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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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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进领着二人一路走到了崇明帝的乾清宫,这是宋殊眠第一回进宫,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诺大的宫殿座落于单层的汉白玉石台阶之上,庄严而又肃穆。

宋殊眠想到上回谢国公让谢琼婴向皇上求情一事,恐就要在今日说了。

这事本就难办,她有些忧心,若是崇明帝向谢琼婴发难,到时候自己跟在一旁岂不是遭罪。

三人一同上了台阶,到了殿门口那处,李进向正在门口站着的一个小太监问道:“人可走了?”

皇帝每日政务繁忙,有不少的大臣会来乾清宫同他议事,李进既然如此问,想来现在这里面正是有人在商议政事。只见那面容稚嫩的小太监摇了摇头,虾腰垂眉,答道:“还未曾走。”

李进方想要转头对二人说先再等一会,却见里头并肩出来了二人。

一人身穿四品文官的绯袍,一身红色官服衬得平日里头向来清冷的人更加风姿出众,腰间仍旧挂着那个碎了一半的玉佩,这人便是徐彦舟。而在他身边的那人头戴玉冠,身穿黄色圆领袍,看着与徐彦舟差不多大的年岁,虽模样还算俊俏,然在徐彦舟的旁边衬得失了颜色。

这人宋殊眠认得,正是当朝二皇子朱睿言。前一两年在徐府的时候,宋殊眠偶然见过一回朱睿言,徐彦舟带着二人认过一面,是以这会也皆认得彼此。

徐彦舟见到二人,便知道是他们是来面见圣上的。两人郎才女貌,现下这番站在一处好不般配。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缩紧,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宋殊眠。

未曾想竟然这样子巧,竟还能在这处碰上了徐彦舟。宋殊眠哪里不知道他在看自己,只是垂着头当做看不见。

朱睿言和徐彦舟将从里头出来,宋殊眠同谢琼婴方要进去里头,堪堪打了照面,躲也躲不开了。

四人相望,周遭的气氛都怪异了几分。

谢琼婴只是淡淡地睨着眼前二人,丝毫没有想要行礼的意思,不知晓的人还以为他是皇子。

谢沉看重正统,国公府自然是与皇太子交好。且因谢琼婴不喜徐彦舟,自然也不会同和他交好的朱睿言有过什么交际。

总归大家都知道谢琼婴的德行不好,就是旁人看见了他不给皇子行礼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朱睿言同徐彦舟是好友,知晓他们二人之间感情非同一般,侧过去看徐彦舟的神情,只能见得他收紧的下颌,便知晓他见到二人如此心中定然不好受。

朱睿言的母亲是皇贵妃,其母家出身不低,且他聪明能干,心思活络,如今颇受崇明帝的器重。

他左右见那谢琼婴没甚想要同他们见礼的意思,也不会闲得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便扯着徐彦舟离开了此处。

双方这场无声的交锋就在此刻偃旗息鼓。

周遭没有什么声响,过了良久,谢琼婴俯身凑到宋殊眠耳边小声说道:“你说,他既然这样放不下你,当初为何又要将你送过来呢?”

明明是徐彦舟让她替嫁,然等她嫁完了人后却又开始故作深情,这不是成心恶心人吗?

谢琼婴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宋殊眠一人能听见,他语气嘲弄,说是疑惑,不过是想借机讥讽二人一回。

宋殊眠只是小声说道:“是他于我有意,又非是我于他有意,郎君刁难我作甚。”

那李进见二人不知怎咬起了耳朵,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话,但他等在一旁却也不好出声催促。

谢琼婴轻笑了一声,他的气息喷洒在宋殊眠的耳边竟有一二分凉薄,“那娘子可千万千万不要叫我发现你对他有意啊。”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地传入了耳中,十分好听,然就是这样好听的声音,激得宋殊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通体寒凉,这是他一回喊自己娘子,然而其中却没有丝毫的爱意。

宋殊眠脸色白了几分,然却见得谢琼婴已经转身往殿里头走去了,背影一如往常,仿若方才他什么也没说一样。

她收拾了心绪,匆匆跟上了谢琼婴,两人很快便到了殿内,崇明帝此刻正端坐高位批阅奏折,宝座上头悬挂着一张硕大的“正大光明”牌匾,这会子似有金光在闪。

李进凑上前去说道:“皇上,三公子和三少夫人来了。”

崇明帝约莫四十左右的年岁,其面容硬朗,看上去颇为威严。

宋殊眠同谢琼婴向崇明帝行了礼。

崇明帝闻此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抬眼看向了底下的二人,谢琼婴不用看,一看也是如同往常那样,他转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宋殊眠一番。天子耳目遍布京都,宋殊眠是替嫁过来的这件事情他自然已经知晓,谢琼婴可不叫自己委屈,既然未见他来闹,想来是满意这个妻子的。

他其实早就好奇宋殊眠是个怎样的人,竟然能叫自己这个娇惯坏了的侄子老老实实吃了徐家这个哑巴亏,只不过碍于公务繁忙,且皇太后尚在病中才一直没个时间唤他们进宫。

待崇明帝看清了宋殊眠的长相之后,他了然一笑,果真是不叫自己吃亏,像他这样的薄媚郎,娶了这样的妻子还闹什么呢?

