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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杏妖柔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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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时,白若月醒来。透过开着的窗户,就见坐在外面津渡木栈道上打坐的青广陵,在面对着西湖呼吸吐纳。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泽平稳地护着自己的经脉,心里复杂极了。昨日夜里两人的亲密还历历在目,她应该羞得逃掉才是,可只有跟着他,才能尽快地找到柔奴,尽快地知晓师弟小白额的下落。这么一来,自己又不得不与他同行。

“你醒了?”青广陵于津渡上起身,广袖一抖,仿若抖落凡间日光,“那我们去找柔奴吧。”

白若月收整了一下衣衫,走下床,两人隔着窗户说话,“她昨夜不是跑了?去哪找?”

青广陵指着对岸说:“她方才去了那边的院落。”

“我们走。”白若月快步踏出了门槛。

她倒是心急,青广陵不疾不徐地跟上她。姑娘的水粉衣裙被微风吹起,裙摆飘摇,如洛神临城。青广陵不该瞧她的,可这样的画面总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放慢了脚步,让自己尽量不再不受控地偷窥她。

“怎么了?”白若月发现阿凌神君走得太慢了些,回头问道:“可是附近有妖气?或者有什么不妥?”

青广陵没回答她的问题,却问:“月儿姑娘,我们此前见过面么?”

白若月愣了一下,这个感觉她也有,总觉得似曾相识。她想了想,“应该不认识的。不然,我们不会彼此都不记得对方。”若是两个见过面的人,互相都忘了对方,那同没见过也没甚区别。

不多时,两人行至闹市。

露天茶铺边上,郁垒正拿着一个浅口盏吃着茶汤,见了青广陵,忙起身施礼,“主上,我盯着柔奴呢。她一直当街绣花,半个时辰没挪过地方。”

说完,他偷偷瞥了一眼青广陵身边的白若月,越发觉得两人般配得很。心道,怎么回回两人站一处,神荼都瞧不见呢,不然他必会相信自己的看法。

白若月顺着郁垒说的方向看过去,与茶铺不过十步之遥的地方,是一处泥瓦房的人家。

墙根下用石头垒了矮矮的房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子正坐在一个矮竹椅上,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晒着太阳。

而她的身边,放着一个竹摇篮,里面有个粉扑扑的小娃娃,正睡得欢。

柔奴就坐在老太婆和娃娃边上,只需一伸手,就都能够到的地方。

她这日穿得极素淡,半点粉黛未施,与那个春岸楼里妖娆的花魁判若两人。身上是窄袖的麻色粗布衣裙,青丝半数拢到脑后,挽做一个发髻,只被一根素木簪簪住,再无其他装饰。

若是不知情的,只会当她不过是市井里哪家的小娘子,在找老人讨教女工。

柔奴面上是极单纯的浅笑,指着老婆子手里的绣绷,如个小娘子一般,在撒着娇:“阿婆这处怎么绣的?再教教我罢,我看你反复这花十几遍了,我怎么还是没看懂呢?”

阿婆看着柔奴,慈祥地笑了,“着什么急啊?我这是绣了几十年才得到的巧工呢!做得多了,自然就会了,慢慢来嘛!”

“不行!不能慢慢来的!”柔奴撅了嘴,如个和祖母耍赖的小孙女,“我绣这个,是要送给我的心上人的!阿婆不许笑话我!我就是要很快很快学会,还要绣得很好很好才行!”

“呦呦!心上人哩!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可不怕羞的!”阿婆笑着说。

这个画面让白若月恍惚了一刹,日光照拂凡间人家,合该就是如此,祖孙间欢声笑语,闲话家常,满是烟火气,也满是人情味。她实在不能将眼前这带着些灵动可爱的小娘子“柔奴”,跟昨日夜里那个青楼中魅人杀人的妖邪柔奴比。

“很多坏和恶,都不是流于表面的。”青广陵看着白若月眼中的遗憾和困惑,说道:“她了解人性,所以才更擅长蛊惑人心。那种投其所好的伎俩,不过是她捕猎的手段而已。柔奴是大妖,还是饿鬼道都压不住的鬼,她没有人性的。”

白若月转过头来,惊讶大过于诧异地看着青广陵,“你怎么知晓我在想什么?”

