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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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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几天过去,珀尔娅终于明白这些赛提人都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如查那姆所言,“监管者”——他们都这么称呼那些斗兽场的负责人——每天会来监牢一次,送来带着淡淡霉味的水和食物。

虽然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然而这直接导致了囚笼里所有人几乎都达不到“饱腹”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每两天、运气好就是三天会被送到斗兽场里,和那些喝了魔药的索特人对决。

即将上场的时候监管者倒是不会出现,而是在不知道哪个时候(大概是傍晚),整个监牢里会出现那种让人昏迷的黑雾,有的人醒来后还在原地,有的则被送到了场上——是以也并没有人看过监牢外是什么样,更不知道监管者们将赛提人送上场的具体方式。

珀尔娅在经历几次后发现是大概两三个人被送进一种特质的木箱子里运走,再放置于斗兽场的某个角落里,等待箱子开启,就像是她第一次在斗兽场醒来那样。

对决过程自然也是用心险恶,赛提人并不是一对一地和索特人对决,而是两三个赛提人一起面对一位索特人,有时候是一个赛提人死了之后另一个赛提人的箱子才会打开,而有的时候是让赛提人们一起对付一个索特人。

但无论是什么规则,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这意味着就算几个饥肠辘辘的赛提人能联手杀死一位索特人,他们最后也必须自相残杀,如果他们手下留情,或者分不出胜负,那么监管者就会用黑雾杀死所有人。

在进入斗兽场后,他们的体力只能勉强保证他们在那残酷的战斗中活下来。

如果将体力用在所谓逃跑的过程中,首先将面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黑雾,在根本没接触过监牢外环境的情况下,也很快会被全副武装的监管者们抓起来。

而他们身份各异,却都是平民中的底层、更是战败的一族,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交朋友”也没有任何意义,这只会让自己动手杀死其他人时变得迟疑,死得更快。

……于是监牢里的赛提人不得不为了最基本的“生存”而战斗,也根本无法“团结”起来。

只能吃着那些可怜的食物保持着可怜的体力,每天重复地经历着叫他们痛苦绝望,而后麻木的事情。

无望地活下来。

……

……

第五天。

在黑雾导致的昏迷中,一个闷重的声响让珀尔娅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想撑着地面坐了起来,掌心刚落在冰凉的地面,不久前的战斗受伤的手腕立刻递来了一阵刺痛。

珀尔娅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皱了皱眉,缓了缓后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查那姆?你还好吗?”

“放心。”过了一会儿,躺在那边囚笼里的查那姆才发出了点声音,“好着呢。”

好着呢?

可她闻到了一股很重的血腥味——

话到了嘴边,可珀尔娅却沉默了下来,因为她知道自己如今的“状态”可能还不如查那姆。

最开始的时候,她大言不惭地说了很多话,驳斥了查那姆,并对赛提人们的冷漠感到诧异。

然而这短短的几天内她过得比一整年都漫长——甚至就在不久前的某一场战斗中,她被一位赛提人追杀,不得已将匕首捅进了对方的身体里。

她闭上眼睛,用力甩了甩头,想要挥散脑海中绝望又感到解脱的脸。

“珀尔娅?”查那姆没听到她说话,在黑暗中喊了一声 。

——在认识到种种悲哀和无力后,查那姆的“积极友善”简直到了叫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

据查那姆所说,他和其他大部分赛提人差不多,都是为了营生而来到赫波亚平原的,在被“绑架”之前他是一个帮商人运货的工人,来地下城是想找一些便宜好用的烟草,却“不小心”落入了这些人手里。

……能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还能与人笑着攀谈,查亚姆的心理素质着实强大。

但是也不知道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你受伤了吧,”珀尔娅想了想,说。

查那姆笑了笑:“因为疏忽被划到了腿上。”

面对那些暴怒的索特人“野兽”,腿受伤并不是小事。

珀尔娅说:“……你这样很可能会死在下一次上场。”

查那姆回答:“那就等到下一次再说。”

珀尔娅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段沉默后,查那姆忽然开口:“我现在还挺喜欢你刚来时的样子。”

“我那时候很好笑么?”珀尔娅如今已经完全意识到了自己最开始时的“无知”,因此觉得他这句话或许是在嘲讽自己。

……就像是阿斯诺常做的那样。

“不,并不是所有进来后感到愤怒的人都会有你那时候的想法,相反我觉得……”查那姆想了想,“如果我有一个妹妹,我希望会是你这样的。”

珀尔娅:“……”

她忽然意识到,查那姆这个评价类似于觉得她很“天真”。

天真地觉得只要鼓起勇气和坚持就能离开这里,天真地觉得因为这一切是错误和黑暗的,自己就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可如今……

