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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作别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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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魔道妖女》

阎罗殿里,胭脂红纱悬空中,无风自摆,瘆人可怖。

身着暗红长袍的阎罗王北辞,坐在一排排书架前的长案前,奋笔疾书。听见动静,他只抬了下眉,继续写着眼前的生死簿,轻飘飘道了一句:“这么快就回来了?”好似他与两人不过方才见过面一样。

玄衣神君怀里抱着一个紫衣姑娘,将她放到长案前的凳子上,小心翼翼把她的脸侧卧在桌上小憩,又放好她的手,好似恐怕吵醒她、弄得她睡得不自在一样。而后,自己才坐在北辞对面,道:“我去孽镜地狱,共历了三世,你竟然说快?”

“广陵君,几日而已啊。”北辞轻飘飘说道。他放下手里的判官笔,终于能休息一下,“我正有要事找你!”

“北辞,你我之间的情意,要被这孽镜地狱的一遭给伤透了。”青广陵抬手拿了北辞身前的生死簿,细细看着,“你编故事的本事不行,得空也要去人间听听说书人讲鬼故事,学习一下才好。”

“这可不是我编的。”北辞指了指生死簿上最左一列,点了一下上头的“九天玄女”四个字,“玄妙之处,在这里。她没死。不过,天上的神仙可不知晓。孟婆来我这里了好几次,要帮她说情,让玄女的生死簿圈定为亡,到此为止了。”

青广陵一听这名字,果断将生死簿扔回给北辞,“与我无关,不必说这个。”

“怎么与你无关了?不是你从前并肩作战的知己么?”

“嘘!”青广陵看见桌上的白若月眼睫颤抖了一下,让北辞闭嘴。

北辞撇嘴,笑了笑,长长地“哦”了一声。

听见人语,白若月捂着胸口、泪痕未干地醒了过来。

那处的心还隐隐作疼,为着一个骗子。她睁开眼睛时,就见青广陵好端端坐在她身前,满眼柔情地看着自己,她抬手就要去打他,眼中余光瞥见了阎罗王北辞,忙将手放下,她毕恭毕敬站起来,拱手一拜:“若月见过阎罗王。”

北辞指着白若月,对青广陵说:“这姑娘仁义,被我丢到孽镜地狱了,都不恨我恼我的,还肯同我恭敬说话,真不愧是太白金星的好徒弟。”

青广陵面露骄傲之色,道了句:“多谢阎王爷夸奖。”好似夸的是他一样。

白若月狠狠地瞪了青广陵一眼,嘴唇动了动,比了个“骗子”的口型。青广陵满眼都是她,带着笑意,宠溺地弯了弯眉眼。

北辞瞧见两人这一出暗戳戳的小动作,无奈将判官笔挡在眼前,“这判官笔若是能变成扇子就好了,遮住我的脸。”

青广陵明明听出了其中的揶揄,还是明知故问:“为何?”好似他晓得北辞会答什么,而那个答案,他爱听。

“非礼勿视。”北辞道。

青广陵满意点点头,“有道理。”又望向一边正在发呆的白若月,“怎么,若月?可是哪里不舒服?”

白若月感知了一下自己周遭的灵力,与之前没有半点差别,有些遗憾道:“我以为这是升仙之劫。怎么?原来不是?”

北辞拿起判官笔,隔空画了一块神仙石头,“升仙石!”

只见一方不大的青石盘出现在空中,判官笔在北辞的控制下,于那碾石盘上画了一个符箓。只见升仙石亮了亮,飘在白若月眼前。“白姑娘,你试一试?”

白若月指尖落在石头上,点了一下。

判官笔在那处划了几笔,似同升仙石对话。北辞念了一句:“出!”

只见升仙石上又闪出了那一排金字来,一如上一遭太白金星测升仙石那样——“恩怨未清,时候未到。”

白若月疑惑地看着升仙石,自言自语道:“许宣的恩我报过了才对啊。”

“也许是范青许的恩呢?”青广陵一听许宣就恼火,信口胡诌道:“你一直要找许宣报恩,有没有可能弄错了?不是许宣的许,是范青许的许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白若月想起来了,自己在闭关的时候好似真的梦见过一个叫做“青许”的人。不过如今也没有证据,只要没升仙籍,就是恩怨未清。她瞪了青广陵一眼,没有理他。

“若月?”青广陵发现了不对劲,若月好似故意不肯看自己,也不愿意理自己。他凑过去,挨到白若月耳边,小声说:“娘子,一会儿我再同你好好解释,我们先同北辞作别。”

白若月没想到他竟然做这般亲昵姿态,忙往后退,可也将话都听进耳朵里。

青广陵看她恼怒的样子,没由来想笑,是不是她生气,就意味着心里很是有自己。他压着笑意,同北辞说道:“如今我地狱道的劫已经历过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非也。”北辞把判官笔往空中一扔,“有人给你传来书信!”

判官笔隔空写了几个用灵力幻化的字来,“饿鬼芜歌,敬等君来。”

“饿鬼之主——魏芜歌?”青广陵叹了口气,本以为可以先去九天之上同太白金星商议自己同若月的婚事,之后再去饿鬼道历劫呢。没想到饿鬼之主魏芜歌的诏令已经送来,“他这般着急么?”