“不知道。”青广陵解释着自己的这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知晓你在想什么。”他远比她还困惑。

茶铺子的四角木桌边,这两人淡淡地聊着天,尤显得郁垒多余。

郁垒整个人往后挪了两步,力求自己成为那个旁观者清的看客。他身子尽量往后靠,想着离两人更远些,才挪了一点儿,就被广陵君察觉。

青广陵问郁垒:“神荼呢?”

“去城外的城隍庙了,找城隍爷。我们已经问过这里的土地公,他只管临安城里头,城外是城隍爷的地界,他管不得。尤其那幽潭山在深山老林里,是鲜有生灵的瘴气之地,无人问津自也是无事发生,他更是不晓得了。”

“坐。”青广陵对郁垒说,又看向白若月,“不如吃杯茶吧。”

“不动手?”白若月见青广陵已坐下,问道。

“幽潭山相传瘴气百里,可那里却有人家。不弄清楚这个事情,冒然出手,可能会陷入她的圈套。”

青广陵从桌上的竹盒里取了两只茶盏,拿起茶壶,给白若月倒了一杯,边斟茶边说:“若是不计代价,现在收了她也好,杀了她也罢,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如今在凡间闹事,倘若我们打起来,必会伤及无辜。其次,杀了她,也许就找不到你师弟的下落了。柔奴有勇有谋,厉害得很,不然不会我们抓了百年,才寻到这里。”

“谢了。”白若月接过茶盏,浅尝辄止,眼神一直盯着柔奴的方向,“糟了,她发现我们了。”

郁垒毫不意外,道:“她早就发现我们了。”

白若月:“那她为什么不逃?昨夜明明好不容易才逃掉的。”

郁垒应和着,“我也纳闷,她为什么非要出来呢?她本可以逃跑,或者躲到幽潭山里的。有什么事情值得她冒险跑出来呢?如今不单是我们在捉她,六界掌司也在寻她。她……这番跑出来,就,就为了绣花?”

“且看看她要做什么。”青广陵道。

三人坐定,也不再顾忌,直直地看着柔奴。

柔奴余光瞥见这三个仙家,周遭气泽很盛,全然当没瞧见,仍是不疾不徐地绣着花。

她指尖拿着针线于布面上穿梭,嘴上似在同阿婆说话,又好似在同这三个仙家说话,她眉眼含情,害羞一笑:“我的心上人啊……”

“是什么样的郎君啊?”阿婆笑着问:“我倒是好奇,得怎样的俊俏郎君,才能同你拼成一对呢?”

“我的心上人呐,”柔奴拿着绣绷遮住了嘴,偷偷笑着说:“他又傻又笨,可不是什么公子啊、郎君的,他就是个笨虎头!”嘴上明明说着嫌弃的话,可她眼神里全是思慕和爱恋。

“看来是个老实人。”阿婆说着:“老实人好啊,老实人心疼人。”

“他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他有多好呢?”柔奴原本含情脉脉的脸上,忽然爬上了一丝忧虑,她声调变得低沉又平缓,眼神望向幽潭山的方向,轻声一叹,自问自答道:“遇到他,我头一遭想做个人,做个和他一样的好人。他不贪钱,不好色,嘴里没有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心里也没有治国平天下的大抱负,他甚至连哄骗女子的情话都不会说上两句。笨得很啊……”

柔奴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眉眼间带着荡漾春情,“可他却晓得,将山间最甜的蜜留给我,将清早最甘冽的露水采给我,会挂念我在外茶凉衫薄,会担心歹人轻我薄我,还会思虑我夜里行山路不平。”

“他啊,不贪图荣华富贵,也不求什么夫唱妇随,他只想着如何将他的欢乐、明媚、掌中宝都分予我,让我更快乐些。”

阿婆边听边笑,曾几何时她的老头子也是这样的知心人,就道:“那你怎么还不嫁给他呢?”

