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性跳动，昨晚上没休息好？”陆姿同说。崔韵时低头，一句话也不讲，陆姿同也不介意，说：“其实你就是这么固执的人，他总不会今天才知道。”

谢乐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知道一点不知道一点的，陆姿同回想了一下，崔韵时在哈佛，要么就是张栩，要么就是她上大学认识的，应该就是异地恋，美国到英国，无法克服，无法飞跃千山万水的障碍。

崔韵时看了窗外一眼，今天风和日丽，天气晴朗，她说：“有没有时间，我们出去走走。”

“嗯，乐意之至。”陆姿同起身，提起了崔韵时的包，“装的什么，这么重。”

“书。”崔韵时其实这会儿不知道陆姿同在牛津，她说自己：“其实去年我从哈佛法学院毕业，就很迷茫，我同班的赵荀荀去了香港高院，你知道的，她很受孟宪中大法官的赏识。”

“嗯，你自己呢？”

“我当时也在现场，听了她们聊的话题，妇女平权，我不太感兴趣，我觉得想太多，会苦了自己。”

陆姿同笑，“那确实，你只会苦别人。”例如说我。

崔韵时看他一眼，继续说：“你不懂，我家里没有法官，我也就不是做法官的料子。还有张晗，她也看不上法官们那套，她当时就和我说，叫我和她一起干检察官，盯死几个罪犯，很快就上位了。”

“那你怎么不去？”

“我怕死。”崔韵时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她说：“在美国搞法律，我有什么资源？接案子也接不到质量高的，高质量客户能轮到我？”

陆姿同点头，“挺有自知之明。”

“所以我去年就申请了剑桥和牛津，都落选了，没等到通知，但这间大学录取了我，我才来的英国。”

“那你在烦恼什么，嫌这间配不上你哈佛的身份？”陆姿同逗她。

崔韵时瞥他，“别逗了好吧，我又申请了下半年的牛津，心里没底，怕落选。”

“那祝你成功吧。”

“多谢。”

尉迟鹤白找倪若瑰聊过之后，倪若瑰也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得回来和崔韵时说清楚。他们所争执的，有争议的，不就是前途未明的问题。

现在机会送来眼前，对韵时是个很好的机会，崔韵时有哈佛的毕业证，马上要伦敦政经硕士毕业，去慕尼黑商业保险也担得起，这种学历，不会被人非议到哪里去。

当下就找宋巧巧，“巧巧，你们走了吗？”

“还没有，姐夫，我们买了个东西，耽误了一会会，姐夫有什么事情吗？”

“能不能劳烦你们，我还有事情和韵时说，今天先不走了。”确实不能走，如果韵时点头，他立马就和尉迟鹤白谈，附加条件是崔韵时的入职合同，还有岗位问题，还有个合同年限的问题。

“好的，姐夫，我们马上回来接你，你别动，就在原地等我们。”

“劳烦。”

宋巧巧买卫生用品，回头和谢乐蕴说：“姐夫要回转，咱们要不要通知姐一下，让她准备准备。”

“不，不用了吧。”还迎接，谢乐蕴怕影响崔韵时的心情，没看见她昨天都生气了。

“有点冷，”崔韵时坐在咖啡店嫌热，走在外头嫌冷，陆姿同脱了大衣给她，崔韵时说：“我不要。”

他根本就不理她，崔韵时说：“我不要，你听不见吗，我说我不要，我不要的，你们是不是都听不懂。”忽然间发了一通烂脾气，她站在原地，大声控诉：“你们怎么都这么自私，说走就走，说让我选就让我选，我怎么选，我跟一个男人跑了，我怎么办，万一你们遗弃我了，我怎么办？”

切中当年的事情了，基本是崔韵时的心结所在，也就是陆姿同理解的那一桩，他知道，她就没从那件事过去。

陆姿同反身回来，与她隔着三步远，崔韵时抿嘴，说：“你们都是王八蛋，换个女朋友易如反掌，我怎么办，我有什么可倚仗的，我年轻的身体，和你睡个三五年，然后呢？然后我就要看你的脸色，我活得完全没有我自己了，你说我怎么办。”

陆姿同不做声，上前一步，将崔韵时一拉，拉进自己怀里。“王八蛋，你们都是王八蛋！”崔韵时埋在陆姿同胸前哭，眼泪鼻涕全抹在他胸口了。

宋巧巧开车，在车里，三人都以为自己看错了，谢乐蕴认出了崔韵时的包，宋巧巧也看出来了，不知道怎么吭声。

谢乐蕴其实有点希望就这样吧，最好就是倪若瑰走，走回美国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但倪若瑰并没有，他说：“停车。”

