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宁想的很简单，去面个试，唱首歌，以他这连业余都算不上的资质，肯定直接就被刷下来，到时候他拿他的报酬，郑心心也不会再来找他。
这么轻松就能拿到一学期的生活费，他就不用忙里偷闲去考虑兼职打工的事。
下午一点多，展斐抱了猫回到学校。
小猫儿可能是着了凉，感冒了。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又开了几个营养剂。
他回的教室，本来准备把猫放一放去找舒宁，结果舒宁刚好在教室。
“宁——”他名字还没喊完，就看清坐在舒宁桌子前面跟他讲话的人，想立刻掉头走。
大熊喵呜一声，一路颠簸可能把它累坏了。
他顾着猫，还是走进了教室，皮笑肉不笑的，“郑心心，你不会又来追我出道吧？”
郑心心冷漠地望他一眼，继续跟舒宁讲一些注意事项。
打舒宁同意之后，她效率极高，已经拟好了合同，正在跟舒宁谈合同的事。
展斐听她讲了两句，疑问：“你们聊什么呢？”
郑心心：“跟你无关。”
舒宁摊手：“男团。”
“你？男团？”
舒宁点头。
展斐愣了，“好你个郑心心，趁我不在把魔爪伸宁儿身上去了？”
“你不会好好说话就闭嘴。”在呛展斐这件事上，郑心心一直很有一手。
展斐问舒宁：“你怎么就答应了？”
“有钱拿。”舒宁说，又补充，“她还答应可以预支工资。”
这个理由完全说服了展斐。他对舒宁的现状算是了解了，不接受帮助，只靠自己。
郑心心说道：“那我周六来接你，做个造型之后去面试。”
“你当真要去？”郑心心走后，展斐问舒宁。
“去啊。我考虑过了，这个兼职性价比很高，能省出不少时间来学习。好好学习才能天天向上。”
“那请问你，好好学习之后想上哪呢？”
若还是在舒家，舒宁很可能无法自由选择自己的未来，虽然他们从不曾聊过这些问题，不代表心里没数。
现在不一样了，舒宁可以想考什么就考什么。
“想做飞行员，驾驶各种各样的飞行器。”他说。
“认真的？”
“随便想想。”他走到展斐桌子前看猫，“大熊还好吧？医生怎么说？”
小猫正睡着觉，呼吸仍然有点杂音。
“还行，保暖注意点就行。”
“我去田径场了，你把大熊送回我家吧。”舒宁从包里摸出钥匙，“完了你可以陪陪它。”
出教学楼后，舒宁在紫藤长廊附近碰见了裴济，他才突然想起，因为被郑心心的突然袭击打断，他都没注意裴济到了东田径场之后做什么去了。
“裴济。”他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回教室去吗？”
裴济摇头，“四处转转。”
“哦，我去田径场，离开太久了，别出什么事才好。”
“没出什么事，2班的班长很能干。”
“对哦，你应该也认识我们班长，就是开学第一天抓我的那个女生，她确实很能干。”舒宁对厉害的人从来不吝夸赞。
“那个来找你的女生……”难得裴济说话犹豫。
舒宁笑道：“你说的是郑心心吧？她就是来我们学校的运动会看看，说不准能发现适合的男团成员。”
“嗯。”裴济点头，“她说看上你了……”
舒宁汗颜，在裴济面前提起这事觉得有些羞耻，“我不知道她什么审美，要我去参加。”
“你答应了？”
“嗯，有工资拿嘛！高三兼职不好做，有个合适的机会就去了。”
“你很缺钱？需不需要我……”
“不用了。”舒宁说道，“没事的，都可以解决。”
裴济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其实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帮忙的。我知道，那种日子不好过。”
“你不是也过来了吗？”
“什么？”
舒宁笑道：“你都可以坚持过来，没道理我不可以嘛！谢谢你，我知道你们都对我好，不过我有手有脚，自己能养活自己，现在的日子真的也挺有意思的。”
裴济怔了怔：“你不必勉强说这种话。”
“不勉强。”舒宁双臂后背，拉了拉肩膀，是放松的姿态。他抬头看天，“真的，不勉强。一开始或许有点不习惯，慢慢就会发现每一种生活都有它的乐趣。失去一种得到另一种，也不是一件坏事。”
如果不是这个变故，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生活的另一种模样，努力生活这件事，其实很有意思。
他说完看向裴济，见他一副失神模样，问道：“怎么了？”
裴济应声看向他，眼神里透着一丝不解。
这次舒宁是真真切切看清楚了，茫然不解模样的裴济当真莫名可爱。
在他的印象里，裴济总是冷静睿智的，没有这个年纪的心浮气躁，冷静中虽然有疏离，却掩盖不了温柔，他稳重又从容，好像对一切都能拿捏，不会有这样孩子气的神情，也许也是因此，显得他生动了许多。
