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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俊逸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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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许……公子……”白若月于梦中呓语,梦中尽是当年范青许死在她怀里的画面,久久不得去。

她想哭,想喊,可哭不出来,也喊不出来。那种感觉如万箭穿心,在她灵脉里乱窜,难过极了。

床榻边上守着她的那只青鱼精,拿了方巾帕为她擦拭汗珠,他满脸都是心疼,可又有些怨念,叹息着低声问:“青许是谁?范青许是谁?”

他远黛寒山似的眉拧作一处,“青许是若月爱的人么?”

那双似幽潭深邃的双眼里一片漆黑,叫人瞧不出情绪来,可咬紧的后槽牙似又出卖了他,声音中带着些嗔念,“你总是说他,说了整整一十八年,我不爱听。”青鱼精亲了亲白若月的手。

她好似有些察觉,梦呓停了一下,又变作一副哭腔,“公子,我等了你很多年……”

“我呢?”青鱼精眼神中充满了恨意,恼她得很,“我亦等了你十八年啊。”青鱼精不想听她继续于梦中思念范青许,索性俯身上去,嘴对嘴,封了她的唇……

梦中的白若月觉得呼吸困难,终于压抑到了濒临死境时,猛地睁开眼!

就见近在咫尺的眼前,一个白玉郎似的翩翩公子,正拉着她的手,两人的唇间只隔了一指的距离。

那唇色淡淡,勾着一抹冷意,可看着又极柔软,好似要是贴一贴,定是温暖的。

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难道方才觉得喘不上气来,是因为这薄唇?

不,不,不,不可能。

白若月本能地往床榻后躲了躲,她这茅草房里,不该出现任何男子。

她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离。另一只手按在床褥上,想唤醒灵力,可奈何之前被那只青龙给吓坏了,灵海里弱得很,聚不得多少灵力。她一边慢慢向后挪着身子,坐起来,一边谨慎地问:“你是谁?”

青鱼精的目光落在白若月抽出去的手掌里,随着手掌滑过的痕迹留恋着,又瞥见她另一掌心上聚起了点点灵泽,她这是在防着他?要伤他么?

他眉眼微抬,落在她那双极漂亮的眼睛上,那处曾于西湖岸边待他巧笑盼兮的烟波,怎么如今满是防备?忽觉得心上一疼,他小心翼翼地离她远了些,试着让她放下戒备之心,声音低沉又难过:“你……你认不出我么?”

认不出?白若月脑中一片混沌,滑过了许多许多的人。她于人间多年,遇到过很多个妖魔鬼怪和凡人,可没有一个生得如此机巧忽若神,皎如玉树临风前的俊逸公子啊。

白若月细细打量着这位公子,他穿着一身青黑色交领长衫,是凡人忌讳不喜的颜色,少有人穿。他的青丝尽数散落在身后,没有束发。这于凡人的礼数而言,蓬头乃是不敬。

这……他定不是凡人。

周遭喜欢经常转变身份的,只有六界掌司里的七浊,可他最近不是在当和尚么?那这人是谁?

“你……”白若月慌乱地眨了眨眼,实在是想不出,“你到底是谁?”

青鱼精起身站了起来,退后一些,不过三两步,就至茅屋的门槛处。他站直的样子如松柏挺立,脸上收起了所有迷茫又嗔怪的别样情绪,只带着一点淡淡的忧伤,如委屈至极的孩童,说:“你好生看看我。”

白若月揉了揉眼睛,“……”

“若月……”青鱼精脸沉下颜色,只一瞬,又装作一脸懵懂少年模样,低低轻唤:“若月,我是……”

她看了又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这小公子的五官,确实越看越眼熟。到像是某个她极熟悉的人的少时,思及此处,她心上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那原本聚着灵泽的手忽然散了灵力,变得异常发抖,五指起先只是捏在被子上,而后颤抖不已的手指,让她整个人都失了方寸。那五指变成攥,将湖蓝缎面纹的被面搅弄成了比海水江崖浪涛还凌乱的褶皱。

她眼睫颤颤,唇角微启,抖了两抖,而后,才一个字一个字吐露出来,“你,是,青青?”