宋巧巧将车一停，倪若瑰下来，看见陆姿同，将崔韵时拉回来，用手帕帮她擦了擦眼泪，说；“走。”然后将崔韵时的包拿过来了，陆姿同手上一空。

宋巧巧将这一段传出去了，简直佳话，说得赵冬宜和萧党项心生向往，赵冬宜是中立派，不太站前男友，觉得当年陆姿同很过分。

萧党项是看热闹派，她认为不能只追逐过去，感情要看将来的，谁对崔韵时好，这是可以比拼的，又不是活在回忆里的。

宋巧巧说：“我姐夫太帅了，直接将我姐拉过来了，啧啧，温柔又坚定。”

谢乐蕴也无话可说了，并且觉得陆姿同临场反应不太漂亮，当时为什么不直接抢，她姐不已经做出选择了吗，为什么不抢。

是去读不知道录不录取你的牛津，还是直接回香港上班，一个起点很高的班，工资比赵荀荀在高等法院高两倍。

崔韵时睡觉，在酒店里，她缩在沙发上，倪若瑰发现她连床都不敢睡，很缺乏安全感。他抱了被子给她，说：“你睡，我守着你。”

“嗯。”崔韵时笑笑，说：“我今天，”想解释一下的。

倪若瑰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不怪你，男人都有点贱，他当年去苏黎世的时候就没想过你。”

确实没想过，崔韵时一个孤女，在慕家做佣人，张栩又神经兮兮的，陆姿同一去不回头，完全没管崔韵时在美国怎么过。

崔韵时盖着被子，闭着眼睛，觉得自己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她忽然又转身，搂着倪若瑰脖子，亲了他一下。

倪若瑰笑，转头看她，“睡不睡了，崔小姐，我和你一起睡？”

“不要。”又害羞了。

“睡吧，晚一点，我们出去吃饭。”他帮她拉好被子。

“好。”

陆姿同寡情惯了，对谁都很淡，崔韵时是他生命里的一场意外，他厌恶自己父亲，厌恶苏梦影，厌恶在美国的一切，他早就想走了，但没想到，他计划安排好了一切，崔韵时出现了。

她是个很温柔的姑娘，做事很细致，他吻她，想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因为她温柔，且干净。

其实还是苏梦影伤了他，他有过好感的人，跟了他父亲，他能怎么想，也不能怎么想，什么都不能做，最后看谁都讨厌，看谁都不喜欢，看哪个女人都有点心理阴影。

竹幼雨离婚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她找江海婷聊过了，问她和杜安世是不是情人关系。江海婷否认了，但抖出了新的内幕。

产品经理江海婷说杜先生的情人是庞璐瑶，一个汽车经纪，从深圳跳槽过来的。

竹幼雨说：“我年纪虽小，但江小姐也不要蛮我，我看你的销售记录，你过来就是组长，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是杜安世的情人，你让我怎么想，你觉得我信吗？”

“竹小姐爱信不信，我真的不是，庞璐瑶以前也是我们公司的，当年竹小姐结婚，杜安世先生卖了旧车，买了个二手宾利，四百万，就是我和庞璐瑶出的单子。不过后来，杜先生再也没有帮衬过我，直到后来挖我过档，工资起高了20%，我才来的。竹小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是贵家小姐，不缺钱，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人，为了一点工资，才这么跳来跳去的，不然谁不想稳定。”

“别诉苦，你嫌工资低，马上可以走。”竹幼雨不吃这套，她说：“拿出庞什么，和杜安世的证据来，我给你再加20%的工资，立即生效。”

“庞璐瑶。”江海婷手机里存着不知道多少证据，像有一本经，她说：“我还有庞璐瑶和陆远山的私密照，竹小姐帮我估个价？”

“陆远山又是谁？”竹幼雨问，“和我有关系吗？”

“有啊，陆远山先生是杜先生的搭档，也是他这家租车公司的实际投资人，竹小姐你不知道吗？”

“妈的，”竹幼雨将录音一股脑发给了崔韵时，“韵时，你帮我看看，这我能分多少钱？杜安世的公司不是他全权控股的，我能分多少？”

崔韵时躺着，给竹幼雨回话：“看实际法人是谁，如果只有杜安世一人，那你就有一半，其他和你没关系，他如果说是帮人代持，那要有证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