“是啊……”柔奴好似被提醒,她抿了抿唇,觉得这个想法妙得很,幽幽地说:“那等我缝好这个绣球,就嫁给他好了。”

阿婆忙打断她的妄言,“傻姑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都要齐了,才能嫁人呢。婚姻大事,岂能一句玩笑话似的说了呢?”

“我要嫁他,他要娶我,干旁人什么事呢?”柔奴起身,将自己手里的绣绷递给老婆子,“阿婆,快来帮我绣这里,太难了!今天我自己绣定是绣不完的,你来帮我,快些绣好了,我好回去嫁人呢!”

“哈哈哈哈!”阿婆只当她是偷懒混说的玩笑话,不再同她计较,接过她的绣绷,麻溜地绣了起来。

不远处,许宣拎着三幅包好的草药,朝着阿婆走来,他边走边吆喝:“阿婆,梅雨将至,除湿的药,我配好了给你送来了!”

阿婆一听这响亮的声音,便知是李记药铺的许宣,道:“我正想着晚些时候去找你,没想到劳烦许家官人跑一趟了。”

许宣客套道:“哪里的话,赶上今日我得闲,自是要来的。”

白若月见许宣走来,即刻别过头去,她的掌心在桌子下捻指唤醒灵力,召唤银鳞。

只见银鳞出现在她掌心,闪了两下白光。

果然是他!白若月前后试了两回,银鳞都在有许宣的地方亮了,她已经肯定,许宣定是梦里的青许公子,是她需要报完恩还完情就可以升仙的那个机遇。

青广陵将白若月的一切看在眼里,他发现白若月看见许宣好似紧张了,也看见了她掌心间的那个灵力。

奇怪的是,同一时间,他左手食指中间的白痣亮了两下,而后,那颗痣变成了浅红色。上一遭他注意到指尖这痣时,还是白色的,怎么如今颜色变深了?

他问:“你掌心是什么?”青广陵猜,是灵力唤醒的某种法器或物什,或许还和自己有些什么干系。

“没什么。”白若月敷衍道,“你瞧错了。”说完她起身,朝着许宣走去。

这借口太过浅白,摆明不想让他知晓。青广陵有些不悦,起身跟了过去。

“你……”白若月欲言又止。她没说的是,你过去作甚?

“看热闹。”说完青广陵不经意咬了下舌尖,嗔怪与自己怎说得出这样的话来?他明明想说的是“保护你”。

“这……”这有什么好看的?白若月没明白,慢步向前走着,低声道:“阿凌神君,我们到底要何时出手啊?”

“你想知道的事情,不是还没求得答案?”青广陵冷冷地反问。

他的言外之意是,既然你都没求得解答,他若是动手早了,岂不是要耽搁她的事?

白若月轻颔下颌,“劳烦公子担忧了。”

“公子,仙君?”青广陵快走一步,跟上白若月,让两人并肩,“还能唤什么?”

“嗯?”白若月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噎道,顿了一下,“不然叫‘神仙’?‘大人’??

“……”青广陵轻咳一声,“算了,当我没讲。”

许宣将药材放到阿婆身边的石墙上,正要走,抬眼就看见款款朝他走来的白若月,忙笑着作揖道:“白姑娘,几日不见,一切可安好?”

白若月冲着他欠身还了一礼,“大安。不想在此处遇见公子。”说完,她走到老人和柔奴身边,故意挤到两人之间,蹲到老人身前,问道:“阿婆在绣什么花?好看得紧!”

