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舒宁以为，郑心心都想到要拉展斐入坑了，肯定是找不到合适的人，结果等到了造型室，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他一推门，里面□□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全是十几二十来岁的年轻男生，有在哼歌的，还有在用手用脚打拍子的。

舒宁一只脚还在门外，回头问：“这是……人海战术？”

郑心心推了他一把，给他推进了门，说道：“选秀这事儿除了实力还看运气，多投入一点，胜出的概率自然更大一点。”

一屋子人纷纷打量着这个刚进来的陌生对手，从头到脚，像看什么待价而沽的商品。舒宁微微一笑：“你们好啊。”

几张风格各异的脸上共同的特色就是没什么热情，随便地打了声招呼就继续自顾自地或唱或跳。

舒宁看得不解：“他们这是……做什么？”

“准备面试的节目。”

“面试还有节目？”他的声音不低，又把几个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这下看他的神色更是不屑一顾了。

“选秀的面试自然要看看你的才艺。”郑心心说道。

“……你也没提前跟我说啊。”舒宁觉得自己把一轮游想的简单了些，“我跟展斐一样，艺术方面的才能是一个不沾。”

“我听江南说了，白廷夸你唱歌不错。能被白廷夸一句，怎么着也不会太差。”

“白廷是谁？”

“江南那家酒吧刚来不久的调酒师。”郑心心说道，不知怎么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不过舒宁没注意这么多，他想了想自己会唱什么歌，好像真没什么能一首从头唱到尾的，想了一会不想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造型师出来喊人，郑心心让他先进去，他说：“郑……总，你帮我接个朋友吧，他一会过来。”

“来给你助威？”

舒宁揺揺食指：“来学习。”

郑心心：“……”

舒宁进去的时候，一个男生迎面走了出来，个子很高，快戳门框上去了，头发是比他还短的寸头，摸着脑袋出来时撞着他的肩膀，随口说了一句“对不起啊”就走了。

舒宁听郑心心在后头说道：“宋延青，别再摸你的头了，发际线粉都给你摸掉了！”掷地有声。

叫宋延青的男生哈哈笑着，“我又不秃，老给我整这东西不是让我难受吗？”

“叫你头发留长点你不留，难受你忍着。”

舒宁没忍住，笑出了声，回头说道：“郑总，你的要求太精致了吧？人家喜欢短发这还要管？”

郑心心凉凉地瞥过来一眼，“你也是，头发留长点，你不适合这种超短发。”

舒宁闭嘴了。

他进去之后，造型师对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说道：“这也不需要修什么……”

舒宁：“那我走？”

造型师把他按住，几样刷子剪子什么的往他脸上招呼了一会，看得他眼花缭乱，最后扶住他的脸，点头：“嗯，精致了点。”

舒宁一照镜子，什么也没看出来。

“后面服装间，去挑身合适尺寸的衣服。”

舒宁随人安排，进里面一看，全是差不多样式的制服。

白衬衫长裤西装外套，完全不是他平常的穿衣风格。他随便挑了个号，换上，领带不怎么会系就扔在了一边，然后走了出去。

郑心心已经把裴济接了过来，一整个休息室内，别人都在搞唱跳，唯有裴济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与世隔绝一般。

他凑过去看了看，还是在刷题，耳机虽然带着降噪功能，想完全屏蔽近距离的噪音是不可能的，舒宁实在佩服学霸的定力。

他答应裴济过来，当然不是要裴济辅导他做题，而是如果裴济觉得没问题，他可以配合他解决遇到的英语问题。

不过其实裴济碰到的问题并不太多，虽然他更擅长理科，英语的语感也并不差。

他一靠近，裴济就看见了他，侧过头来，似乎是愣了一下。

还没等他打招呼，郑心心已经看见他的穿着，问道：“领结呢？”

舒宁指指后面：“没戴，放在原位了。”

“你这样穿……”郑心心摇头，“很像不良少年。”

在一边刷手机的宋延青走过来，抓着舒宁的肩膀把他转过来面对自己，打量着：“喂，你的眼睛该去医院看看了吧？长得这么乖，怎么像不良少年了？”

面对面时，舒宁才看清宋延青的长相，然后指指他，说道：“郑总，明明他更像不良吧？”

宋延青跟他穿着一样的制服，外套袖子卷了两卷，里头穿的不是衬衫，是U领背心，露出一片麦色皮肤，往上的一张脸上五官张扬，挂着很随便的笑，右边眉毛间穿着黑色眉钉，耳朵上也穿着同款耳钉，加上看人的神情，就显得流里流气。

听到舒宁这么说后，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还是笑着的，“喂，我是帮你说话，有你这么卖人的吗？”

郑心心白了他一眼，说：“你俩既然准备好了，就先跟我上来。”

“上哪？”

“面试就在楼上。”

《梦想练习生》是海浪视频发起的真人秀，模仿的国外练习生选秀，现在正处于面试阶段。据说这一届来自全国各地上百家娱乐公司里两千多名练习生报了名，面试阶段就要筛掉十分之九。