那公子忽就笑了,眉眼弯成晴夜新月,嘴角微翘成绝地孤舟。不过只是一个笑,却让白若月换了人间。

她此前一十八年的等待和煎熬,是浓雾迷茫的荒原,她生在里头,晓得雾会散,枯草会荣,可也知道,那样的信念是没有期限的。或许是一个十八年,或许是一个百年,再或许,一千年也有可能。

毕竟,神寿几万年,也是常有的事。可等一个人,却不是一生就一定可以等到的事。

她的荒原,变了景色。

于她眼中,弥漫了许久许久,不见日月的云雾,只一下子,被这位小公子的笑冲散了。

天尽头,是日,是月,是日月同辉的星辰。亦是他如水多情的眼眸。

而荒原之上,春风吹起衰草枯杨,眼见它枯枝败尽,眼见它钻出泥土,眼见它开出繁华,眼见它们焕发新生,将五光十色遍染那片原野。

白若月的脸上,该是预计不到的惊喜,该是苦尽甘来的喜悦,可往往来到了夙愿得真的那一刻,当局之人,是懵的。

她缓缓起身,竟然忘记将身上盖了一半的被褥撤去。

那如海水的缎面被子,随着她起身,落在地上。这床被子本是她唯一花了真金白银置办的物件,从来珍惜不已。可此刻,她忘了将这东西扔回到床上。

脚上的绣鞋也不听使唤,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公子走去。

她眼里闪烁着水润的光亮,若不是白蛇不会流泪,她许早已泪眼潸然。

姑娘白皙的手慢慢抬起,似想要去触摸那人,可又不敢,或者说不知该如何去触碰他。

那只手就搁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青青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她。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姑娘,他望着她那不知所措的手,便抬手拉住了她手腕,引着她一点一点向上,直到那指尖落在他的侧脸上。

他声音带着些撒娇似的讨好,“若月,我是你的青青呀。”

蒲苇柔荑的青葱细指,冰冰凉凉,落在人间白玉郎般少年稚嫩的脸颊上,她忽觉指尖变烫了,缩了回去。可他指尖更是快,攥住她的手,将自己的脸挨着她的掌心,贴了上去,蹭了蹭。

白若月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忽就红了脸。如今眼前之人,是范青许,是她的恩人公子,是她养了多年的青鱼,她怎么会脸红呢?“别……”

“不想认我么?”青青双眸低垂,聚满水汽。

“不,不是,不是不认你。”白若月磕磕巴巴,“是……是……是男女有别啊。”

白若月的话音才落,青青的眼泪也随之而掉,啪嗒啪嗒打在脸颊。梨花带雨的倾城貌,只滴落两滴泪来,便让人心疼,何况他流了两行清泪。

“你……”白若月被他吓到,“你怎么哭了呢?这?”她晓得自己从来流不下泪来,自是将眼泪当做极珍贵的东西,如今见青鱼精这般委屈模样,顿觉自己十恶不赦起来。忙从袖笼中拿了一方丝帕,为青青擦拭眼泪。

“若月定是不要青青了,不然怎么会说男女有别这样的话?”青鱼见她慌了,才发现装委屈扮柔弱这招对她极是奏效,又落下几滴泪来,重复着:“若月,我是你的青青啊。”

“是,是。”白若月一边为他擦拭眼泪,一边哄小孩子似的,“我没说不要你啊。你快别哭,我……我说错话了还不行么?”

青青只“嗯”了一下,胳膊一拢,便将白若月拥到怀里,抱在胸前。他的下巴抵在白若月肩上,背对着她,痴痴一笑,可嘴里还带着三分恼怒的音调,“你若是不要青青了,那我就变回一条鱼去!随便让哪个渔夫逮到,做成一道红烧青鱼算了!总归你不要我,我便不活了!”

白若月直觉自己被一个极暖的怀抱所笼罩,这样的感觉,她从前从未有过。她想贪念这样的踏实,可又不敢。

应该抽身,可身子却不由衷,木在一处,紧张地不敢动了。

脑海中滑过此前于人间学人情练达时看过的红尘事,留窗西厢偷情的公子和小姐,好似见面都要这样抱上一抱,叫做温柔乡,叫做缱绻怀。

可之后呢?她记得从前偷瞧过,之后是关了窗户,而后响起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她忽然打了个冷颤,自己脑海中想的净是些什么!