柔奴浅浅笑了,起身后退一步,特地给白若月留出位子来。

阿婆拿着绣绷,绣得极快,一边绣一边说:“喏,给这小娘子心上人绣的。”

柔奴接话:“阿婆快些绣,只差这一片了。我今日怕是要遇到麻烦了,你赶紧将这块绣好,兴许我的麻烦会变没呢。”柔奴说得别有所指。

白若月有心保护阿婆,也有心想让许宣走,就无中生有道:“许公子还是去屋里给阿婆号号脉吧,我担心你这药开得药效不及。”

许宣原本欣喜的脸色忽就暗下去了些许,带着一点做贼心虚,“白姑娘……这,这话怎么说?我可是担心药下猛了,伤着老人身子呢!”

一旁的青广陵看不下去了,心道这许宣脑子真是不好使,白若月真心是在救他啊。

青广陵走过去,站在柔奴和白若月之间,对着许宣扯谎道:“我有一仆人去李记药铺寻许公子了,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怕是一个走陆路,一个走水陆,走岔了。他要去开些人参鹿茸的好药,烦请许公子帮忙挑拣些好的来。”

许宣一听有大生意,笑逐颜开,凑到白若月跟前,小声道:“白姑娘,下次我再同你说临安城里行医的行道,有些话,可不兴乱说的。”说罢,他冲着青广陵高高地拱了一手,“这就去,这就去。”

三人不过都说了几句谎话,都自己以为瞒过众人。

还在茶铺边喝茶的郁垒,看穿了这三人,咂摸出了不一样的地方,自言自语道:“对!主上之前就是这样的眼神!醋了一样!神荼啊神荼,你怎地还不回来?若你见了,便不觉得我在杜撰了!”

还瞧出些不一样的人,还有柔奴。

柔奴见识过的男人不下千万,都不必等他们吐几个字,只消瞧眉眼间的精神气和游丝,她便能分晓出不一样的情感来。

这广陵君是老石头逢春,对这姑娘有了念想,他自己却全然不知。

而这位许宣公子,七情六欲都写在了脸上,想同这婀娜白姑娘相识一场,想赚眼前这位男客官的钱,还偷偷对着阿婆用了些小伎俩……不过凡人一个。

这样一场好戏,她怎能错过呢?柔奴跟着许宣走了几步,待离旁人远些时,才快一步跟上许宣,伸手扯住了许宣的衣袖,“官人呐……”

许宣一惊,回头望向那半片袖摆,羞得不敢瞧柔奴。

他何时见过这些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白姑娘已足够让他动念,这位柔奴姑娘与白姑娘不同,瞧着小鸟依人,眼神、指尖都似带了柔情蜜意一样。他羞红了脸,低头忙说:“使不得,使不得。姑娘何事?”

柔奴见他上钩,腰上一颤,缓缓倒到他怀里,如一匹丝绢,被风扶到公子身上。她缠绵低吟似地“哎呦”了一声,“官人,小女子头晕呢……”

许宣生得这么大,从未与女子这番亲密过,一时间不知该推开好,还是扶住好,脸憋得通红,“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与此同时,青广陵扯着白若月胳膊,将人拉到自己身后。白若月挣了一下,嗔怒看他:“何意?”

“我是神仙。”青广陵冷冷地说道。

两人皆是低声,生怕被阿婆听去。

“你是神仙,我乃蛇妖。你就比我更有责任拯救苍生么?”白若月不解,他这句来得毫无道理。

青广陵哑口无言,他不过是想保护她。能说得出的,合情合理的借口,他脑海中只这一个。他说不过她,便不开口,只站着不动。

白若月朝着柔奴走一步,青广陵就跟上一步,总要比她离柔奴更近一点,多出半个身子来。

她近一步,他更进一步。

白若月皱起眉头,无奈道:“阿陵神君,我没说明白么?”

青广陵默不吭声。

白若月有种莫名其面的感觉,他好似忽然就生气了,可为什么生气呢?

正僵持间,忽听柔奴冲着许宣娇娇柔柔地喊了句:“许家官人,看我呀!”

作者有话要说:青广陵:叫我公子?仙君?

白若月:不然叫什么?神仙?大人?

青广陵:叫夫君、相公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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