他出声道:“起来吧。”

宋殊眠和谢琼婴闻此起了身来,崇明帝对宋殊眠问道:“你先前是徐府的表小姐?”

宋殊眠虽后来被陈氏认做了干女儿,对外头说是徐府二小姐,然崇明帝只消让锦衣卫的人去查一番就知道其中龌龊。

宋殊眠闻此只能点了点头。

崇明帝说道:“果真是如此,那你表哥方从这里头出去,可曾碰过了面?”

崇明帝只知道二人是表兄妹,然其他再多的也不清楚,念及宋殊眠寄住在徐家,和徐彦舟定然相识,才问上了那么一嘴。宋殊眠心叹这崇明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余光瞧见那谢琼婴已经坐到了宫人搬来的椅子上了,崇明帝示意宋殊眠也坐到椅子回话。

她也不扭捏,坐了下来后开始回话,“恰好碰见了。”

崇明帝见宋殊眠言行举止皆十分得体,更加满意了几分。

崇明帝明明生得严厉,然在二人面前俨然是慈祥长辈模样,崇明帝同宋殊眠唠起了家常,他笑道:“那还真是赶巧了,你可晓得当初琼婴和你表哥同过窗?”

宋殊眠哪里晓得这些,徐彦舟和谢琼婴同过窗?这是她从未曾听说过的事情。

她表情有些错愕,那崇明帝便知道她不晓得此事,方还想继续说下去,却只见谢琼婴开口打断,他沉声说道:“都过去了的事,舅舅说这些作甚。”

谢琼婴同崇明帝说话也不曾收敛,宋殊眠偷偷打量崇明帝的眼神,见他被打断却也未曾生气,而旁边的掌印太监李进也面色如常,像是习惯了一样。

崇明帝叹道:“也对,往事不提也罢,提出来也叫人难受。”他顿了顿,正了神色说道:“那你现今娶了妻,总该收收心了,往后在家里呆着,别老往外出跑,若是闲得无事,给你排个闲散的官当当也成。”

宋殊眠在一旁听着,心叹无怪乎这谢琼婴如此嚣张,这皇帝哪里是把他当侄子了,对他是比对自己的儿子都要好了。

但见他没有自己想象之中那样的严苛,倒叫宋殊眠松开了一口气来。

崇明帝与谢沉之间的关系是比亲兄弟还要近的关系,想来也是因为此等缘故,待谢琼婴也更加疼爱。

崇明帝当年在当皇太子之时,不得圣上疼爱,大臣们眼见崇明帝失去圣心,也都倒戈向了其他皇子。谢沉同崇明帝年少相识,当初崇明帝的身边也只有谢沉始终伴在左右。谢沉为人仗义直爽且又年少有为,许多时候若有人落井下石欺负崇明帝,也都是他出面护在身前。

到最后夺嫡进入最终的关头,也是谢沉当初这个兵部侍郎拉拢了大都督以及一些臣子跟着反了。崇明帝的皇位,可以说是谢沉替他夺下来的。

谢琼婴靠在椅背上,拒绝道:“舅舅,官倒也不必了。”

崇明帝闻此也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成成成,知你现在不爱读书,少闹腾些就好。”他又转头对宋殊眠说道:“婴哥儿媳妇,往后好生看顾些三公子,都要及冠的人了。”

宋殊眠只点头应是。

崇明帝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只是抬了抬手想要挥退两人,那厢谢琼婴突然开口,笑着看向崇明帝道:“舅舅,我成婚你还未曾送过我礼呢。”

崇明帝闻此微微皱眉看向了李进,问道:“你没安排?朕不是让你送了礼去?”

当初谢琼婴成婚,李进明明是送了礼去的,闻此额上沁出了一层薄汗,“奴才是送了的啊。”

宋殊眠分明也记得在管账的时候见到过宫里来的一笔赏赐,这谢琼婴莫不是记错了?

谢琼婴说道:“不成,那不算舅舅送的。”

崇明帝被这话气笑了,他道:“你这无赖耍到了朕的头来了,怎就不算?”他知道谢琼婴是想要些恩典,继续问道:“那你这是又想要赏赐?”

“侄儿想要现在被关在都察院的陈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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