又觉青青的话怪极,被他这番小孩子似的的气恼话弄得想笑,忙拍了拍他后背,“松开我!”

“不要!”青青抱得更紧了,“若月此前也这样抱过青青。”

“你从前可没这般无赖!”

“我不管!若月不要青青,我就去做红烧青鱼!”

白若月哭笑不得,“你这么大的青鱼才没人吃!肉质太老,刺又硬!”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罢了!”青青的手向下移动,落在她腰际,才松开了些人,“若月,看看我?”

白若月抬头细细打量他,看得多了,约么有五六分似范青许,青青的样貌,不过是人间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上一世,范青许的这个年纪,白若月未曾见过,也许大抵也是如此。

这样一想,便越看越顺眼,“好看。青青长得比此间的男子都好看。”

“若月喜欢我么?”青青问。

“自是喜欢的。”白若月冲着他笑了笑,“那可以放开我了么?”

青青抬手探了探她额头,还有点烫,就顺着她的腰,打横将人抱起,“若月还病着,要上床歇息。”

“你……你!你快放下我!这成何体统啊!”白若月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惊!

青青将白若月放到地上,“为何不可?”

白若月发现自己不能同才成精的青鱼讲道理,就转了话锋,“哦……青青的头发没有束,我给你梳头发,好不好?”她拽了青青袖摆的一角,拉他坐到床边,将小案上的铜镜,朝着两人挪了挪。又寻了一把篦子,一点一点通着青青的头发。

她忽然笑了,又不好意思大笑,抿了抿嘴,说:“青青你成人了,真好。”

青青什么都懂,他在水下待了十八年,岸边的人情世故都收在他眼里,可却偏要装作什么都不懂。问道:“若月是青青的娘亲么?”

白若月“噗嗤”笑了,“当然不是啊!若月是一条蛇妖,青青是一条青鱼精,怎么可能呢?”

他故意又问:“那若月是青青的姐姐么?”

“姐姐?”白若月想了想,若是以姐弟相称,也是不错,才要答时,就被青青打断,他说:“那一定也不是,蛇和鱼不一样的。”

青青只是怕她真答应做他姐姐,赶忙否认。又问:“那是亲人么?”

白若月无比肯定地说:“自然是亲人。也是家人,若月的家人只有青青。”她将青青的头发半束,挽了个发髻,在镜中瞧了瞧,如落于凡间的仙子一般俊逸。又将头上的一根白玉素簪摘下,给他簪上。

“哦……”青青压着嘴角,将一丝得意藏了起来,“若月是青青的娘子。”

正在插白玉簪的手,一抖,“不……不是。”白若月说。

“那你待我这般好?我们又住在一处?”

往常,师父太白金星总是逗她,“去找你相公啊”,皆因当年范青许死后,白若月说要“为他守孝”。后来听师父说惯了,其实她也一直觉得自己对公子的期盼,如等着一个没有名分的相公。

可这话被青青说出来后,她忽觉得有些羞赧。只好说:“我,我要带你修仙道的啊。”

“好啊,”青青转头看着白若月,“和娘子一起,做什么我都愿意。”

白若月想了想,这样好似不对。青青才修得人形,未经人事,许是有可能在他懵懂做鱼时,听过只言片语,才晓得“娘子”这个词。未见得是真的理解“娘子”的含义,她若是不纠正,好似在诓骗他一样。就说:“青青,那你叫我姐姐吧。”

哪知青青摇了摇头,说:“不要,听着还是娘子好听。”

“这,这不行的!”白若月放下手里的篦子,转身到青青面前,要同他长篇大论一下人间的伦理,忽手上一软,被他捉住。

青青拉住她的掌心,蹭了又蹭,还落了一吻。

白若月羞得脸腾一下就红了,忙抽手。可力气没有青青大,他攥着不肯松,又张嘴咬了她指尖一下。青青抬头,一脸无辜,“娘子,躲什么?”

“你不能亲我的!”白若月说:“男女授受不亲!这是凡间男女之间的大防啊!”

“若月不是人,青青也不是人,自不必守人间的道理。”

“可我们如今都是人形,这样不可以!”白若月很是决绝。

青青哼了一声,“我不懂!怎么从前我是一条鱼,就可以蹭你的掌心,亲你的掌心。如今变成人形,不该更亲密才对么?怎么就不行了?”

