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3. 陈年往事

佩妮终于回家了，莉莉从楼上冲下来，一把抱住她，她的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图妮，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佩妮心想。但是她说不出口，不过她的心情不错，摸了摸莉莉的红发就上楼了。

佩妮的反常让莉莉有些不知所措，她悄悄拉住安塔尔丝，“佩妮原谅我了吗？”

“当然，而且佩妮今天一次性服用了很多欢欣剂，我想她会有些精神亢奋，”安塔尔丝艰难的说，“我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莉莉了然的点点头，“你今天和佩妮一起睡吧，我给你找睡衣。”

说着她就开始噔噔上楼，又在半路停了下来，漂亮的红发垂在背后，“莱斯特兰奇，放假前休息室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在并不知道事情原委的情况，我不应该贸然选择帮伊妮德说话……”

安塔尔丝挪走视线，“已经过去了。”

等换好睡衣，安塔尔丝跑到一楼的厨房接了两杯水，她对于伊万斯家里的麻瓜物品很感兴趣，不停的东摸摸西摸摸。

一道女声响起，把安塔尔丝吓了一跳，她连忙端起水杯，收回正在碰烤箱的手。

伊万斯夫人有着和佩妮一样的金发，手里抱着一床被子，笑容和蔼可亲，“刚刚佩妮和我们说，她之前见过你，有时候缘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真高兴佩妮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安塔尔丝乖巧的笑了笑，“我也很高兴有佩妮这样的朋友，她有时候只是想要更多的关注。”

“我的妹妹比我小三岁，不过我父母更关注我，大概因为我更让他们不省心吧。”她眨眨眼，接过伊万斯夫人手里的被子，“晚安，夫人。”

佩妮的房间是淡淡的米黄色，安塔尔丝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三点了，欢欣剂开始起作用了，佩妮极度亢奋，拉着她说个不停。

安塔尔丝翻了个身，用枕头捂住脑袋，但是无济于事，佩妮的声音穿过柔软的布料和羽毛，像魔音一样钻进她的耳朵。

这下好了，她是彻底睡不着了。

梅林，她已经给佩妮讲了整整三个小时的霍格沃茨。佩妮还时不时发表看法，“你们每门课七个年级都是一个老师教？！这太不科学了！”，“四个学院竟然互相歧视，简直匪夷所思！”“安塔尔丝，如果我进了霍格沃茨，你觉得我会被分到哪个学院？”

……

安塔尔丝被缠得没有办法了，顶着炸毛的头发坐起来，现在她看起来更像一只金色的小狮子了。

“佩妮，我们能不能睡觉。”她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今天那个布莱克是不是你上次说的未婚夫。”佩妮来了兴致，盘着腿和她面对面坐着。

“……是的。”安塔尔丝直接放弃了抵抗，她叹了口气，“事实上，那封情书就是写给他的。”

空气短暂的安静了几秒，佩妮结结巴巴的开口，“他……他拒绝了？！”

“他简直没有眼光！”佩妮很生气，她变得更加亢奋，以至于她在说一些安塔尔丝听不懂的麻瓜骂人词汇，这样却显得她很可爱。

“要我说，别管他了。”佩妮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发现手感很好又多拍了几下，“青春期的男孩是最惹人厌烦的生物。”

“我敢打赌，或许他有偷看过你，但是一点都不妨碍他不选你。”

安塔尔丝一下子倒在床上，手背猛地盖住眼睛，一头灿烂卷曲的金发如云一样铺散开。

她皱了皱鼻子，笑道，“也许吧，西里斯是自由的风，他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我也一样，没有谁会站在原地不动。”

安塔尔丝突然想到了什么，光着脚跳下床，在包里翻出那封情书，拎在手里晃了晃，“佩妮，你想不想看？”

她故意拖长腔调，佩妮的眼睛亮了亮，八卦之魂开始燃烧，“当然——”

“喏，看完之后就赶快休息吧，你的信之前被其他人看了，所以我的信给你看，这样你就不会觉得不平衡了。”

安塔尔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非常大方的把信纸摊开铺到床上。

她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没等佩妮看完那封信，她就抱着枕头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安塔尔丝顶着眼下的乌青出现在伊万斯家的厨房，在伊万斯夫人热情似火的注视下，她猛灌了一大口牛奶。

由于昨天睡得太晚，佩妮到现在还没起床，莉莉也是，安塔尔丝的生物钟让她过早醒来，但她的脑袋还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

