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少御医这么一问,周嫤倒想起来了,这次的月事已经推迟十天了。难道是风寒所致?
周嫤疑惑地摇摇头,“十天前就该来的,一直没来。”
听见周嫤的回答,苏少御医脸上绽开一抹笑意,然后趴到她耳边,说道:“恭喜良娣,您怀孕了。”
她怀孕了?怎么可能!
她不是喝凉药了吗?昨晚阿福给她的饭食,她都吃了呀。
察觉出良娣的疑惑,苏少御医再次说道:“良娣相信微臣哦,微臣虽然年轻,可微臣的医术可是很老道的哦。”
御医不会有错,她月事推迟,也符合怀孕的特征。她怀孕了。
太可怕了,李楚一定不会放过她的。这件事不能让李楚知道。
周嫤不知道苏少御医会不会帮她隐瞒,可她总得试一下。
“苏御医......我怀孕的事情别告诉太子殿下好不好?”周嫤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恳求道。
苏少御医很年轻,他不明白宫里的险恶,在他看来,良娣怀孕了,该是件好事啊,宫里的娘娘哪个不是费尽了心思欲为皇上诞下龙嗣,良娣若是怀孕了,不就有了依靠吗?
听说良娣醒了,太子殿下赶忙从主殿赶过来良娣寝殿看她,周嫤听见外面脚步声响起,紧紧抓住苏少御医的袖子。
太子殿下已经走到门口了,周嫤不敢说话,她紧紧地抓住苏少御医的衣袖,。
苏少御医若有所思地看着良娣,良娣清澈的杏眸雾蒙蒙的,一片哀求。
太子殿下走进内室的时候,周嫤已松开了苏少御医的袖子。
“良娣身子如何?”李楚问道。
周嫤手指攥紧被子,面色尽量保持平静,胸腔内,心跳若擂鼓。
苏少御医会帮她吗?他们素不相识,苏少御医不会帮她的吧?
要是被李楚知道她怀孕了,肯定是这样的情景,李楚假装很高兴,搂着她说“阿嫤,我们有孩子了”,而心里呢,一定在想,周嫤怎么会怀孕,难道没有吃凉药?会迫不及待想弄掉她的孩子,接着,会安排阿福悄悄给她的饭食里放那种药。
“御医,良娣的身子怎么样了?”
李楚沉冷的声音将周嫤唤回神来。
苏少御医看了看周嫤,然后朝太子殿下拱手说道:“启禀太子殿下,良娣既然醒了过来,便也无恙了,再服些调养身子的药,休养几天,很快就会好了。”苏少御医说道。
“成,你去开药吧。”
苏少御医帮周嫤隐瞒了,李楚竟然也没有过问太多,周嫤心里很复杂,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楚,她闭上眼睛假装休息,李楚坐在床边看着她,说了句好好歇息,没有说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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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孩子不能要,李楚早晚会让这个孩子胎死腹中的,时间越长,周嫤会越舍不得,她必须尽快去弄些药,把这个孩子解决掉。
周嫤来到了太医署,她不知道怎么张口,找御医要那种药,太奇怪了,可是周嫤需要那种药,她必须尽快解决掉。
她不能让李楚发现,不能让自己舍不得。
周嫤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找到一个老御医,问他能不能给她抓些马齿苋。
那御医神色凝重地看着良娣,然后冷冷说道:“老夫就当良娣没有来过找过老臣。”
御医拒绝给周嫤那药,她只好悻悻地回去。
宫里买不到,她决定出宫去大街市碰碰运气。
第二天一大早,周嫤就去大街市了,她找到一家小药铺,问老板有没有那药。
起先,老板不愿意卖给她,周嫤将一锭金子搁到桌上,老板才肯卖给她。
李楚不允许周嫤出宫,她没时间在外面服药,心想,反正药已经到手了,回宫找个时间吃了就是了。
今天是李楚的生辰,中午的时候,将在东宫举办宴会,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周嫤匆忙往宫里赶。
回到良娣寝殿的时候,李楚在屋里等着她。
李楚今天穿的比平日里正式些,穿的玄衣纁裳,腰间束革带,这革带很宽,用玉制成的,他平时不会用这个,平时用的都是丝帛制成的腰带,他将头发高高绾起,他被册立为太子的那天,头戴远游冠,今天他穿得没那么正式,头上戴的是皮弁。
“怎么又出宫?”他问道。
他眼神不经意瞥了眼她肩头的背包,她拼命保持冷静,克制住自己去抓肩头背包的冲动。包里有药。
李楚这人心思特别缜密,周嫤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都会被他看穿的。
周嫤淡定地走上前,笑着说道:“今天你生辰,我知道你喜欢吃煎饼,特意到一家临淄人开的煎饼店给你买了些煎饼。”
她从包里将煎饼拿出来,递到他眼前,他望着周嫤手里的煎饼,沉思着,好像在想好几年前的事情。
周嫤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追问她出宫的事情,他沉默片刻后,搂着她,在她耳边说:“阿嫤最好了......”