“你这样看我，好像我是一个外星人一样。”舒宁开起了玩笑。
“抱歉。”裴济开口。
“道什么歉呢，我随便说的。”舒宁笑，“我走啦。”
跟裴济挥手之后，舒宁往东田径场走去。
与田径场一条马路之隔的是体育馆，体院馆前面生着一排两人合抱粗的梧桐，落了一地的叶子。
走过体育馆时，一棵梧桐后面转出一个人来。
舒宁看清来人，“想打架？”
冯林其双手插兜，眼神阴鸷，“打架？我怕在这打架又有什么多管闲事的东西出来。”
“哦。”舒宁准备绕过他，被伸手拦下。
“舒宁。”冯林其低头，用拇指碾着中指关节处的茧子，声音阴森森的，“你知不知道，我特别讨厌你。”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舒宁其实并不好奇冯林其讨厌他的理由，无论是什么理由，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他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对不起他。
“因为你，总是高高在上把人踩在脚下，又一副宽容同情别人的模样。”
这一句话，每个字都有咬牙切齿的意味，让舒宁皱眉，他不是很能理解，“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冯林其嘲笑道，“你看吧，你总是认为自己没错，别人是误会你了。”
越来越难听懂了，舒宁说：“既然这么讨厌我，就离我远一点，现在的我们，也不必有什么交集吧？”
“我是不想见到你，可你不是总撞到我面前来？你要是立刻转学，说不定我就没那么讨厌你了。”
舒宁“呵呵”笑了一下，“不如你转学好了。”
他说完就走了，不打算跟冯林其再掰扯。
舒宁走后，冯林其盯着他的背影，好像要盯出个窟窿似的。
平地起了一阵风，有人走了过来，他望一眼，同样报以冷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新的舒家大少爷。不对，你还没改姓对吧？”
裴济没说话，只是望着舒宁的背影，过了一会才看向他。
冯林其观察裴济神色，恍然大悟道：“你之前帮舒宁说话，我还真以为你心胸宽阔，不介意他抢了你的人生呢，看来不是这样啊。”
“关你什么事。”裴济冷冷道，并非问句。
“你如果也讨厌舒宁，那就关我的事咯。拥有共同的敌人，那不就是朋友？”
“我不需要一个蠢货做朋友。”
“你！”冯林其上去揪住裴济衣领，“说话小心点。”
裴济表情变都没变，慢条斯理地说：“松手。”
低眸抬眸间，眼底冷光冽冽。
冯林其心一慌，松了手。他不是没见过混混打架的狠劲，可裴济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不是狠，而是不顾一切的冷，冷得人心底发麻。
他原来只以为裴济是个穷人家教出来的刻板好学生，端正到懦弱的地步，却不曾想过那张标致的面皮下藏着另一面。
直觉告诉他，这人不好惹。
但是若他讨厌舒宁，那就是件好事。
冯林其冲裴济背影说道：“如果有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找我，乐意奉陪。”
裴济连头也没回，向着远处舒宁的背影走去。
田径场正在进行三千米长跑的决赛，许铭一路领先，在最后一圈时不知怎么了，摔了一跤，被人超了过去。
他爬起来继续跑，明显没有之前跑得快了，舒宁看见他破罐子破摔的脸色，从旁边程莹的手上拿过点名用的笔记本，绕着跑道跑，挥着手里的本子。
“喂，许铭，你不是想要这个吗？想要就快点跑啊。”
他手动做了个喇叭状扩音，冲跑道上气喘吁吁的许铭喊道，一时间无论是跑道上还是跑道外的人都朝他看过来。
舒宁浑不在意，继续跟着跑，边跑边喊：“这个机会错过就没啦！快跑！你难道不想听闻想叫你爸爸了吗？”
这话一出，众人无语滴汗，唯有许铭跟上了发条似的，突然加速狂奔了出去，高喊了一声爸爸。
舒宁大笑，跟着跑到了终点，看着许铭第一个冲过终点线，累得跟狗一样转头朝他跑过来。
“舒宁，你是不是有毒？有你这么刺激人的吗？”
舒宁拍拍他的肩膀，“你就说有用没用吧？”
班长程莹也走了过来，拿过自己被抢走的本子，仿佛看智障一般看着两人。
许铭还在喘，不忘自己的目的：“班长，说好的笔记呢？”
“放学给你。”
“噢耶！”许铭跳起来，然后突然瘫了，挂在舒宁身上，“快扶着我，后遗症出现了，腿软。”
舒宁一边嫌弃一边扶着人，“你可真够拼命的。”
“还不都怪你。”许铭说。
两人笑闹着走向休息区。
看台上的裴济目光正落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