也不知道斯内普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安塔尔丝打算去他家看看。

她去的不凑巧，斯内普并不在家，艾琳很热情的邀请安塔尔丝中午留下来吃饭，她拗不过只好答应了。

等了十几分钟，斯内普终于回来了，他的脸色不好看，看来托比亚·斯内普的事情处理的并不顺利。

他刚回来就被艾琳轰出去买菜，这位黑发女人脸上难得有了生气，穿着围裙嘱咐他多买一些菜。

蜘蛛尾巷附近有许多小摊，安塔尔丝和斯内普在其中穿梭，试图用最低的价格买到合适的蔬菜。

“这个南瓜怎么卖？”斯内普和一个小贩交谈起来。

安塔尔丝站在一旁听他们讲话，听着听着她感觉有点不对劲，斯内普好像在砍价，而且还是直接对半砍价。

更离谱的是，他竟然成功了！

安塔尔丝张口结舌，要知道对于她来说，买东西砍价简直太难了。

她曾经看中一条裙子，试图以比原价低五金加隆的价格买下它，结果店员告诉她，那已经是最低价了，不能再便宜了。于是安塔尔丝的第一次砍价就此失败，她再也没尝试过和商贩讨价还价。

跟着斯内普挑挑拣拣逛了半天，安塔尔丝清了清嗓子，“咳，西弗勒斯，你要不要考虑帮我补课，付薪酬的那种。”

斯内普突然停下，安塔尔丝差点撞到他。

“你这是可怜我吗？”他的脸上出现愠色。

“……？”安塔尔丝看起来很迷茫，她是真的想让他给她补课。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成绩不需要补课吧？”斯内普冷笑道。

安塔尔丝拿起一颗卷心菜，“我需要，很需要！有谁会嫌弃学的东西多呢，我相信在斯莱特林最有天赋的斯内普学长的指导下，我的成绩会更——”

斯内普的脸越来越黑，安塔尔丝见风使舵闭上嘴。

她很快又想到了一个主意，“其实我还没有完全原谅你呢。”

“如果你看的是西里斯拒绝我的信，我早就和你绝交了。”她严肃地说。

这话起了效果，斯内普忍无可忍，“我答应帮你补课！”

达到目的的安塔尔丝很愉快，哼着小调打量起小巷中的摊子，这里卖的东西很多，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有食物，有玩具，还有气球。

“你父亲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安塔尔丝左手拿着一个气球，右手拿了一个棉花糖，和小巴蒂之前买给她的那个差不多。

“他们说只能关他几个月。”斯内普冷笑一声，“'他喝醉了'，'这是家庭纠纷'，多可笑的说辞。”

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而且我母亲……不想他继续关在那里，我完全不能理解她，她宁愿把魔杖锁起来，断绝一切和魔法的联系，无限次的原谅他…”

安塔尔丝的眼眸沉了几分，“那是大人之间的事情，或许对于艾琳婶婶来说，离开会让她更加痛苦，就好像沉没成本，为了避免损失带来的负面情绪而沉溺于过去的付出，选择了非理性的行为方式。恐怕只有等艾琳婶婶跳出局内人视角，她才能真正意识到问题所在。”

“我很快就毕业了，到那时，我就可以带我母亲离开这个家……”斯内普攥紧拳头，“那个男人，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吃完午饭，安塔尔丝并没有着急离开，艾琳看起来很想拉着两个孩子聊天，但是斯内普借口要写暑假作业，躲回了二楼，于是狭小的客厅就剩下安塔尔丝和艾琳。

艾琳拘谨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尽管岁月和不幸的生活带走了她的青春，安塔尔丝仍能从她上挑的眉毛中感受到她曾经的意气风发和乖张。

她猜想的确实没错，十五岁时的艾琳·普林斯是一个瘦瘦的女孩。她并不漂亮，看起来既有点乖戾，又有点闷闷不乐。她的眉毛粗重，长着一张长长的脸，面色苍白。

“我是斯莱特林毕业的学生，”女人的嗓音轻柔又模糊，“上学期间我加入了霍格沃茨高布石俱乐部，并成为了俱乐部主席。”

高布石是一种古老的巫师游戏，类似弹球，每当得分后，得胜的石头会朝败者脸上喷一股恶臭的液体。

玩家开局时双方各拥有十五颗小圆高布石，必须捉到对手所有的石头才算获胜。大多高布石名副其实由石头制成，但也可以由贵金属制成。

专业的高布石玩家甚至会参加全国联赛和国际锦标赛，尽管它是个小众运动。

安塔尔丝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学校有不少孩子喜欢高布石，就连詹姆和西里斯偶尔也会在休息室对战高布石，她继续听了下去。