在一片沉重的安静当中,查那姆忽然说:“这坐监牢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

监管者每天都会趁黑雾送来一两个赛提人,每天也都有两个或者三个赛提人死去,他们从愤怒恐惧变为沉默无力,大部分人都没能回来。

如今只剩下三个人,或许……不,是他们很快就会在斗兽场上碰到,就在“下次”。

珀尔娅的掌心一点点收紧。

“科顿,”查那姆却笑了起来,“如果你想杀我,记得动作要痛快点,可别折磨我。”

珀尔娅顺着他的话看向了科顿。

科顿是在这座斗兽场里活的时间最长的一位,没人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但他们可以想象到他杀死了多少索特人和赛提人,在这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时间里承担了多少心理上的压力。

这话题过于沉重。

“为什么……”珀尔娅想缓解气氛,“你有那么弱吗?你不是总一直说自己和战士一样强壮?”

“哈,”查那姆笑了一声,“珀尔娅,能活下来靠的可不是什么强健的体魄……你难道还没意识到,活下来的都是怎么样的人吗……科顿,你觉得呢?”

科顿除了第一天因为就在珀尔娅旁边的囚笼,所以给她送水和说了两句话之外,其他时候都很沉默。

此刻也是这样,他完全无视了他们,也不回答查那姆的问题。

珀尔娅只好问:“所以是什么样的人?”

查那姆说:“现在还能活下来的人,都是觉得自己‘必须’离开的人。”

珀尔娅本来并不指望大部分时候不太正经的查那姆真的能说出什么,何况他们三个人根本“不一样”。

但他这次却一语中的。

并不是没有在这里活了两个月甚至三个月的赛提人,可按照查那姆的话说,他们当中不乏无法忍受这一切而自杀的。

珀尔娅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可她确实带着“必须离开”的念头。

但是……

她想到了阿斯诺,也想到了薇拉和隆洛,甚至西奈小姐。

他们已经发现她失踪了吗?薇拉知道自己在地下城,她会想办法的……吧?

珀尔娅缓缓将手搭在另一只受伤的手腕上,蹙起眉。

她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也绝不想杀死这座监牢外的另外两个赛提人。

女人一时陷入了沉思,而在这时,门口的地方忽然传来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这是之前没有过的情况。

监管者来送饭时一般只有一个人,他们的态度非常随意,就像喂养家畜,将装了水的陶罐和用纸包包着的食物扔到栅栏外的近处就离开了。

将他们送到斗兽场时,往往更安静——

珀尔娅心头一跳,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五六个监管者簇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猪圈!”

他们还没借微弱的火光看清那道人影,他发出的充满嫌恶的声音已经回荡在了这个监牢里:“这些肮脏的垃圾!”

珀尔娅皱起眉,整个人趴在栏杆前仔细看着他们的模样——他们倒是很熟悉那些披着黑袍的监管者,说话的人在他们之中很显眼,他身上披着一件十分昂贵厚重的斗篷,帽子拉下来,只能隐约看到一张喋喋不休的嘴。

那些监管者们对他十分恭敬。

“大人……请您小心!”

“您需要什么?告诉我们便可以了——”

“请您往这边来……对对,就是这个人!”

珀尔娅看着他们一路走到了旁边——科顿的囚笼前。

那个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用一种明显带了审视和警惕的目光望着他们。

被簇拥起来的那个人问:“就是他?”

旁边的监管者恭敬地说道:“对……他就是在这里活的时间最长的赛提人。”

“真的?赛提人可真是杀不死的臭虫,”那个人似乎仔细打量了一圈,嗤了一声,随后嘟囔道,“不过好在有一个能用上的……不然可就不好交代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接着突然拔高了音量,吩咐身边的监管者:“带他走!”

带他走?

带去哪里?

珀尔娅心头一跳,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把科顿带走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们想带他去哪里!”她抓着铁栏杆的力道加重,大声喊道,“喂!”

那个披着斗篷的人扭过头,一下怔住:“女人?这里居然有女人能活下来?”

“对……她是几天前来的。”监管者道,“看着倒是还很有活力。”

另一位监管者挥着手里的刀,劈在了珀尔娅握着的栏杆上:“滚开!”

