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见到张云欣的第一眼，金硕珍就觉得面前的人从内而外都透着疲惫劲儿，那双清透的眼睛仍在灵巧地转动，此刻却有些发木。

他沉默了一息，将门大开，“进来吧。”

说完，就看到那张有些僵硬的脸上再一次扬起明媚的笑容打招呼。他不由在心底喟叹，口中也只是说出一句“先喝口水坐一会儿吧，不急。”

坐在沙发上的郑号锡敏锐察觉到金硕珍一些细微的神色变化，他笑意盈盈地倒了杯水给张云欣，随口问：“怎么看起来这么累？最近很忙吗？其实今天休息一下也是可以的。”

张云欣低声道谢捧过纸杯，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喝得一干二净，才松懈了几分答：“没关系，就是刚才下课，有点……”她笑着指了指脑袋，“有点转不动了。”

“最近这段时间，应该到了有些课结课的时候吧？”金硕珍走过来，自然而然坐在她旁边，问。

张云欣点头，“是有几篇论文需要写，不过问题不大，可以偷懒水一水字数。”说完她轻咳一声。

“啊……还以为你是爱学习的类型？原来不是啊？”郑号锡被逗笑，打趣道。

“不，我其实是不爱动脑的类型。”张云欣又倒了杯水，口气颇有些理所应当。

……

金泰亨和BUMZU也很快先后到达，正当他们准备开始录音的时候有staff进来，说是要拍摄录音花絮，所以进来架好摄像机又走了。

张云欣对着相机无语凝噎，她最近黑眼圈重得要死，今天又没有化妆。翻了翻包，也没带遮瑕粉饼一类，就拿出眼镜戴上，希望能遮盖一点。

BUMZU已经听过正式版的导唱了，翻着手中的歌词，挑挑眉问：“V导入？”

张云欣肯定：“fake love得来的想法。”

其实pristin的part都是她们自己分的，大家都是作为创作者用成员们的声音来锦上添花，最开始也是张云欣提议的。谁合适哪里就唱哪里，大家一起商量着来，最终决定权在一作。当然经过多次实验，效果也很不错，至少每个成员都能完美展示出自己的特点。

只是这一次，因为是首次合作，张云欣不清楚防弹的习惯，就自己先按照当初选声音的意图分了part，并注明原因发给这边的工作人员，给前辈们看。

“你又唱这么少？”BUMZU翻完那几页纸，指着她单独那两句词咂舌。

“但是我和音多啊。”张云欣比较无所谓，对她而言成品上佳就可以。

简单开嗓练习一番，录制就正式开始了。

金泰亨走进录音棚，张云欣和BUMZU在外面录音。“准备好了。”他找了找感觉，对着麦轻声说。

因为是第一个录，且导入部分纯人声无伴奏，金泰亨入了两遍还是有点落拍子，张云欣迅速叫停，顺手开了节拍器。

“等一下范周哥，”她扭头让BUMZU先停下，然后对里面的金泰亨说，“前辈调整一下呼吸，换气有点长。”

调整过后效果不错，很快就进入了第二part，这部分也是张云欣坚定要选择金泰亨声音的原因。试想一下，醇厚如拿铁般地低音做高潮前的拟声吟唱，无论如何都能勾住听众的耳朵吧。

不出所料，这一唱段中金泰亨不仅达到了张云欣想要的效果，甚至有点超出预期。

张云欣特别开心且不吝啬赞美：“果然，不愧是著名男团BTS的V前辈。”

金泰亨被这夸张的赞美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对着镜头笑了半天才放下耳机走出来。

接下来就是郑号锡。

虽然今天只录制一部分内容，但由于张云欣分part实在碎，郑号锡此时只有两句词可唱。他的rap部分被分到明天了。

唱了几遍，张云欣还是感觉差点意思，她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思考着。

忽然抓住一闪而过的记忆，激动地凑到话筒边对里面说：“或许，前辈可以按照以前的方式来唱吗？我非常喜欢DARK&WILD那张专辑里的收录曲Rain，中间2分43秒开始那一段的音色，希望前辈能用那种感觉试一下。”说着她还翻出手机直接滑动进度条播放出来。

她之前听这张专辑的时候就对这首歌印象很深刻，尤其是她刚说的那一段。也恰好，这两句词需要的迷茫感和那段的感觉差不多。

“她…怎么会这么清楚，还能记住是几分几秒？”金泰亨在后面惊讶地晃了晃他珍哥的胳膊，“我都记不大清了。”