当然这些事舒宁并不知道，否则郑心心再怎么诱惑，他也不会浪费时间在他觉得根本没可能的事情上。

电梯里，宋延青问道：“弟弟，你准备了什么节目？”

弟弟这个称呼让舒宁鸡皮疙瘩一起，抬眼斜斜望了眼旁边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男生，说道：“没准备，现场发挥吧。”

宋延青又摆出招牌的轻浮笑，一条手臂过来揽住他的肩膀，“不错啊，我就喜欢你这种勇敢随便的个性。”

舒宁拉着衣袖把他的手臂给推下去，说道：“那谢谢喜欢哦。”

“不要这么冷淡嘛！”宋延青又挨过来。

郑心心转过头，“宋延青，改改你的臭毛病，别对人动手动脚的。”

“兄弟之间打闹，怎么就叫动手动脚了？”

“你才跟人家认识几分钟，就称兄道弟了？你知道人家叫什么吗？”

“名字有什么重要的，我喜欢他，就要他当我兄弟。”

郑心心眼神跟冰碴子似的，“你要点脸，你是来面试的，不是来交朋友的，你也看看人家愿不愿意。”

一旁的舒宁默默退开一步，等电梯门一开就走了出去，环形大楼，两个方向，“往哪走？”

郑心心在前面领路，进了一间空阔的训练室，里头只摆了一张桌子，坐着个挺年轻的男人，是这场真人秀西川赛区的面试官。

面试官手里头拿着几张简历，有人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问道：“哪位是舒宁？”

舒宁抬了抬手，“我。”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因为看起来不太像什么正儿八经的场合，舒宁说话的语气也就比较随便，像是跟人在聊天，“我叫舒宁，差几个月满十八，高三。”

面试官：“没了？”

舒宁：“难道还要身高体重血型星座？”

后面的候场区一声闷笑，不用说是宋延青。

面试官：“……你要想介绍也可以。”

舒宁：“身高179左右吧，体重很久没称过了，血型是AB型，星座不太懂，不过我五月生日。”

闷笑快憋不住了。

报名时舒宁用的是成娱传媒旗下签约练习生的身份，但面试官眼光何等精，看得出来这是赶鸭子上架的素人。

他把那张简约的不能再简约的简历放下，望着舒宁，“自我介绍就先这样吧，重要的是展示一下你准备的节目。”

现在说根本没准备好像有点不太礼貌？舒宁想了一会，问：“可以唱歌吗？”

“可以。”

舒宁又问：“可以唱国歌吗？”

“什、什么歌？”

“国、歌。”舒宁一字一顿，力图让对方听清楚。

一时间，偌大的训练室空气都凝滞了，面试官僵得忘了反应，坐在后面的宋延青按捺不住了，起哄道：“唱啊，怎么不能唱了？”

舒宁是经过考虑才说的国歌，既然是节目，自然是要完完整整唱完，他左思右想自己能整首记得并唱下来的，也就只有国歌了，只是没想到这两字这么惊人。

他清清嗓子，说道：“那能不能允许我看个歌词，这样我可以唱别的。”

面试官抬了两根手指示意：“行。”

舒宁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想了想之前在醉春风酒吧刘小贝唱的那首歌，搜索引擎里查了歌词。

这首歌他不知在哪听过，跟着刘小贝唱过一次后完全记下了调子。

起调的时候音色还不清晰，两三句过后就渐入佳境。

他其实并不清楚这首歌唱的是什么样的故事，听着旋律好像是对错过的过去的怀念，他没有这种经历，唱的时候就只能踩准调子，却没有什么感情。

对着手机屏幕一路唱完，抬头见面试官正低着视线沉思似的，他问了一句：“是不是结束了？”

面试官抬头，“嗯”了一声。

舒宁弯腰鞠了一躬，“谢谢哦，再见。”然后就走到郑心心面前，“我可以走了吧？”

一边的宋延青先站了起来，笑道：“还挺不错的嘛！”说着随手脱了外套，丢到椅子上，走向面试官。

郑心心又领着舒宁下楼，舒宁问她：“你不等他？”

他指指身后的训练室。

“没必要。”

“哦。”

“你没事离他远一点。”

“怎么了？他还能吃人？”

“记着我的话就是。”

舒宁不以为意，问道：“我这造型做得没意思啊？还特地换身衣服，对这面试有什么帮助吗？”

“帮助不大。”

“那还花这个功夫干什么？”

“先试试造型，等你正式登上舞台，基本都会是这种打扮。”

舞台这两个字对舒宁来说太陌生了，他摇摇头，想象不到登上舞台是什么感觉，只问道：“你这么确定我能通过面试？你连要准备节目这事儿都不提前告诉我，让人很怀疑你是不是真想送人出道。”

郑心心微笑道：“你以为能成功出道最重要的条件是什么？才能？”

“不是么？”

“偶像真人秀最怕的不是丝毫不懂唱跳的选手，是毫无个性的选手。没提前告诉你，正好试试你的临场应付能力。今天的面试，不是挺有意思的么？”

有没有意思舒宁不知道，他只要能一轮游拿到生活费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