珀尔娅立刻往后躲了躲,看着刀便空砍在了栏杆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她抿了抿唇,扭头看着他们很快用钥匙打开了科顿的那个囚笼。

他们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看到监管者开锁。

门被人拉开,发出了一阵吱嘎的声响。

忽然,一道人影猛地窜出去,他拽着那个开锁的监管者,把他拉进了囚笼中,同时伸手狠狠合上了那扇门——

一阵惨叫声后,监管者便倒在了地上。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科顿再次打开门,在一声压抑的怒吼中,那块铁门被他生生卸下,当成了盾牌一样的东西往前压去,几个监管者立刻被他按着倒退了几步撞在了对面的栏杆前。

披着斗篷那个人吓得往后躲,并发出了尖叫:“抓住他!快抓住他!”

科顿咬了咬牙,用力甩开他们,打算直接去抓那个披着斗篷的。

对方却意外灵巧,尖叫着逃窜的同时将那些监管者推了出去。

“该死……该死!”

监牢内一片混乱。

珀尔娅正要为科顿拍手叫好,门外忽然又冲出了几个持着铁棍的监管者。

“科顿!”她立刻大声提醒他。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科顿面前的监管者回过神,纷纷对他回击,他在躲避的同时身后又扑上了几个人——

棍子猛地砸在男人的身上!

珀尔娅看着被打倒在地的人,再次扑上去:“你们住手啊!”

那个身着斗篷的人完全没理会她,他心有余悸地抓着胸前的衣襟,大声喊道:“打!快打!留一口气就行!”

于是那些人下手更重!

一阵阵棍子砸落的声音在这幽闭的监牢里无比清晰,那些点在墙壁上的火盆倒映着那几道黑色影子举起手里的铁棍再砸下——就仿佛来自蒂亚的阴影,漆黑的、绝望的。

珀尔娅忍无可忍,掌心落在了地上。

一阵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忽然涌出,狠狠吹了过去!

——这是珀尔娅最近才发现的事情。

她无法使用法术,可却没有放弃。

而后她发现,虽然这里有一个很强大的法阵,可并不是老师话语中最令人畏惧的那个——它并不是“活”的,也就是并非由某个法师在最近创造出来的,它也许是某个古老装置或者某个古老的卷轴。

在这种情况下,它只能限制法师,流动的元素本身仍然存在于周围,她只需要换一种沟通方式一样能使用法术。

因此她咬破指尖,开始回忆起课堂上学过的符文,在地上以某种排列方式开始书写。

可惜珀尔娅这门学科也学得不好,花了许多天才画出了一个完整的法阵。

所幸她成功了——符文并没有受到限制,它越吹越猛,那几个人扔开铁棍,抓着铁栏杆开始叫喊。

“这是什么?!”

“快去用法阵!”

“保护斯泰利大人!”

珀尔娅抬头,看到来人的兜帽被狂风吹掉,露出一张傲慢的脸。

斯泰利也叫嚷起来,他本该让那些监管者保护着他离开,然而他似乎十分执着于科顿,在他们想保护着他离开时,又喊着人将科顿拖了出来——

珀尔娅当然非常着急,可她好不容易记起来的这个法阵却只是最初级的,她甚至没法靠它摧毁囚笼,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似乎已经昏迷的科顿带走。

那扇门再度合上,一切再度归于寂静、潮湿和冰冷。

珀尔娅一拳砸在铁栏杆上,愤怒而无力地缓缓蹲下。

“你……”就在这时,她听到查那姆的声音响起,“是法师?”

……他看到了。

珀尔娅此刻不想再关心什么法师禁令了,只是“恩”了一声。

查那姆显然也没有在关心这个问题,只是问:“那你为什么不用法术?”

珀尔娅说:“这里有个会限制法师能力的东西。”

“怪不得啊……”

怪不得?

珀尔娅扭头想问,忽然听到查那姆道:“可你刚才用的法术是?”

“只是用血画出来的符文,组合成了一个法阵,可我会的不多,”珀尔娅老实说道,“……用血写的法阵也是最低等的。”

何况她也根本记不住几个法阵。

说完她沉默了一下,又问:“你不关心……吗?”

“你指什么?”查那姆问。

珀尔娅说:“科顿被带走了……我不相信他还能活着回来。”

查那姆似乎也沉默了一下,可他很快开口,甚至带了点笑意:“我之前还在想为什么会有那么天真的赛提人……原来这是因为你是一位法师——看来法师也不全是坏东西。”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天真”的法师皱了皱眉:“可这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

查那姆又问:“你能再画几个法阵吗?”

