正了。”林蓁蓁知道仲朗垚是想报复自己，正想发作，却在听到慕少衡的声音后，乖乖照做。贴好春联，林蓁蓁跳下楼梯。慕少衡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见她安全落地，这才将她那双虚扶着她的手放下。

林蓁蓁拿起门边的扫把就朝仲朗垚呼去。仲朗垚自然也不会就这样站着被打，像只灵活的猴子一般，三闪两躲，便跑出街去。

“怎么，只准你戏弄我，不准我戏弄你？”仲朗垚问道。

林蓁蓁追在他身后，“我是认真指挥你的，谁叫你总贴不好。你看衡哥一说，我就贴好了。”

“衡哥跟我那样说，我会贴的比你好。”仲朗垚踩着石狮子一跃回到林蓁蓁身后，跑回小巷，推着慕少衡走进院子，“咚”的一声将院门关起来。

慕少衡看着他这操作，愣了一下，抬手要去开门。

“不是公子，你帮她不帮我？”仲朗垚皱着眉头幽怨地看着慕少衡。

慕少衡推开仲朗垚的手，“你也戏弄了她的不是？这下算扯清了。”

“扯清？她欠我的还多着呢。在她没见到的角落，我护了她多久？”仲朗垚道。

“仲朗垚！”林蓁蓁砰砰拍门，“今晚你最好睁着眼睛睡觉。”

“哎哟，我好怕哟。你这么凶，我才不敢开门呢。衡哥，你看，她威胁我。”仲朗垚捏着嗓子道。

林蓁蓁气得跳脚，正要发作，转念一想，安静下来。

远处的传来鞭炮声，响了停，停了又响。

仲朗垚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发现屋外安静极了。

他跃上墙头，想要望望林蓁蓁还在不在。谁知慕少衡后脚就开了门。

林蓁蓁一跃进门，双手背在身后，道：“你站得蛮好哈，有种你别下来。”

仲朗垚一跃而下，“你不让我下来，我偏要下来。”

话音才落，他脸上便一凉，黏黏糊糊的。

“林蓁，这是什么东西！”仲朗垚脸色一变，整个人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跳脚起来。

“好东西，美容养颜。”林蓁蓁道。

仲朗垚摸了一把脸，看见手上的浆糊，心里气得不行。他拿着装浆糊的碗，双手抹了浆糊，“既这东西这么好，那你也来一些？”

林蓁蓁躲在浅笑的慕少衡身后，探出脑袋不住地挑衅仲朗垚。仲朗垚要上前去抓林蓁蓁，却被慕少衡拦得彻底。

“好了好了，快去把脸洗一洗，面糊干了更难洗。”慕少衡笑道。

“慕少衡，你还笑！”仲朗垚要气死了。可他又打不过慕少衡。

“我就笑，我就笑，我就笑！略略略——”林蓁蓁还在慕少衡身后做鬼脸。慕少衡转身看她，她的立马收起鬼脸，安静下来，冲着慕少衡甜甜一笑。

慕少衡食指轻敲她的额头，“你都抹了他花脸，还要激怒他。”

林蓁蓁不高兴了，“谁叫他把我关在门外？”

“好了，那扯平了好不好？”慕少衡弯腰与她平视，问她。

林蓁蓁眉毛一挑，“那就扯平好了。今夜是除夕，晚饭后你要做什么？”

慕少衡道：“没什么事。”

“那我们出去玩吧！”林蓁蓁高兴提议，小声凑到慕少衡耳边，道：“就我们两个。”

“你想去何处？”慕少衡问。

林蓁蓁道：“我晚一些告诉你。”

林蓁蓁说完，蹦蹦跳跳回到屋内，将自己前两日挑选的衣裳拿出来，将首饰盒打开，认真想着该如何搭配今夜的衣服发饰。

夜幕落下，慕少衡做的一桌饭菜上桌，慕少衡叫林蓁蓁来吃饭。

林蓁蓁进了厅里，仲朗垚便拦在桌前道：“不帮忙做菜的，不准吃饭。”

林蓁蓁往左晃一下，晃开仲朗垚，走到慕少衡身边，低声道：“今夜去的地点，我放在你案上的砚台下。”

“你俩说什么呢？”仲朗垚凑上来要听，林蓁蓁一副我就不告诉你的表情。仲朗垚绕到慕少衡身边，问：“衡哥，你俩说什么呢？”

慕少衡给自己夹了块鸡肉，道：“没说什么，快吃饭吧。”

吃完饭，林蓁蓁就忙不迭地去梳好头发，戴上钗环，穿上好看的衣裙，对着镜子找了好几遍，这才悄悄溜出屋子。

她走到院门前，道：“我出门喽，咱们在说好的地方见。”

