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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桐沙·蒲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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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萧西吃痛,不敢再动,到底还是被带回了家。

杨典早已站在门口等候,喊了一声:“西西。”

方萧西冷着脸走进去,把门重重甩上。

“嘭——”

连带院墙都在震。

“方萧西!”

杨典一把将她扯回来,板着脸,“你是不是觉得,让我担惊受怕很好玩?回来得越来越晚也就算了,还玩失踪,你想威胁谁?”

方萧西觉得可笑,抬头反问:“我能威胁到谁?”

“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找不到正好。”

方萧西说,“反正你只要有程见舟就好了,我是多余的。”

杨典一直肃着的神色松动,笑道:“西西,我那是气话。”

“也是真话,不是吗?”

方萧西咬了咬下唇:“我在你心里无足轻重,你眼里只有哥哥。他取得什么成绩,你都高兴得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到处向别人夸耀他的优秀。

我呢?我是透明人吗?我没有一点点值得你注意的优点吗?

你知不知道,我考试也得过第一名,我也拿过奖,我也得到过老师的表彰。这学期运动会跑步比赛我摔了一跤,脚崴了,手掌也擦破皮了,可我还是坚持跑完了,因为只有跑完才有名次,有名次才有机会让你看到。

你看到了吗,妈妈?”

杨典怔怔地看着女儿。

她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打转,微微仰起脸:“明明我也有自己的生日,我也想有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可是每一次,每一次,我的生日都是在哥哥生日那天顺带过的。

凭什么都是我迁就哥哥,不是他来迁就我?我天生就低哥哥一等吗?”

哥哥想吃什么,晚上就能在餐桌上见到。我想吃什么,你永远记不住。”

泪水汹涌而至,方萧西拼命压抑住抽泣声,在水光朦胧中看着杨典:“妈妈,我很自私,很小气,我一点都不大方,你对哥哥好的时候,我没有表现得那么不在乎,我会难过,我会吃醋。可我每次不高兴,你只会认为我无理取闹,莫名其妙乱发脾气,相比之下,哥哥可讨喜太多了,不是吗。你心里巴不得我别回家吧,省得多个拖油瓶、麻烦鬼……”

杨典好几次翕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方萧西擦掉眼泪转身走。

程见舟“喂”了一声,伸手要拦。

她狠狠推开他,小跑上楼,反锁房门,把自己藏进被子深处,像躲在封闭的茧中,这样就没人发现她。

她好放声大哭。

方萧西哭累了,在床上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是半夜。

眼皮肿胀,眨一下就刺生生的疼。

她思绪滞钝,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再也睡不着,起床拉开窗帘。

一轮明月高高挂在树梢上,清辉磊落。

树的品种是白果蒲桃,程叔叔花大价钱从山区移栽过来的,如今新芽已发,绿叶成荫。

等天再暖和点,枝桠上会开出锦簇的花团来,黄白银相间,像戏装帽冠上的绒球,洋洋洒洒缀得满树都是。

风一吹,花蕊泛拂,漂亮得不得了。

小学六年级某个春天,她因为贪玩忘记写作业,被杨典罚抄一百遍“今日事今日毕”。

一直抄到深夜,正趴在书桌上写最后一行字,窗户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下,发出一声清响。

她开了窗,程见舟竟坐在蒲桃树一条分叉的粗枝上,一手按着树干,双腿悬空吊儿郎当晃着,冲她坏笑。

“方萧西,”他扬了扬手,“哥哥送你个礼物。”

说完毫厘不差地把手中的东西掷进她衣领里。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碰到一个毛茸茸,有刺,似乎还在微微蠕动的小虫子。

她霎时尖叫着甩开,吓出眼泪。

程见舟笑得前俯后仰,差点倒栽下去。

“白痴!”他说,“那是蒲桃花,不是毛毛虫。”

方萧西气急败坏,抓起桌上的橡皮就朝他扔去,被他头一偏轻松躲过。

程见舟洋洋得意:“你准头不行。”

这番动静终于惊扰到杨典,她披着外套走进院子,看程见舟坐在那么高的树上,大惊失色。

方萧西伏在窗框上大声告状:“妈妈,哥哥欺负我,他——”

杨典抬头,做了个掌心朝下压的手势:“喊什么,小心吵醒你程叔叔。”

等她推了梯子出来,程见舟已然身手利落地下了树,双脚稳健落地。

那时候妈妈温柔地把他揽过去,拂掉他发梢和衣服上的落叶。

就像现在这样,低着头……

方萧西一惊,回过神来。

妈妈确确切切就站在树下,扶着树出神。

风吹过蒲桃叶,发出簌簌哨响,杨典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仰头看向二楼。

方萧西“哗”拉上窗帘,躺回床上。

大约五分钟后,房门被轻轻推开,床头灯亮起。

“西西,睡不着吗?”

杨典帮她拉高被子,“明天还要上学,早点睡吧,早餐想吃什么?”