“可以……但可能需要一些时间。”珀尔娅有些犹豫,“我不知道在我们下次上场前来不来得及。”

“但我们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让我们分工合作吧,珀尔娅小姐。”

查那姆说:“我刚才注意到了他们开的那个锁,那是个五十年前的地牢锁,这个我熟……也许可以试试。”

珀尔娅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并不建议她逃跑的查那姆忽然积极起来。

但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他们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

监牢里立刻响起了一阵铁链相撞,或者碰到栏杆的声音。

“对了……你帮了我一个大忙,珀尔娅小姐,”

就在珀尔娅专心回忆法阵的构成时,那个正在研究锁的赛提男人忽然开口:“作为感谢,我也告诉你一个情报。”

珀尔娅一怔:“什么情报?”

“刚才过来带走科顿的那个人叫斯泰利,我认识他。”

查那姆的语气幽幽,带了点复杂的意味——这还是珀尔娅俺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叫斯泰利·威廉森,是威廉森家族的人。”

……

……

斯泰利和监管者走进了狭窄昏暗的过道中,仍然在骂骂咧咧:“该死的赛提人……恶心的赛提人!”

片刻后,有监管者提出刚才的事情不对劲,想要回去看看他们“玩的什么把戏”。

“别管那些赛提人了!最重要的是把他带走!”斯泰利已经无法忍受继续和那些赛提人打交道了,于是骂道,“反正这里很快就要被废弃了,让他们都死在里面就行!”

监管者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快走!”

斗兽场就在地下城里,它的地下又由无数的地道相连——这些监管者们就通过地下通道搬运赛提人和索特人,其中还有一些房间用来存放他们的货物和别的什么东西。

这里弯弯绕绕的,但监管者却很熟悉,他们很快就扛着科顿离开了地下,到达了地下城的“地面”上,无论是规模还是装潢都要华丽漂亮了许多。

斯泰利感觉自己终于摆脱了那些肮脏的味道,狠狠地吐了口气,舒服多了。

就是自己身上的……

“把它扔了!”他二话不说摘下斗篷,扔在一边。

立刻有人接过应“是”。

他们又继续向上爬,然后来到了一扇金色的大门前。

斯泰利一直是一副跋扈又不可一世的样子,可来到了这里后,他却站定在门口,经过了片刻心理准备,才上前去敲门——最开始是很轻地敲了一下,手碰到门便立刻收回,接着才渐渐大起胆子,又多敲了一会儿、声音又大了一些。

十分小心谨慎,生怕让里面的人感到不快。

不知道敲到了第几下,那扇门才缓缓打开,露出一条看不清里面的,漆黑的缝。

“快,把他扔进去!”

斯泰利朝身后的人点了点头,那些监管者便将昏迷的科顿推进了门内。

门又迅速合上。

门内。

整个金碧辉煌的房间只有一个人。

他身着白色的衬衫,上面绣了许多金色的花纹,一看便价格昂贵,这显然是大陆上最为雪白漂亮的布料了,然而男人的脸色要比这布料更白。

不过那是一种病弱的苍白,此刻他褪去某些温和的表象,那虚弱苍白又没有表情的脸在金光笼罩下……便显得有些诡异。

——他是海姆格·威廉森。

他看着被人扔进门里的科顿,并没有立刻往前去,而是站在原地似乎审视了他一会儿,过了一会儿,他才走了过去,抬起脚将昏迷在地上的人翻过来,露出一张完整的脸。

这是一张典型的赛提人的脸,肤色很深,鹰钩鼻、五官显得坚毅,大概常年皱眉,眉心有很深的纹路。

至于身上,他那身衣服破破烂烂,能够叫人看到上面大大小小的各种疤痕和伤痕,其中还有一些赛提人会在某种仪式后涂抹在身上的白色纹路,这是一些神圣的祝福,一般而言只有整个部落里最强大的人才能获得。

这意味着他在赛提人当中有着某种超然的身份。

海姆格忽然往后退了一步。

——原本已经昏迷的人从地上弹起,一拳狠狠命中了他刚才所在的地方。

“果然是这里最强的一个,”海姆格丝毫没有感到恐慌,反而惊喜又欣赏地看着他,“这受尽苦难、千锤百炼的躯体才是最好的!”

科顿不太听得懂索特语,此刻也不知道海姆格在说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战胜他——

下一拳挥来,却定格在了海姆格鼻稍很近的地方。

“哪怕在这里受了那么多折磨,居然还能挥出如此有力量的拳头。”

“人类……真是让人想不到的人类——在我离开大陆如此长的时间里,居然有人类能将自己锻炼到这样的程度?”

