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杨天慈自责地抿抿唇角，扭头看向陆岚：“都是我太急，没有……”
声音渐渐弱下去，他看见陆岚保持着投掷的姿势，此刻正徐徐收回手。
因锈蚀的影响，他的手看起来有些僵硬。
杨天慈心跳骤然加快，迅速扭头看向那金蛋。
城隍也在缓慢收回手，露出后面一截小小的蝴蝶.刀。
“你刺中了吗？”
杨天慈又转回脑袋，紧张地看着陆岚。
是谁先打中的？
陆岚平静看向他，副本已经先一步给出答案。
“检测到「贡品」陆岚率先开启投票，获得所有人的投票顺序权。”
“请「贡品」陆岚尽快决定顺序，在天亮前完成投票。”
抢到了！
杨天慈眼里闪过丝惊喜。
副村长和城隍的脸色很差劲。
看着钉在香案上的蝴蝶.刀，副村长脑中闪过道灵光，猛然看向陆岚。
“那道袍……”他咬着牙开口，“是我亲自从你身上扒下来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是你用刀子破坏掉了八卦刺绣吧！”
失去八卦刺绣，那件薄衫就只是普通衣服，根本算不上什么道袍。
“是这样。”
陆岚坦然承认，走过去将蝴蝶.刀取下，在指尖轻盈一旋，就收回袖中。
在得知仪式需要道袍时，他就一直有做防备。
掀起漆黑眼眸，视线在祠堂几人身上逡巡过一圈，他平静道：“投票顺序第一位，陆岚，投票为：否。第二位杨天慈。”
杨天慈一怔，正准备开口投票，陆岚就继续道：“先不投，争取一下时间，料理好其他事情。”
杨天慈反应过来。
在场几人里，只有他能为己方拖延时间。
陆岚为防止自己被他们送回棺材，因此选择第一个投票，而第二个投票的杨天慈只要不投，副村长和阿兰就都没有办法继续。
他们需要时间来争取阿兰的票。
而阿兰，似乎已经被控制住了。
杨天慈微微蹙眉，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人，却不禁怔住。
阿兰如纸般白的脸庞上满是痛苦挣扎，紧闭的双眼不断流出血泪，将她脸庞、衣裳，都浸染成悲伤的鲜红。
她在挣扎，想要摆脱副村长的控制。
她被骗了，她只想要杨天慈回来，从没有想过要害他的性命。
可刚刚城隍爷和副村长的话，却将陷阱血淋淋地摆在面前。
对不起。
她在心里悲伤嘶鸣，却没人能听见。
“阿兰！”
杨天慈急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让阿兰浑身一颤，扭动着脑袋想要躲避他的目光。
“拜托你！”杨天慈喊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孩，拜堂那晚是你帮我赶走媒婆，也是你为我准备的人类食物，我相信你只是一时受他蒙蔽，才做错选择。”
“所以请你帮帮我们，投下「否」票，可以吗？”
杨天慈不明白，楚心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说服阿兰。
但在听见刚才城隍和副村长的话后，他隐隐约约想明白了。
那天早上他没有醒来时，楚心和阿兰一定是聊到了什么，所以楚心知道杨天慈的身份，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告诉他。
阿兰喉咙里艰难地“呜呜”两声，拼命挤着唇角想要说话。
她想回应杨天慈，告诉他愿意帮助他。
可嘴巴像是被最强力的浇水粘合，她根本说不出任何话语。
副村长冷涔涔的诡笑，讥讽道：“真当我不知道你们会有什么算盘吗？别白费力气了，没有我的允许，她开不了口，即便能开口，她也已经没有投票权了。”
“……什么意思？”
副村长冷笑里藏着小人得志的得意，阴阴狠狠地告诉他：“她根本不是被选中的新娘，之前是用卑鄙的手段偷了「贡品」的身份。”
“城隍大人在察觉后，已经剥夺了她的身份，现在「贡品」另有其人，至于阿兰……什么都不是。”
阿兰血泪汩汩而落，喉咙里不断呜咽，心里的恼恨和后悔达到了顶点。
陆岚忽然想起那日，和楚心前往阿兰的院落，偶然遇见的男人。
他不信副村长会不知道阿兰和男人的交易，现在忽然戳穿，看来也是在一直防着阿兰。
黑眸沉静地看着副村长，他开口询问：“那真正的「贡品」是谁，我需要决定顺序，有权利知道所有参与者。”
“放心，我没打算隐瞒。”副村长咧开嘴角阴沉一笑，指向了阿兰身旁的养鸡女人，“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将「贡品」带进来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听见了副本宣告阿兰成为「残次品」的消息。
副村长笑容张狂：“你们就没有想过，她明明没什么身份，为什么能和我们一起进来吗？”
