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但该教的还是要教。
苏明到底是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人小鬼大。
“来吧,娃娃,给你听一下他真正的声音。”苏明从他手上接过鼓槌,敲击鼓面。
“什么感觉,现在还嫌声音大吗?”苏明耐心的问题,人都变得没有刚刚那么不正形了。
“闷闷的。”苏起哲形容道,有点郁闷,更像是被关住的小鸟了。
“那是因为你只敲击了一次,这样的声音是很单调的,甚至说算不上是音乐。”
接着苏明连续敲打了几只不同的鼓面,打着檫。看着没有规律,但是凑成了一段较为协调的乐章。
“听过没有,是一首很老的粤语歌,你应该没听过。”苏明叨来叨去就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苏起哲压根没理他。
“给我。”苏起哲伸手找苏明要鼓槌。
“呐!”苏起哲接过,回忆苏明刚刚的动作。
要领不多,况且苏起哲的思路很清明,每一步都精准无误。
过了一会,苏起哲泄气,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我明明没有记错位置,为什么我打出来的和你的不一样。”苏起哲抱怨道。
苏明笑了一下,“这就它的精髓之处了。”
它的声音藏着不一样的秘密,就像是面对镜子,每一天的你都是崭新的。
苏起哲揉了下太阳穴,从回忆里面拖出,看着面前的调音盘觉得眼花缭乱。
被一些琐事牵绊住脚步的滋味真不好受。
回忆之所以是回忆只是因为他重要,但是也不一定代表它有足够好,相反可能是一面破碎的镜子。
分崩离析,只能在物理意义上达到完整还原。
苏起哲想起了那束花,失去生命的杰作。因为华丽盛大所以不敢过分解读。
看图写话不是很难的事情,他只需要你的一点点想象力和语言表达能力就可以完美演绎,去创作一个精美的剧本。
很多时候写歌填词也是一样,就像是故事的讲述者,撰稿人,是睡前故事温柔的诵读者。
但是他不敢讲述越界的故事,也不希望在一张照片上面夹杂太多自己的私人感情,这件事情是需要发泻窗口的。
没有办法,谁叫耳边的音乐在作祟呢!
这首老歌和十多年前苏明给他听的那首正好重合。
苏起哲出了门,揣上了之前在便利店买的烟,还是新的,外包装都没有被拆过。
下了电梯,苏起哲给江洹发了条消息,怎么说也是要打声招呼的,虽然不知道江洹睡着了没有。
[Sage:我出门了。]
没想到江洹倒是回复的挺快,[sheep:干什么啊?]
[Sage:心情有点杂,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想出来散心就走了。]
[sheep:还在小区吗?我下来陪你。]
[sheep:睡不着,正好走会儿,有利助眠。]
苏起哲拗不过他,也没有拒绝的立场。
就像是有时候,他可以轻松进入江洹的舒适圈,打破对方墨守成规的铁律,江洹一样可以。
烟是不能抽了,苏起哲感叹道,可惜连包装都没有拆开。
苏起哲又翻了下口袋,这次没有带糖。
真是狼狈。
“等很久了吗?”江洹从楼梯口出来。
“没有……”苏起哲顿了下,重新修改了措词,“应该说是还好。”
江洹出门的时候换了件卫衣,和一开始来的时候的白T不同,这件是深蓝色的,衬的他的皮肤很白。
“还好。”江洹重复了一遍苏起哲的措词。
“你头发都睡塌了还说困啊!”苏起哲指着江洹翘起来的几根头发。
“那是因为睡不着翻来翻去弄乱了。”江洹抬手压住自己的头发。
“嗯。”苏起哲的语调算的上是赞许,“不是要陪我散步吗?走吧!”
江洹赶忙跟上苏起哲的步子,“所以你一般心烦都是不写在脸上的吗?”
江洹想起了上一次,苏起哲心情不好的时候话会很少,比他还少。
苏起哲点头。真的不喜欢说话啊!
江洹:“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的啊,长得帅吗?”
“不帅。”苏起哲答道,几乎没有思考,“特别丑。”
他不开心的时候喜欢自黑吗?
“真的假的,我要看照片。”江洹伸手在苏起哲面前晃。
“真的很丑,我家有我的周岁照,小时候每年生日都会去照相馆拍照的。”
江洹把手放下,很可惜,很明显的暗示动作苏起哲却没有读懂。
“那等你下次回家拍照发给我看,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可就握有你的黑料了。”江洹轻哂。
苏起哲点头。
夜间的小区只有暗暗的光束,被树叶挡住的局多。
宛如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那些细细的星点从密密的叶子里好不容易渗出微弱的光,拼命也不愿意被吞没。
所以光才会不断的衍射分散,打破一片寂静的夜空。
人也是这样的,不断的成大,最后变成那束点亮黑夜的光。
“睡不着是因为明天上午要直播吗?”苏起哲问他。
“嗯。”江洹道,“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样的。”
“那你呢,为什么想着下去散散步?”