科顿的瞳孔一张。

他听不懂海姆格说的话,却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禁锢,拳头无法挥在他的脸上。

眼前的人也带着越发诡异的气息。

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咬紧牙关,努力将那拳头推得更远——

更远一点,再用力一些——

海姆格似乎能看出他的打算,不仅不躲,反而感觉到有趣。

或者说,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那么有趣的事情了。

他定定地看着那个拳头越来越近。

科顿的眼睛眨也不眨,其中倒映的人影越来越近……

突然,高大的赛提人忽然停止了动作。

海姆格背在身后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团浓稠的黑暗所覆盖,那黑暗仿佛活物,一下穿透了科顿的身体。

科顿的视线往下挪去,瞥见这穿透腹部的东西,身体一点点颤抖起来,眼睛里闪过一瞬的茫然和不甘——可再抬眼,已经变成了坚决!

一声细小的声音响起。

海姆格挑了挑眉,发现那拳头竟然碰到了他的鼻子。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而后皱起眉,掌心朝上一抬。

科顿整个人被抬起来,固定在半空中。

“……真了不起,你是我复生以来见过最了不起的人类,作为奖励,”海姆格仰视着那个“垂死挣扎”的人,说到最后他笑了起来,“你将有幸成为我最喜欢的容器。”

那黑色的东西又进一步,整个穿过了科顿,原本还在挣扎的男人瞬间失去了知觉。

黑暗如同烟雾又如同沼泽里的泥水,它们涌动着、颤抖着、如蛇一般顺着赛提人的口鼻涌进了他的身体里!

海姆格笑了起来,那笑容扭曲,在那些黑暗逐渐抽离出他的身体后慢慢脱离了海姆格的本音,越发暗哑——

“这漂亮的躯体……我的——”

然而一切在最后一刻骤然停顿。

时间像是被倒转过来,那些涌进科顿身体的黑暗倒流,诡异地往回褪去,“海姆格”往后踉跄了两步,抱着头跪在原地,开始剧烈的颤抖。

科顿也摔在地上,可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该死……该死……该死!”

海姆格低声怒喝,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漆黑的法阵,它像是某种不为人知的禁锢,叫他无法做出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他愤怒之极,指尖用力地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抓出道道划痕,可他缺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只能不停地重复着某些话:“该死的……!你……竟敢……”

……

……

斯泰利一直等在外面,听着里面没有动静,越发不安。

他这位表哥的身体一直不好,所有人都以为海姆格活不过今年,却不想他却忽然痊愈了。

他的叔叔威廉森侯爵非常高兴,他们也非常高兴。

但斯泰利却渐渐觉得海姆格的性格似乎有些变了。

海姆格是一个性格温和甚至有些懦弱的人,虽然现在他看上去也是如此,可有时候却会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要求……

他们不能问,一旦问出口便会在那张病弱的脸上看到有些许扭曲诡异的神情,让他们像置身于极北的冰原里,浑身颤抖。

于是他们只能将话都咽了下去,乖乖地服从他的命令。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就在这时,那扇门从里面打开了。

海姆格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和进去时没什么区别,披着厚厚的斗篷,一副病弱也温和的样子:“走吧,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

似乎是要离开了。

“那个赛提人……”斯泰利忍不住道。

海姆格脚步一顿,回头笑起来:“我差点忘了……你们抽空处理掉吧。”

像是让他们处理掉花园里一盆枯萎的花。

斯泰利颤抖道:“在……在哪?”

“无所谓,反正他已经快死了。”海姆格说。

斯泰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刚才……里面发生了什么?

海姆格却忽然停下:“哦,你们最好小心一些处理,恩……他身上有些不好的东西,会给你们带来一些麻烦。”

不好的东西……是什么?

海姆格没有回答他们的疑惑,他径直走出了斗兽场,甚至没有带着斯泰利,便独自一人坐上了离开的马车。

这辆马车和威廉森家族的马车外表不太一样,样子简单而陈旧,可内里却十分舒适奢华。

斗兽场藏在某些法阵中,马车绕了一会儿,才进入了人来人往的地下城“街道”里。

海姆格却没有着急回到地面上,而是朝着某条小巷去了。

地下城也有许多酒馆,或者说要更多,它们藏在一条条小巷里,里面有更多的酒和更多的黑暗。

他的马车来到了其中一家,等在那里的人过来,恭敬地道:“她就在里面。”

海姆格没有理会这个人。

他打开门前的一瞬,眼睛有一瞬变成了纯黑,里面不仅充斥着恶意,还燃烧着……怒火。

他推开了门。

整间酒馆显然是被清了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被一群侍卫围着。

那是个金发的女孩,她的头发和眼眸在这灰暗中如同阳光般炫目,也让人觉得无比脆弱。

可她似乎不在意那些明目张胆的“控制”,正在把玩手里的酒杯,反倒让这些人看起来都是她的仆从。

直到海姆格走进去,她看过来后才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真是叫人意外啊……海姆格·威廉森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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