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又不是倾儿能决定的……”
林晚倾从口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尴尬地回道。
这种事确实非她一人能为，她说的不算。
“那你便和姑爷多加把劲儿，你俩房中那事儿可还顺畅？姑爷有无对你冷漠？他可有抱怨？”
祖母直言不讳，林晚倾面红耳赤，羞涩道：“祖母，孩子还在呢，您怎么就……”
林晚倾看了眼孩子，都不好意思抬头。
一旁的林母抱着暖手的汤婆子，也帮着祖母说话：“你祖母是为了你好，如果陆航之对你不好，你也别为他隐瞒，这儿是林家，你有话直说便是。”
林晚倾未听出母亲话中之意，道：“我和航之挺好的，未有任何不顺。”
祖母和林母异口同声：“真的？”
“真的。”
林晚倾如此认真，祖母和林母同时沉默，对视一眼。
二位长辈之间的空气凝重，看她的眼神也甚诡异，林晚倾看出了些问题，又没敢随意开口。
陆寅听不懂大人谈话的内容，只乖乖地吃着点心。
林母依然不放心，再道：“总之你和陆航之快点生一个你们的孩子，这样我与你父亲、你祖母才安心！”
这好端端的便提到这个，林晚倾已然感觉不对。
她看了祖母和母亲各一眼，想起她之前回来，祖母和母亲虽也偶有提过这事，但相比以前，这次催得更急了，这便有些莫名其妙。
林晚倾问了一句缘由，林母又瞄了眼祖母，见祖母未开口，应是默许由她来解释。
“倾儿，那陆航之和李娘子的传闻，你一点都不知情？”
林母盯着女儿的眼睛，严肃地问道。
林晚倾眨着眼皮，将祖母和母亲之前的不对劲联系到一起，才知这是怎么回事。
她破口而笑：“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了，母亲怎么还问起来了？”
林晚倾这不当一回事的样子，林母哀叹自己这个傻女儿，不禁摇头感慨。
但感慨归感慨，她还是要和女儿讲明白了。
“何为陈芝麻烂谷子？如今那李氏都回来了，他们二人还不得死灰复燃？”
“母亲，您这话又从何说起，无凭无据，也不能就这么肯定吧？”
“倾儿，姑爷和那女子的事儿全云州都是知道的，既然祖母和你母亲能对你说出这话，这便表示此事并非空穴来风，不然姑爷与你为何迟迟没有孩子？”
“这个……”
林晚倾抿着柔唇，解释的话刚到嘴边，她犹豫了。
此事若要解释，便要从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开始说起。
而林晚倾认为洞房夜已过去这么长时间，倒没必要再说出来。
况且这是当年之事，如今陆航之也不再遵守当年的约定，倒是他自己先打破了约定。
林晚倾的迟疑，祖母和林母看在眼里，只以为她是想明白了。
祖母再道：“无论如何，你和姑爷都要有一个孩子，不管男女，起码你能有一个依靠。”
“你祖母说得对，陆航之这辈子若一直与那女子纠缠不清，你有个自己的孩子也是好的。”
“可他们……他们怎么会纠缠不清呢？再说，李娘子可是瑞王世子的妾室，航之不会这么糊涂的。”
男女私通的罪名可不小，这相当于是和瑞王世子作对。
林晚倾相信陆航之不会糊涂到这个地步。
林母当然也不希望女儿伤心，但她有义务提醒林晚倾：“我们都是为你好，不然陆航之早该和你有孩子了，说到底他不还是因为那个女人？”
这么一说倒也不错，陆航之当年确实是对李氏念念不忘，才和她约法三章，林晚倾心虚：“你们怎么……从哪儿听来的？”
林母和祖母都是过来人，二人一看林晚倾这神情，便知那些传闻和她们的猜测都不是假的。
“倾儿，我和你祖母都不会害你，还有你父亲，他也让我提醒你一句，陆航之和别的男人不同，光是他早年为那女子做的你就该知道了，这个男人不是你能掌控的，他心有所属，所以他永远不会属于你，与其委屈自己，不如多为自己考虑，你有个自己的孩子才是要紧的，等你有了孩子，你便不必把心留在陆航之身上了。”
林母谆谆教诲，每一个眼神和每一个字都是对女儿的疼惜。
林晚倾听完母亲的教诲，若有所思。
她低声道：“我会考虑的……”
林晚倾翻出袖口里的手，手间攥着一条淡粉色的软帕。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房内的气氛压抑着人喘不过气。
大人已经良久没有说话了，陆寅好奇，便插了一句嘴：“母亲有我就够了，为何还要孩子？”
祖母和林母、包括林晚倾同时看向他，随后三人抬起头，目光相交，她们一下子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陆寅人小鬼大，弄得房内一片欢笑。
下人也捂着嘴偷笑，祖母笑得肚子疼，拉过孩子和他开起了玩笑：“你母亲给你生个弟弟或是妹妹不成吗？到时候你们一起保护母亲，不让她受欺负……”
“那我一个人就够了！”
“哎——多一个人好办事嘛，就算不是弟弟，有一个妹妹也好啊，弟弟和妹妹能和你一起玩，这样咱们阿寅就不会孤单了。”
“真的吗？小弟弟和小妹妹他们真的会陪我玩吗？”
陆寅只听到自己喜欢的，于是跑到林晚倾那边，直接问林晚倾要弟弟妹妹。
房内又是一阵欢笑，林晚倾皱眉苦笑：“哪有这么容易，这又不是你今日想要，明日便能有的！”