“烦心的事情很多。”苏起哲淡淡道,“想起来小时候第一次碰架子鼓,想起了我叔叔。”
苏起哲感觉自己就像是坠入河中的溺水者,冷水不断涌入他的肺,生疼的紧。
他拼命挣扎,往河面上游却仅仅只能换得一次极短的喘息时间,随后又会陷落,比刚刚的幅度更大。
“你想说出来吗?毕竟心事压在心里面压久了会像苹果一样烂掉。”江洹说,“你可以把我当成树洞。
放心,我也不会和别人说的,我本来就是那种不爱说话的人,有点内向。”
苏起哲莞尔,“可是你现在话就很多。”
江洹炸毛,手做拳打了他一下,“那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啊!我对待朋友是特别义气的。”
“嗯。”苏起哲说道,“勉强讲一个好听一点的睡前故事吧!”
没有意思的结局小朋友是不会买账的。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糖吗?”苏起哲说,“戒烟是次要的。其实我之前说谎了,我根本没有那么大的烟瘾,只是偶尔在校外偷偷抽几支,我爸是老师,知道了要打死我的。”
“而且我也只吃柠檬糖,从始至终没有变过。”这点江洹知道,他很早就发现了。
苏起哲说,“那是因为我叔叔爱吃糖,小时候他拔了几次牙都是因为糖,特别爱吃柠檬味的,说酸才含着有劲。”
“这就是我的理由,再简单不过,我学他的,改不掉了。”
确实是一个在简单不过的理由,但即使是这样苏起哲也不愿意说出口。
宁愿去编造一个荒唐的故事,把自己的童年扼杀。一个再美不过的童话故事,醒来之后也只会是一场空。
如果不是江洹冲动之下从楼上跑下来找他,那他今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真相的,以后就更不会了。
意料之中,江洹不会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读后感。
好像刚刚说的一切其实都是吐给空气,但苏起哲也莫名其妙感到了一丝释怀。
黑夜就像是隐形的帷幕,无声无息,将人的表象弱化,再把感官放大。
江洹并不能很清楚的看见苏起哲的脸,也审视不出情绪。
“你有没有看过一本书?”苏起哲突然说,“名字叫《摄取》。”
“摄影的摄,汲取的取。”
江洹摇头,“没有,但是我听过,好像是单元剧的题材,主角好像是一位精神病人?”
“双相。”苏起哲道,“这本书签了电影版权,我正在为这部电影写歌。”
“主题曲吗?”江洹问,大概也是觉得苏起哲厉害。
“不是,只是一段插曲,对应书中秋季单元的剧本。”
江洹愣了下,恍然大悟,“所以你要找那么多的落叶风景照对吗?”
“嗯,我在摄取秋天的灵感,”苏起哲揽住江洹的手臂,“那边坐一下吧!”
江洹走近了才发现,苏起哲带他来了一处长椅。
“但是很显然,效果不怎样。”两个人坐下。
“不过今天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苏起哲想起了江洹之前拍的照片,那捧枯花。
“那束花你是哪里来的?”苏起哲试探性的问他,“那么宝贝,花枯了都还留着要拍照纪念。”
苏起哲直觉是对他很重要的人送给他的。
“!嗯!你知道那些照片是我传给你的了?”
“很简单吧!”苏起哲淡淡说道,一只手搭在扶手上,“看图片来源啊,这个是系统删不掉的。”
他是在内涵我故意把照片删掉没有告诉他吧。江洹暗自想。
“不过那束花不是我的。”江洹说,“去年教师节,每个办公室都放着一捧花,直到十月多了花都枯完了也没有扔。”
“我那天刚好比较幸运。”江洹把这件事情定性为幸运。
“教授让我走的时候顺手把花丢掉,但是我觉得很美……”“而且还拍了照。”苏起哲学会抢答了。
江洹愣了下,“是这样的。”
“离开办公室之后,我打算把他带到俱乐部给秦舒看,在路上碰到了一只断翅的蝴蝶。”这一切对于江洹来说都充满巧合。
他把那只断翅死亡的蝴蝶当成了花束的标本一起带走。
于是这张照片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