养鸡女人木讷地站在那里，神情毫无波动，像是一尊最乖巧的木偶，任由副村长摆布。
阿兰愤怒呜咽，手背和额角青筋暴起，泪水愈发红艳。
胡说八道！
刘婶都已经结婚许多年了，根本不符合新娘选择的条件！
是城隍趁着投票开启期间的规则不受用的bug，利用自己城隍的身份，指定了新的「贡品」！
此刻，城隍正高坐在香案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出戏。
为今天这场仪式，他们准备这样久，怎么可能会允许阿兰这样的意外出现。
投票只要不输，他就已经算是赢了。
于他而言，今晚重要的根本不是什么投票，而是仪式。
“卑、鄙！”
杨天慈咬牙切齿，气得眼眶通红。
副村长奸狞笑容愈发得意，嚣张道：“好了，我的「贡品」们，无论你们怎么决定顺序，都只能保持和我们平票，这场闹剧该结束了，不要再耽误城隍大人的仪式。”
“确实是该结束了。”
陆岚徐徐抽出长剑，指向副村长的剑尖流露出丝丝寒意，如雪的眉眼亦是一片清冷。
“但是仪式，你们也别想办。”
规则作废，行动自由，他可尽情施展全力。
那就简单粗暴点。
全部打死。
副村长笑容僵住，在瞬息之间，泠泠剑光已经逼至面前，直指他的独眼。
冷汗霎时冒出来，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看见眼前卷过道黑袍，人就已经被掀飞。
城隍卷回衣袖，立在香案面前，高大身影罩下来，拉出庞大的阴影，将底下的人全部罩入其中。
硕大眼球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他冷冰冰道：“高级诡异，现在就想杀我们，还为时尚早。”
陆岚掀起眼眸，沉静眸子里渐渐浮现出锐芒，冰凉胸腔里也升腾起丝缕热忱，传递到剑尖，发出低鸣。
他的剑在告诉他，他生前的职责便是斩妖除邪，哪怕现在是诡异，也当如此。
唇角微微一扬，陆岚释出泠然剑意，主动发起攻势。
黑白身影交织，剑气和诡气碰撞，震动空气发出激烈响动。
杨天慈仅凭肉眼根本难以追踪，只在心中暗暗骇然。
陆岚已经是三瓣诡异了，这城隍能和他打，难道实力也差不多？
剑气划过他身侧，打在后面石雕的狮子上，将其拦腰斩断发出巨响。
杨天慈下意识地摸摸脸颊，刺痛让他骤然清醒过来。
不对！
现在不是在这里看戏的时候。
他匆匆跑向养鸡女人，拿手在她眼前挥动：“刘婶，你是叫刘婶吧，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能的话眨眨眼睛！”
养鸡女人毫无所动。
杨天慈焦急道：“我知道你缺钱买鸡饲料，我给你钱，所有钱都给你，你帮我们投票行不行？”
依旧没反应。
阿兰在旁不断“呜呜”，血红泪珠滴落在地上。
她愿意，她愿意帮忙的！
但杨天慈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依旧在努力说服养鸡女人，几乎用尽了生平所能想起的所有词汇，但眼前人始终空洞洞地看着他，不起波澜。
杨天慈急躁得用力抓头发。
今晚投票必须成功，也一定要通关，否则以楚心「残次品」的身份，她一定活不过明天。
副村长不可能再放过她。
他们根本不能允许什么平票。
“今晚解决副村长和城隍，对天守村、对你、对鸡，都是有好处的啊！你难道想看着副村长祸害更多人，将更多人变成鸡吗！”
听见这话，刘婶始终没波动的脸庞上，忽然有一瞬的扭曲。
就连旁边的阿兰都静了一瞬。
杨天慈一愣，忽然反应过来。
对啊！
她们还不知道！
“对、对！”他连忙道，“你们养在家里的鸡和羊，都是村民变成的！是副村长和城隍将不听话的村民变成了那样，说不定那里面就有你们熟悉、乃至至亲的人！”
刘婶脸庞剧烈抽动，眼眶一点点红透。
她挣扎着想要说话。
“胡说八道！”
躲在远处的副村长扯着脖子喊：“那些鸡羊就是畜生，根本不是村民！他这是狗急跳墙，故意骗你的！”
“骗人的是你！”杨天慈用力瞪向他，咬牙道，“这村子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和城隍的骗局，你刚才不是都已经承认了吗！”
“我只是要献祭你这个不负责任、给村子里带来灾祸的守村人！我这是为村子好！”副村长理直气壮地喊，“我为村子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村民都是有目共睹！倒是你……凭什么说我把村民变成了鸡羊，有本事拿出证据！”
杨天慈用力咬住齿关，气得浑身发抖。
“桀桀桀……”
一道怪笑声忽然从门口传来，带着极浓的沙哑。
“想要证据？我可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