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两人异口同声。
气氛有些诡异，方思慢反驳后便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眼前的菜，并没有再理两人，从唐境的角度看过去，只窥得见半张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唐境用手轻扣后脑勺，有些尴尬的开口继续解释
“不是，就是普通朋友，帮了我个小忙，请吃个饭。”
“哦，这样啊，那误会了，不好意思”
眼光看向方思慢，对方没有给他半个眼神，全然没有要攀谈的意思。
唐境又拉开了下凳子，邀请他
“坐下说。”
赵淮安摆手推脱
“不了，我还有事呢，改天单独请你，对了，有什么需要尽管通知他们，别客气。”
唐境嘻嘻的笑
“我你还不知道吗，不会跟你客气的，你放心好了。”
“咳，你这臭小子~”
赵淮安开玩笑似的伸手要去打他，到了半空中又收了回来
“好了，不跟你瞎扯了，走了啊，改天等我电话。”
赵淮安离开了包厢时随手关了门。
唐境把刚才拉开的椅子归了位，一屁股重重的坐在了位子上。
“你生气了”
“没，快吃，很晚了”
“不怕，我送你。”
“我自己回去，坐地铁”
“这时间了，地铁都关了”
“没，11点半的末班车。”
“那好吧，我送你到地铁站”
一番语言拉扯后唐境败下阵来，他太久没坐地铁，根本不知道市内的地铁运行时间，不过是信口胡掐，却没掐对时间，顿时泄了气似的重新拿起筷子，继续专注桌上的菜。
方思慢方才喝多了水，起身想要去找洗手间
唐境惊得抬头，半口菜还包在嘴里
“这就走了？！”
方思慢哑然笑
“我去趟洗手间。”
“哦”
店里的装修十分古朴，巧妙的回廊设计把洗水间隐在很难发现的位置，来回走晕了两圈后方思慢不得不求助上菜途中的饭店人员。
秦钟借口出来洗水间其实是想出来松口气，包厢里许久不见的老同学、老朋友热火朝天的谈论着，但是都是些与她无关、与工作无关，她只负责工作
今天应该是不会商谈合作的具体事宜了，她也不需要一直守在那里。
走了很久的路，总感觉脸上出汗的厉害，出油了很多又不敢贸然去擦，怕花了脸上的妆，现在得空便马不停蹄的来洗手间。
方思慢侧着身子扭水龙头的时候，秦钟还不敢确定，等她转过身后才敢肯定
“是你。”
有些熟悉的声音
方思慢望着眼前的女人，还是那身职业的套装，
对方刚补过妆，口红还拿在手里没盖上，在灯光下反着微光
很正的红，很称她。
“你脚好些了吗？”
方思慢还沉浸在惊愕的情绪里，她没有想到会再次碰见对方，在这里。
“看你的样子，走路应该没问题了。”
对方笑着望向她的脚。
方思慢顺着对方的目光低头下去，作势扭了扭脚，笑道
“没事了，谢谢。”
对方把口红放回包里，扭过身对着镜子整理着头发，夜里起风，吹乱了她分路整齐的刘海。
对方没有再看她，只是对着镜子里的人说话，语气有些飘忽“你长得真像一个人。”
方思慢疑惑的看她
“像一个人？”
“嗯”
她只是简单的回应，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方思慢没有再追问。
秦钟整理好着装后笑着和方思慢道别，高跟鞋特有的明亮响声在寂静的回廊里渐渐远去。
周瑾最终没架住唐泽的热情，对方死活要带他出去见识一下成都更丰富的酒吧夜生活。
两人一开门正好迎上回来的秦钟
她没什么好说的，一切随周瑾意，顺着两人就往门外走
——
陌生的路况让方思慢耽搁了许多时间，回来的时候唐境正坐在位子上把玩着手机，身体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在告诉方思慢，这个人吃好了。
她径直走到旁边的柜子拿起包。
“这就走？吃饱了不休息下？”
“可以回去休息，你家也不近，早点回去吧，我先走了。”
方思慢说完话拿起包便推门离开，唐境赶忙起身追上去。
来时的路在脑中过了一遍，方思慢熟门熟路，这回比来时走的顺畅无比，唐境一直跟在旁边烦她
“下雨了，还是我送你吧”
“我有伞，没事”
像是回应她似的，手里的伞应声啪的一声撑开，飘忽的风雨瞬间被隔离在外。
“你脚还痛着呢，还是我送你吧”
“不用”
唐境很无奈，对方执意不想做他的车，给他一种急着划清界限的挫败感。
“你这人，真不够意思，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告诉我名字呢，就要走了。”
对方一直不停的走，听了他这话立刻停了一下