艾琳冲她眨眨眼睛，“在我六年级那年，我曾担任霍格沃茨高布石队队长，代表学校参加校际比赛，拿了一个还不错的名次。”

她边说边抿了一小口茶水，“你母亲和布莱克夫人上学时就是好友。”

“我母亲？”安塔尔丝不自觉蜷起脚趾，“她们在上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艾琳笑了，苍白的脸上升起红晕，“她俩的脾气都很乖张，脸上总带有傲慢的表情，我记得入学第一天，你母亲和布莱克夫人就互相吵了起来，谁都没想到，后来她们竟然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您和她们也是朋友吗？”

“不，那个时候斯莱特林极度崇尚血统，古老纯血家族的孩子有他们自己的社交圈，她们当时很高调，又很漂亮，总是人群中的焦点，许多女孩崇拜她们。”

安塔尔丝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这听起来像她母亲和沃尔布加婶婶能做出来的事情。

“当时沃尔布加入选了斯莱特林院队，我记得她很擅长飞行，但是她的家族给她寄了吼叫信，说这不是一个淑女应该参与的运动，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安塔尔丝气愤地说。

她没想到沃尔布加身上竟然还发生过这种事情。

妇人叹了口气，“那时候的日子还很慢，就算是无聊的一整天，也在回忆中变成浪漫的蝉鸣和惬意，人长大了，生活都变得越来越快，时间越来越少，对夏天的记忆仅仅是恼火的温度和烦躁。”

“但是十几年前的夏季和现在真的有那么大区别吗，也许只是我们永远为过去留下一个美好的滤镜，在过去埋葬下自己最纯粹的部分，虽然不算太长，但足以让回首带上眷念，我们怀念的是那时候的生活，还有在这十几年中再见不到的人，还有自己丢掉的某些部分。”

安塔尔丝垂下眼睫，也许这些记忆对于艾琳来说就像是泛黄的纸页，随着时间慢慢逝去，但仍旧在她心里拥有一方天地。

她或许也曾是个骄傲的人，一个骄傲的斯莱特林，却甘愿为了一份错误的爱忍受屈辱。

安塔尔丝替她感到不值。

她突然觉得很烦躁，爱情难道一定是生活的必需品吗？为了所谓的爱情改变自己，这还是爱吗？世界上有多少爱情在经过岁月的洗礼，还能如初见时那样美好。

她不会卑微的爱一个人，她需要的是一份热烈的爱。

她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的爱她，明白爱和死一样强大，并且永远地扶持她。

艾琳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来，很快安塔尔丝就完完全全收敛了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绪。

“西弗勒斯在学校…”

“他在学校过的很好……”安塔尔丝低声说道，“教授经常夸奖他，他是个魔药天才。”

“那就好，我还担心有人会欺负他…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他疏于照顾…”女人眼里似乎有泪光，安塔尔丝只好扭过脸。

她的声音很沉闷，“他是我朋友，学校里没有人——没有人欺负他。”

安塔尔丝不习惯对陌生人说善意的谎言，她几乎是从斯内普的家逃出来的，艾琳的眼泪压的她快喘不过来气，蜘蛛尾巷的肮脏与破旧是她十四年优渥人生中从未接触过的部分。

“安塔尔丝！”有人追了上来。

斯内普表情严肃，“暑假作业，你的暑假作业写完了没有？”

“我写了一半！”安塔尔丝气咻咻的抱着胳膊，“但是被我忘在家里了，我不想再重新写一份，一篇论文十几页呢！”

他用力掰过她的肩膀，“你一定要写，你不会被开除的，对吧？”

“老实说，让我退学也不错。”安塔尔丝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的要履行“补课老师”的职责。

“你可以让你父母处理这件事情…”斯内普停顿了一下，“我听莉莉说，你在丽痕书店打工，你和你家人——”

“我离家出走了！”安塔尔丝感觉到一股熊熊怒火在胸腔里燃烧。

多亏了詹姆·波特，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离家出走了。

斯内普迟疑了一下，“其实也没那么糟糕——我们很容易忘记欣赏我们生活中的好事，尤其是那些小事。可能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我个人会从“事情可能变得更糟”这件事中获取安慰。我们现在遇到的任何问题、挫折或不便，与这一生中可能出现的痛苦相比，都是如此微不足道。我猜这听起来可能有些悲观，但我的意思是你要从积极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

安塔尔丝惊讶极了，她没想到斯内普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明明他也很痛苦，竟然反过来安慰她。

“我只是离家出走，又不是被家族除名。”安塔尔丝的语气缓和了几分，“我现在很自由。”

“西弗勒斯，后天的庭审一定会顺利结束，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