金硕珍也颇为意外，他看着张云欣的背影又想起前几天方时赫说话，便意识到张云欣是真的有对他们做过很详尽的了解。

她对音乐，真是近乎虔诚。

他还以为她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原来只是目的不对。

她在乎的，只有她的音乐、她的舞台是否尽可能完美无缺。

这样想着，金硕珍进棚的时候不自觉集中注意力，拿出最好的状态去面对这首歌。这首歌不仅是Coca的心血，更是她给他的机会。

一个队外合作，展示自己的机会。说不定也会因为这次机会，获得更多的机会。

他也不是真的一点野心都没有。

录制结束后，郑号锡先行要了张云欣的联系方式，他觉得他rap那部分词还得再改改，这样以便沟通。金泰亨索性提议，互加kakao搭建聊天室，这样更为便捷。

于是，张云欣就这样多出了三个前辈的联系方式。

她看着列表中越来越壮大的同行数，瞬间又倍感压力。

……

接连两次，录音只剩最后一小段。

张云欣将重心挪回了大半给思婷，学校那边该结课的课程也都全部结课。

无比喜欢找各种借口犒劳自己肠胃的朴施妍，又一次借庆祝张云欣结课的机会，拉着她出去吃饭，顺便小酌几杯她想念了许久的清酒。

朴施妍说这番话的时候张云欣困到不行，也就没仔细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一味地点头同意。而直到被朴施妍拉到店前才发现，这是上次那家被她在心里拉黑的日料店。

“所以你是要吃日料？”张云欣哑然。

“对呀对呀，这家店的生鱼片配清酒，真是让我魂牵梦萦。”朴施妍说着眼里都好像在冒星星。

张云欣见她这么喜欢，也没多说什么，反正吃饭而已，实际上没什么影响。

也不可能真的就再次遇见了。

事实证明，一切都有可能。

张云欣看着不远处的金硕珍和闵玧其，以及正在给她们这桌点菜的，那位非聋哑实际上是听障人士的服务员，耳朵里还听着店主播放的《ON》，轻轻地沉默了。

日料店到底为什么喜欢播放kpop？这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点菜的那位服务员在看到张云欣后瞬间热情了许多，她知道张云欣会手语，便细心地介绍了店里新品。

朴施妍也很少见自家忙内用手语交流，便多问了几句让张云欣给她翻译。

服务员离开后，朴施妍啧啧感叹：“会那么多种语言，还会手语。你是真的在与人交流上有别样的天赋，所以到底为什么总是害怕和人交流啊。”

张云欣思索了半天，只给出一个干巴巴地解释，“你就当我为了做好idol做准备吧。”

“不用就当，我看你根本就是。同样一起学的日语，我到现在也只会那几个词，你已经能正常对话了，简直太变态了。”

张云欣不置可否，“你也可以。”

朴施妍撇撇嘴，“得了吧，我真不行。”

“所以我也没办法过多和人交流啊。”张云欣眨眨眼，用‘回旋镖’噎住了朴施妍。

你一言我一语的时间里，一顿饭就这样过去。

正当张云欣以为就可以这样避开今日份打招呼的时候，店内响起了她们日专的主打曲。

这个时候倒是放日语歌了？

张云欣看着开心地给她比划的服务员。解释是她告诉老板她们来了的时候，颇感无奈。

于是无法，只得前去给已经是同公司且有合作关系的前辈打个招呼了。

“我以为，你没打算来的。”金硕珍笑眯眯地回应了张云欣，然后说。

今天店里根本没什么人，所以从她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

张云欣思索着前几天录音过程，一边听着金硕珍的声音一边偷偷记灵感的瞬间，还是觉得对待缪斯先生应该特别客气一点。

于是非常上道地说‘怎么会’。

“那正好，今天不是最后一次录音吗？一起走吧。”金硕珍这样说。

……

这家店距离big hit不远，两人就这样步行回公司。

即兴的想法终于还是走向尴尬，但金硕珍忍受不了一点这样的气氛，便直接同张云欣讨论起待会的录音。

到公司的时候，电梯维修。二人只能转而去楼梯间爬楼梯上去。

一层一层，张云欣忽地就想起那次和金硕珍在楼梯间的对话。

她垂眸，搓了搓手指，问：“前辈会觉得我是一个懦弱的人吗？”

张云欣话题跳跃得快，整理了片刻，看着脚下的延伸出去的楼梯，金硕珍才回应：“不觉得。”

“为什么？”

张云欣停下上迈的脚步，有些疑惑。

“蜗牛只是想缩在自己温暖的壳里有什么错呢？何况你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既然不在意，就不必太介怀。”越发频繁的接触，也让他越发看懂了张云欣。

她其实很好懂。

他继续说：“只是我觉得，你需要为自己考虑多一点，不是所有压力都需要你一个人承受。你做不到别人未必做不到，不要一个人去扛下那些。真心在乎你的人，也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你。”

“就像这首合作曲，如果不是范周哥和号锡后来提出一起，制作一起编舞，你大概会揽下所有不是吗？你做得很好，但，多看看身边的人吧。”他停下脚步，侧身对张云欣说。

莫名其妙地，又充当了所谓人生导师的角色。

“前辈你对谁都这么善良吗？”张云欣仰头，看着她这位对她而言可以称得上极致善良的缪斯先生问。

“我吗？怎么会？”他笑，眸中不免多了些许澄澈。

只是觉得，不想看到一株生机勃勃的波斯菊就这样衰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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