仲朗垚探头往院子里看，却只见林蓁蓁的裙角，以及关上的院子门。

“你们俩约在哪里呀，竟不带我？”仲朗垚问道。

慕少衡笑着没说话，只一心收拾桌上的碗筷。

*

已经是冬季的尾巴。纵使天寒，上京城还是稍稍露出了一丝春意。

簪花的女子，便是其中之最。

林蓁蓁今日选了一朵精致的牡丹，裙子颜色也是绯色的。

她喜欢牡丹。牡丹贵气，戴着一定很招财。

篝火冉冉，朱雀街上杂耍的、舞蹈的、唱词的，好不热闹。林蓁蓁看着她们玩得那样开心，很想也去凑个热闹。

不过她说好要在朱雀坊下等慕少衡的。若是她去凑了热闹，慕少衡来了，不一定能找到她。

她搓了搓手，又跺了跺脚，走到朱雀坊下的水缸旁，借着月光看她的发型有没有乱，妆容有没有花。

静谧的月光与她的身形一同映在水缸中，不远处的欢呼声好像也变得

遥远了。

又有一个人头凑了过来，专心的林蓁蓁被吓了一跳。

“喔！仲朗垚，你要吓死我么！”林蓁蓁给自己顺气道。

仲朗垚看看她今日的装扮，问道：“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你不冷么？”

林蓁蓁整理着自己好看的衣裙，问：“冷么？不冷啊。”

林蓁蓁四处张望，仲朗垚也跟着她四处张望，“找什么？他有事，不会来了。”

林蓁蓁垂下眼眸，只觉得此处甚是聒噪，“是急事呀？”

“这我便不知了，许是急事罢。沈仡找他。”仲朗垚道。

林蓁蓁猛然抬眸，“这是在外边。”

饶是动笔写文，都得避开沈、偲、仡这些字，三皇子的名字，哪是他们能在外当众直呼的？

仲朗垚瞥了林蓁蓁一眼，“怎么，怕了？”

“沈仡。”他挑衅般又叫了一声。

林蓁蓁四处望了一圈，看见周边没人，这才放下心来。

仲朗垚也跟着四处望一圈，转头看向林蓁蓁，那句“沈仡”还未出口，便见林蓁蓁提着裙子跑了。

“你跑什么，胆小鬼。”仲朗垚阔步跟上去，走到朱雀街与崇义坊转角，便见林蓁蓁与慕少衡站在一处。

他静静看了半刻，抬步走向二人。

烛火下，林蓁蓁绯色的裙子看着有些红，衬得她像一只灵动的兔子。

“吼！”仲朗垚在林蓁蓁身后吓她。

林蓁蓁正在与慕少衡说话，被他这一声吼吓得不轻。她退到慕少衡旁边，翻了个白眼道：“要死啊你，能不能正常出现？”

“我的影子已提前告知你，是你没注意。”仲朗垚道，“不过少衡，你不是有事么？”

慕少衡道：“办完了。”

“那走吧。”林蓁蓁道。

仲朗垚跟了上来，“去哪里？”

“朱雀街。”慕少衡道。

“我们才从那边过来的。”仲朗垚道。

“可慕哥儿没去过那边。”林蓁蓁道。

“行吧。”仲朗垚跟着林蓁蓁与慕少衡，返回朱雀街。

凉风穿街而过，林蓁蓁搓了搓手背。

“你是不是冷啊？”仲朗垚问道。

慕少衡脱下大氅要给她穿，她忙摆手，“我不冷。”

这绯色的裙子，是她挑了好久的，轻盈灵动。若是黑色的大氅披上，就不好看了。

“夜里天凉，披上为好。”慕少衡道。

林蓁蓁却推开他的手道：“我真不冷。”

她这么认真地打扮，稍稍冷一点怎么了。现下好看才重要呢。

仲朗垚没好气道：“你就嘴硬吧。”

慕少衡收回大氅，道：“永清河畔有人放河灯，我们买了一起去放吧。”

“好啊好啊。”林蓁蓁十分捧场。

“上元放河灯、七夕放河灯、中秋放河灯、重阳放河灯、除夕也放河灯，河灯有什么好放的？”仲朗垚道。

从朱雀街去永清河要走三条街，他现下只想找个酒铺，坐在楼上，看朱雀街的表演。

“那你不放就算喽。”林蓁蓁拉起慕少衡的手，“我们去。”

“蓁蓁？”李姑娘的声音传来。

“真的是你！”李姑娘高兴道。

林蓁蓁见了李姑娘，笑道：“双双，你也来城北了？”

李姑娘看了慕少衡一眼，道：“嗯，今夜的朱雀街像往年一样热闹。慕公子，你也来了。”

慕少衡笑着点头。

“既是见了那我们便一起罢。”仲朗垚道，“你可还有旁的伴儿？”

“他们吃酒去了。”李姑娘道。

“你不是说你不去么？”林蓁蓁问仲朗垚。

仲朗垚叉腰问道：“我何时说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