出声很轻，被风一卷，雨夜里唐境几乎听不见。
“什么？你说什么？”
对方又回头看着他，一字一句：“方、思、慢，我的名字。”
“哦~”
对方垂着眼转身又继续走了。
唐境小跑着跟上去
“我最近不是才回国嘛，打算找间办公室自己弄个工作室，你或者你朋友有没有推荐的啊~”
唐境没话找话，胡乱攀扯，就是想和她多说说话，虽然他实实在在需要一个办公室，但是一时半会也不着急。
“没有”
很干脆的回答。
一句话把唐境抛出的话题全给堵死。
“没事，那我自己找，等我安排好了，开业的时候邀请你来玩~”
方思慢认真盯着以前的路不说话，他跟她，如果不存在刻意的话，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但唐境可不这样想，他说出的话都是真的，是的的确确会邀请方思慢，只不过要看她乐不乐意来。
深夜的巷子已不像白天里那般热闹，旅游玩耍的人群退走，还给了这条历史长街本身的静谧
两人就这么无声的走，安静得能听见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雨下的不大，在唐境的发上留下一串串小水珠，在夜色里泛着光，方思慢看他的衬衫已经有些湿润
“你不用送我了，你淋着雨呢，这里往前走走，巷子出口处就是地铁，很近的，你回去吧。”
“没事，也不远，我就·····”
两人之间隔着距离，突然一辆逆行而来的电瓶车，闪着强光明晃晃刺着他眼 ，逼得他抬起手挡光，嘴里的话也断了。
那车极快，瞬间从两人中间的空档里穿了过去，距离太近，车上遮雨的挡棚还刮了一下方思慢的伞沿。
“我草你个····”
差点被撞，唐境被气的顾不上形象，想趁对方没走远，骂一下出出心里的不快
但是他一句话还在嘴里，前面就响起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像刀叉划过餐盘，被百倍放大后的声音，尖锐又刺耳
随后就是巨大的撞击声，一个人影从自己眼前短暂的飞过。
秦钟三人正准备上车，瞥见了远处蹲在地上熟悉的身影，她顿时心里一动，停住动作
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副驾驶
“前面好像出车祸了，不知道堵住出口没，要不要去看看。”
场面支离破碎
白色的suv车盖严重的凹进去，车灯掉落出来，乱七八糟的线路吊着，乱糟糟的摆在那里。
由于剧烈的撞击，电瓶车的驾驶员已经被撞飞到十米开外
像一团黑影怪异的趴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没带头盔遇上剧烈碰撞，让他几乎成了血人，马路上四处散落着车子的残骸和飞溅的血迹。
变故来的太快，唐境当场呆住了。
漫山遍野刺目的红，事故车辆上、马路上，到处都是血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争先恐后挤进方思慢的鼻腔，熟悉的一切瞬间将她拉扯到十年前。
十年前那间她一手造成、血气翻天的教室
她想叫，可是喉咙像是被利刃划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大张着嘴巴，夜风灌进来，气管像个漏风的斗笠刺刺拉拉的响
盯着遍地的红，她渐渐双眼失焦，最后抱着头无力的滑坐在地上，手里的伞已经不管不顾的扔在了一旁。
反应过来的唐境发现她的不对劲，伸手想要去拉她，却一下被突兀的甩开
他试图再次上前，但对方反应激烈
女人抱头瑟缩在地上，陷进自己的世界里，不断的狂吼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不是！”
眼前人浑身颤抖，像是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唐境发现事态好像失去了他的控制，有些手足无措
他半蹲下身紧握着她的肩膀大声的呼喊，声调都变了色
“方思慢！方思慢你怎么了！”
对方一直不回应，他变得有些急，用力的摇她的肩膀
“你说句话！”
粗矿的喊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像是要把进入梦魇的人叫醒一般
这叫声穿过深夜的街道，直直钻进周瑾的耳朵里，听得他的心脏轰隆一声，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