“哪能一样呢?那时候是条鱼啊,不过是贴了掌心,闹着玩的!如今你是个人啊?!”

“怎么鱼就亲得?人就亲不得?”青青据理力争:“娘子不讲理!”

“你乱说!不许亲!不许叫娘子!”白若月被他说得慌了。

谁料青青一言不语站起身来,直接越过窗户,跳到了窗外的西湖里!

“青青!青青!”白若月全然没想到,吓得一跳!“青青,你干嘛去?回来!”

湖面忽然卷起一个浪头来,一只硕大的青鱼露出水面!

白若月慌忙跑到津渡上,“青青!你回来!怎么又变成鱼了?”

青鱼一跃而起,唇碰了碰她的手背。

白若月一愣!这什么意思?不给亲手,就变成一尾鱼?“你!”她又气又恼,脸上表情哭笑不得,只好将手背转过去,掌心对他。青鱼果然满意地亲了亲她的掌心,而后,水花淋漓落在津渡的木板上,青鱼又变成了一个俊俏公子。

只是,那公子湿淋淋的,一身都是水。

水珠沿着他额前的发丝落了下来,滑过脸颊,显得可怜至极。他凄声问道:“变成鱼就给亲,变成人就不给亲。若月,这是什么道理?”

若成人形,那便要有同人一样的冷暖,他如今浑身湿透,是要着凉的。白若月拉着他衣摆往屋里走,“如今是冬日,你本就是要冬眠的,快进屋里去,不要病了才是。”

青青的手从衣袖中伸出来,反手握住白若月的手,十指相扣连在一起,才肯同她走。他跟在她身后,故作可怜地说:“娘子,我怎么觉得好冷啊!”

“你如今是人形,自是受不得凉了。”白若月说完愣了愣,被青鱼这么一闹,她已经接受“娘子”这个称呼了?

茅草屋里,白若月拿了巾帕给青青擦拭身上的水珠,又找了干柴来,燃起了篝火,为他取暖。待他身上衣衫干得差不多了,好似人也平静不少,才问:“你恼我,就变成鱼来欺负我么?”

青青坐在篝火边上,委屈巴巴地看着白若月:“是若月欺负青青,因为我变成人形,便待我不好了。”

“你不讲道理!”白若月发现自己对他竟然束手无策,“我这遭下凡就是为了给你送仙丹,你还这般曲解我!”

这倒是提醒青青了,她每回下凡至多待三日,是不是这遭也许三日都待不得,那自己该好好珍惜同她在一起的时光。他不想同她争辩,如今讨论对错也没甚用处。青青伸出双手,递到白若月跟前,低眉顺目地说:“若月,我手好凉,你摸摸看?”

白若月见他一副楚楚可怜样,忽就气不起来了,她伸手摸了摸,不禁“啊”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凉?”

哪知手才触碰到他掌心,就被他十指攥紧,而后她整个人不受控地朝着他扑去。青青一拉一扯,将白若月揽入怀里,他往后一靠,躺在地上,让白若月躺在他身上,抱住了她,小声说:“那娘子给我取暖吧。”

“蛇是冷血的,我取不了暖。”白若月不敢逃开,怕他又跳到西湖里变成鱼去。

“暖的,娘子是暖的。”青青抱着白若月在地上翻了身,靠近篝火,于身后揽她入怀,嗅了嗅她耳边的发丝,“若月又香又暖。”

“你去床上睡,我将篝火往床边挪一挪。”

青青:“那若月与我同塌而眠么?”

白若月:“那不行!”

“为何不行?”

“床太小了。”

“我们挤一挤,岂不是更暖?”

“不要。”白若月只好直接道来,“我不想。”

“好。”青青说:“那就这样睡。只要抱着若月,我睡哪里都一样。”

白若月也不再反抗,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被青青抱在怀里,她心里无比踏实,她闭了眼睛,“好,那就这样睡。”

“若月,不走好不好?”青青低声乞求道。

“我多陪你两天,可还要回太白殿的。好不好?”

“两天?”青青嘴角笑笑,他心底是知足的。可偏又说:“那怎么够呢?我想和你在一起久一点。”

“那我回去禀明师父,下次来人间,待得久一点。”

青青偷偷在她发丝上亲了亲,满意地说:“好的,都听娘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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