方萧西心中陡然生出一阵厌烦。

不想回答。

每一次吵架,妈妈只会晾着她,随她哭闹,等她过了气头,再若无其事地嘘寒问暖。

好像她当下的情绪和感受无关紧要、不值一提。

她今天把满腹的委屈都宣泄出来,以为妈妈会有所触动。

至少,会和她说一声“对不起”。

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像此前无数次吵架过后一样。

方萧西翻过身去,留给杨典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杨典轻拍她的背,像在哄睡婴儿,轻声细语。

“西西,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你从出生起,就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妈妈的确很喜欢你哥哥,但这种喜欢,比不上对你的万分之一。妈妈有妈妈的难处,但是不能和你说,或许终有一天你会知道,但妈妈希望那天永远不要到来。

你和哥哥生日虽然接近,但一个生日在寒假,一个在开学后。跟哥哥凑一起过,只是为了能腾出更多时间带你们庆生,让你快快乐乐过一整天。并不是,并不是牺牲你去迁就哥哥。

妈妈也只是普通人,妈妈也爱慕虚荣。在还没认识程叔叔前,有不少人看轻我,我想让他们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富足。可是程叔叔毕竟身份在那里,他不爱出镜,也不喜欢我到处提他,所以我才总是晒你哥哥。

妈妈这些天晚上经常会做噩梦,梦里回到你被绑架的那一天。要是我没选在那天出门办事,要是合作对象没有约在云铂谈,要是路上多一个红灯耽搁......我都会错过你、失去你。就算知道是梦,梦醒了,我依然后怕得不能自已。

像今天一直联系不上你,你知道我有多慌吗,因为手抖一直按错你哥哥电话,最后还是薛阿姨帮我拨通的.....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怎么可能不想你回家啊西西。

西西,如果你生妈妈的气,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惩罚妈妈,就是别用离家出走的方式。妈妈什么都能失去,就是不能失去你。”

杨典俯身亲了亲方萧西的耳朵,“睡吧,我的宝贝。”

杨典一走,方萧西才发觉枕头又湿了。

她吸吸鼻子坐起来。

像河水终会填平沟壑,阳光终会照进罅隙。

而她无论和妈妈闹到多僵,总会在某个时刻,心软地原谅她。

程徊南和程见舟当然很好很好。

可他们终究是外人,唯一血脉相连的只有妈妈。

方萧西不知何时睡着了,做了一个美梦。

梦见她回到小时候,方致喜气洋洋地抱她起来。

她看不清方致的脸,只记得他的笑声很爽朗,胸膛很温暖,胡茬微微刺人,身上有阳光绽开的味道。

方致就这样抱着她,给她讲童话故事,举高高。

方萧西搂着他脖子咯咯地笑,醒来后仿佛人还在身边似的,喃喃叫了声爸爸。

可是四周空无一人,只有灯盏发出荧荧的光,这才想起方致已经离世十余年了。

但她总还记得杨典说过的话。

“你爸爸是全世界最好、最爱你的爸爸。”

桐沙市素来以文明市风著称,结果接连出了两起涉及未成年少女的案件,影响之恶劣,促使市教科院重启了曾在商谈会中搁置的决议,将南城一中授牌为“生命教育试点学校”,在学校开展一系列专项讲座,引导学生树立正确青春期心理观念。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方萧西从作业堆抬起头,伸了个懒腰,正打算找何霏一起去体育馆。班主任走进来,宣布体育课改为讲座,全班同学必须参加。

讲座地点设在2号报告厅。

主讲老师是资深心理咨询师,一上来没有任何开场白,就在荧幕上展示出一张女性生理结构图。

“我的天,这么劲爆!”何霏倒吸口凉气,“幸亏那帮男生不在,不然又该鬼叫了。”

在场女生有的低下头去,有的窃窃私语,只有少部分目不转睛盯着大荧幕。

方萧西是其中一个。

主讲老师语速飞快,说了一大堆生理名词,三两句讲了月经的由来,然后翻篇开始讲分娩。

讲该部分时还配了个视频,完整呈现了胚胎在母体内着床、分裂、发育、娩出的过程。

方萧西看得浑身隐隐作痛,眉深深蹙起。

何霏说:“我以后打算做丁克了。”

方萧西:“我也是……”

老师讲完分娩,又开始讲性|行为,讲避|孕原理和措施,以及人工流产对女性身心的危害。

讲座末梢终于进入心理领域,也是今天的重头戏——关于健康的异性交往。

主讲老师的话匣子逐渐打开,不再照本宣科,语速也放缓了。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很容易产生性|冲动,这是无需羞耻并避讳的正常反应。假如身边有交往过密的异性,很容易就把这种性冲动带来的多巴胺增高误解为爱情。像老师还在念书的时候......”

何霏突然压低声音说:“西西,我跟你讲一件特别尴尬的事情。”

方萧西:“什么事?”

“关于我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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