“那要等到何时？”
陆寅眨着大眼睛，望着林晚倾，像只求骨头的小狗。
“你问我无用，得问你父亲。”
林晚倾轻轻地点了点孩子的额头，无奈笑道。
祖母和林母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祖母的气色更是比常日里要红润上许多。
林母的目光也一直在女儿和外孙的身上，正好她们说到孩子，林母便想到一个求子的方法。
“对了，我听说报恩寺最近有一道求子符甚是灵验，很多妇人去求一次便怀上了，倾儿，你也该去试一试。”
“真有这么灵验？”
“虽也只是听说，不过试试又不会吃亏……”
林晚倾半信半疑，那灵符真有那么灵验的话，确实值得一试。
她沉思良久，林母感觉女儿动了心，再道：“不行，那符特别抢手，要是犹犹豫豫的可就没了，要不这样，咱们午后去报恩寺，那会儿日光充足，香火是最旺盛的时候。”
这皇帝不急太监急，林母这都计划好了。
林晚倾觉得母亲夸张了，道：“您这也太着急了吧母亲？”
“哎呀，不急不急，择日不如撞日，正好我今日也要去供福灯，捐香油钱。”
林母说完便看向祖母，祖母只是笑了笑，点点头，也算是许了。
这来得过于突然，林晚倾没有丝毫准备。
她看着母亲，又看了看祖母，二人似乎早有想法，不过是等待一个时机罢了。
祖母和母亲如此为她着想，林晚倾心感幸福。
她一只手挽着陆寅的肩膀，另一只手抚摸着陆寅的头，将自己从两位长辈那里得到的爱与孩子分享。
午后，林晚倾和陆寅随着林母前往报恩寺。
陆寅乖巧地坐在马车里，挨着林晚倾的身侧，只是有时坐不住了，便会起来闹腾那么一下。
林母拉着孩子，想要陆寅坐在自己身边。
可陆寅就是喜欢挨着林晚倾，怎么也不肯到她身边。
林母笑话他这个黏人精，陆寅才不管，非要和林晚倾挤一块儿。
今日的报恩寺没那么多人，林母望着寺庙内零零散散的人，一脸欣喜：“快走快走，咱们今日没准还真能求上！”
“母亲，瞧给您急的……那符就在那里，又不会跑。”
“真是，你都不懂，万一今日给求完了，你还不得等下次，这来都来了，那就抓紧点，快——”
林母抓着女儿，恨不得直接冲到大殿去。
林晚倾拗不过母亲，只好紧紧跟着。
她命春芽和夏草带好孩子，以母亲这个速度，她担心陆寅跟不上，只好交给婢女。
此刻林母的眼里只有那求子灵符，林晚倾挽着母亲的手臂，眼神随意地往旁边瞟。
她偶然看到不远处一抹浅绿色的身影，那抹身影很像李彩华，她便多看了几眼。
突然那抹浅绿色的身影与前头来的人撞了一下，忙着道了歉。
林晚倾听到那人的声音，也和李彩华很像，她甚至认为那便是李氏本人。
“哎，你哪儿去啊？很快就要到了，好运不等人，快快——”
林晚倾正要上去和李彩华打招呼，却被母亲拽住，林母硬生生地把她往另一头拽，林晚倾也未能和李彩华见上一面。
求子殿香火缭绕，供佛的案上全是求子的福灯。
林晚倾一人跪在佛前，双手合十，双眸合闭，虔诚地祈求着。
春芽和几位二等女使在后头默默等着，佛堂境地，无人敢大声喧哗。
林母不想林晚倾被人打扰，便牵着陆寅去供福灯，顺便捐点香油钱。
“外婆，我母亲呢？”
“外婆方才不是和你说了吗，阿寅要是想要弟弟妹妹，我们就不能打扰你母亲，知道了吗？”
“知道了！”
“嗯，阿寅真乖！”
林母欣慰一笑，只要再等林晚倾那边事成，她今晚也能美美地睡上一觉了。
报恩寺佛堂众多，每一个佛殿供奉的神佛都不一样，神佛的职能自然也就不同。
林母供奉福灯的佛殿和林晚倾所在的求子殿隔了两个地儿，她供完了福灯，还要给寺庙捐香油钱，以保林家和外嫁的女儿平安。
陆寅全程乖巧地跟着林母，如同林母的小尾巴。
“来吧，阿寅，我们该回去寻你母亲了……”
妇人牵起孩子的手，陆寅一听回去找母亲，便蹦蹦跳跳的，真是高兴成一只猴崽子。
陆寅开心，林母更是开心，如此一来不管是陆家还是林家，都将会有好事发生。
“醒醒啊——快醒醒——”
林母带着孩子回到求子殿，便看到跟着林晚倾的春芽和那几个婢女都倒在地上。
庙里的僧人正拍着她们的脸，试图唤醒这些晕倒的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林母指着她们，急切地问道。
“施主别紧张，这几位施主只是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怎么回事？”
“具体的，贫僧等也不清楚，贫僧等刚来这儿的时候，她们便这样了……”
“这……”
林母一头雾水，那些僧人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她抬头正寻找林晚倾，而她快速扫了一眼大殿，却未在殿上看见自己的女儿。
“倾儿——倾儿——各位大师，你们可有看到我的女儿？”
“贫僧来此的时候，地上就只有这几位施主，里面没有您的女儿吗？”
“什……什么……这……”
林母的脑袋一阵轰鸣，心脏几乎要蹦出胸膛。
她激动地对着其他清醒的下人，焦急地命令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陆夫人！快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