“宴会快开始了,妾身得赶紧换衣裳了。”周嫤很自然地挣脱开他的怀抱,走到内室,将布包放到床上。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宴会就开始了,周嫤可不敢迟到。
她赶紧换衣服,李楚便在屋里等着,按照礼数,他应该跟太子妃一起入席的,周嫤见他穿着礼服,便说:“太子殿下您快去找太子妃吧,妾身很快就到。”
他却不肯走,周嫤回内室换衣服,他也跟过来,站在一旁瞧着她换衣服。
时间紧迫,再说了,这是她的寝殿,所以,她换衣服的时候便也没有刻意避着他。
周嫤将外衫脱下,为了出行方便,她今天穿的灰色圆领袍衫,她不喜欢灰色,也不喜欢圆领的衣服。
她将圆领袍衫脱下,里面穿的齐胸长裙,周嫤让彩云将那件柔粉色的外袍拿过来。
周嫤脱衣服的时候李楚一直看着她,她也浑然不在意,她将外袍罩在齐胸长裙外面,让彩云为她系腰带。
这时,李楚走到她跟前,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
察觉到他专注的视线,周嫤抬眼看了看,他像傻了一样,垂下视线盯着她看。
周嫤视线顺着他看过去,羞愤地赶忙将衣襟合住,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
周嫤听见他在背后嘟囔了句什么。
周嫤担心太子妃在寝殿等他一起赴宴,于是问道:“太子殿下不去太子妃那儿吗?不去的话,妾身派人去告知一声,别让人家一直等你。”
他坐到桌子前落座,杵着下巴,盯着她,好似全然不在意跟太子妃一起赴宴这件事,“不用,我跟她说过了,要跟良娣一起去。”
李楚……真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周嫤怕迟到,慌里慌张地梳妆,他倒了杯茶细细品味,悠闲地说道:“不着急,慢慢梳妆。”
周嫤可不想迟到。
周嫤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化好了妆,她起身来到他跟前,说道:“太子殿下,好了,咱们赶紧走吧。”
现在出发,快步过去,时间刚刚好。
他缓缓抬起眸子,仰脸望着她,然后慢慢儿地站起来,走到她跟前,眼神始终盯着她的脸瞧,周嫤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拢了拢衣襟,说道:“走吧殿下。”
他好像一点儿都不着急,慢慢低下头,然后在周嫤的唇瓣上狠狠亲了一下。
亲过之后,当着周嫤的面舔了舔唇瓣,看着发愣的她,笑嘻嘻地说:“好甜。”
她才抹的口脂。周嫤赶紧让彩云瞧瞧她的嘴唇花了没,彩云说:“花了。”
周嫤跑到梳妆台前,让彩云重新给她涂口脂。
他在一旁低笑。
重新涂好口脂后,周嫤来到他跟前,没好气道:“好了,赶紧出发。”
他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她以为自己的妆容没化好,问彩云,“我脸上有东西?”
彩云认真瞧了瞧,说:“夫人今天甚美。”
李楚忽然噗嗤一笑,搞得周嫤很迷惑,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李楚看着她的脸,说道:“好美。脸颊粉扑扑的,艳若桃花,跟衣服的颜色很配,粉色的衣裳衬得阿嫤更温柔了,流苏也很好看,摇曳生姿。”
说话见间,抬手摸了摸她发髻间的流苏,周嫤今天簪了支长流苏,发髻两侧各戴一支,流苏是一串串白玉珠子,他一摸,发出瑱瑱的响声。
周嫤抓住他的手腕,正色道:“赶紧走了。”
他望着周嫤抓他手腕的手,微愣,然后笑着说了声遵命。
周嫤走得很快,他在后面慢悠悠走着,周嫤转过身说道:“殿下,快些。”
他慢悠悠走过来,搂着周嫤说道:“不着急,累着阿嫤,我会心疼的。”
周嫤发现他唇边染上了一层口脂,肯定是刚才弄上的,她抬起手使劲擦了擦。
他捉住周嫤的手腕,看着她手指上的绯色印子,明白过来他唇瓣染上的是什么后,一个劲儿地傻笑。
周嫤不想迟到,上辈子就迟到了,被泰宁公主逮个正着,狠狠惩罚了她一顿。
来到大殿门口的时候,周嫤心特别慌,她发现殿门口不同寻常得安静,门两旁站着几名陌生侍卫。
周嫤胆战心惊地迈步进屋,屋里特别安静,正中间坐着一个妇人,年纪四十岁有余,穿的大红色宽袖袍衫,衣服上纹绣牡丹花,梳了个高髻,发型高耸饱满,头戴流苏大发冠,显得整个人雍容华贵,气势压人。
此人正是泰宁公主,太子的姑母。
完了,她竟然比泰宁公主来得晚,她赶紧跪下行礼问安,“妾身,参见泰宁公主。”
殿内特别安静,周嫤能听见自己紧促的呼吸声。
“你还知道来,什么时辰了?”安静宽阔的大殿内,泰宁公主威严的声音显得特别恐怖。
周嫤身子跪伏在地上,额头伏在手前边的地上,没有泰宁公主的命令,她不敢起身。
“问你话呢!”
周嫤不知道说什么,李楚向泰宁公主拱手问安,然后弯身将周嫤扶起来,解释道:“良娣换衣服,迟了些,还望姑母见谅。”
“不懂规矩,你看看,就差你一个。”
确实,大家都到了,泰宁公主单独坐在中间的上座,座西面东,太子妃陪坐在一侧,方向是座北面南,昭训王氏坐在另一边,座南面北。
“妾身知罪。”
“知罪?你准备怎么谢罪?今天有客人在,让客人等着,不像话。”
泰宁公主说的客人是指宋王李成祁。
周嫤默默地受她斥责,不知该说什么好。
“太子妃,你是东宫的女主人,良娣迟到了,你说该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