“魏芜歌最不愿意同人打交道了,你放心,饿鬼道定比我这里还要快。”北辞说着,“你们在人间捉狼妖那夜,昙花花神用莲花所接住的那些个鬼魂,如今才到地狱道。可见你们这一遭孽镜地狱也没去多久,饿鬼道这一劫,没准只是须臾之间。”

“北辞,”青广陵拱手,“那就此作别吧。”

“广陵君,”北辞记得自己方才说玄女被他打断,不知如何再抻出这个话头,就顾左右而言他,“我今日听闻新鬼说了件趣事。据说你在西湖之滨的药庐里,将伤了白姑娘的那个天藏法师揍了一顿。天藏法师问你是‘何方妖孽’,你道‘我是阎王爷,你再碰她半根汗毛,我便让你早入十八层地狱’,这话真是你说的?”

“……”青广陵果然停了脚步,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自己那时候不过是情急而已,在人间生气的时候,遇了旁人问“来者何人”,不都是回“天王老子”、“阎王爷”的?何况那个什么狗屁法师问的还是“何方妖孽”!

“哦!你果然同凡人说你是阎王爷了?”北辞有心留他,故意多说了几句,“啧啧,看来以后人间阎王爷的画像会变帅一点了。”

青广陵:“……”

北辞见他不出声,又道:“那个小莲蓬要投胎了。”

青广陵已经发现了端倪,北辞从来不是个话多的性子,“北辞,你到底想说什么?”

“九天玄女。”北辞心道,是你让我说的。

白若月一听,原来是要同青广陵谈故人,许是因着自己在,不方便说,她转身就走。

下一瞬,又觉得心上酸酸的。九天玄女与青广陵、北辞是故人,他们可以聊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吧……

这种感觉难受极了。

她低头看这自己心的位置,觉得有些闷,自己怎么这般小气?难不成青广陵活了几万年了,都不能认识旁的人了?可心里就是难受,越想越严重,不过一个弹指的功夫,胡思乱想的思绪已经变成了“自己是广陵君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吧”、“度朔山神君,理应配瀛洲九天玄女”……

她觉得自己脑子乱成一团麻要炸掉时,忽觉手上一暖。指尖被人拉住,又握在那人掌心。

“哦,那你说。”青广陵握住白若月的手,将人往自己怀里拉,另一只手将白若月的肩膀扳到面对北辞这一处,道:“ 一起听。”

鬼使神差的,白若月真的没走,就那样被他牵着手,听着两人说话。

青广陵见白若月留在自己身边了,才看向北辞,“所以,玄女还活着?”

北辞道:“ 活着。”

“我从不欠她什么,我们彼此间只是故友。若她有执念,也与我无关。”青广陵话已说得明白,若是九天玄女活着是为了他,那也是她的事。他心若磐石,只守着眼前这个人。

他的目光留在白若月头顶,嘴角弯了弯,又道:“那便好好活着吧。”

青广陵的话,说得极冷漠,好似两人讨论的,不过就是个路人,与他毫不相干。可他眼中又有光,嘴角又含笑,不过都对着他身前的那个姑娘。

北辞看明白了,广陵君心上有人,心上人即是眼前人。他问这一遭是因为受人所托,那个人是奈何桥边的孟婆。

孟婆与九天玄女交好,孟婆来托北辞这事,必是因为九天玄女有执念,他应该将话说明白,于孟婆有个交代。便问:“广陵君不想知道,如今的她,姓甚名谁?怎么活着?”

“不想知道。”青广陵回答得极干脆。“我与她从来清白,若有半点不同,那就是瀛洲挨着度朔山,邻里之间。倘若每个邻里之间都要被人非议,乃至绑到一处硬凑成对,世间岂不是尽是怨偶?”

白若月侧仰着头,望着青广陵,听出了他每一句话的弦外之音。他在向所有人解释,并与玄女划清界限。

“也好。”北辞脸上浮现了一个平平淡淡的笑,手中判官笔在九天玄女的生死簿上划了一笔朱批,他将生死簿卷起来合上,道:“那从今往后,九天玄女,便是去了。”

青广陵、白若月与北辞作别,走出阎罗殿。

“若月……”青广陵一直拉着白若月的手,没有松开,眼下已经落后她半步。白若月停了步子,没有回头看他,等着他说话。

“你想知道么?”青广陵问。

“不想。”白若月知道,他说的是九天玄女。

“哦,原来若月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北辞来问我,九天玄女是不是还活着。”

“为什么?”白若月脱口而出之后,才发现自己口是心非了。

青广陵有些小得意,若月想知道,是因为在乎自己,就道:“可能是因为让我封口。此前我去瀛洲帮某人采仙草时,误闯了瀛洲的阵法。九天玄女座下有两兽,在九天玄女死后守着瀛洲,可我去的时候不见那两兽,只见六壬阵法。我发现不对,用五叶莲花印传书给北辞。是以这事,北辞晓得,我也晓得。如今北辞同我确定过了,这事有了定数,我必不会再同人说。这事情就过去了。”

“哦,”白若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可你告诉我了。”

“我若不告诉你,是不是在你心里已经想了无数个广陵君的旧情故事了?”

“没有!”

“若月说没有,便是没有吧。”青广陵抬脚,两人并肩走着,“不生气了?”

“生气!不想理你!”

“娘子!”青广陵唤了一句。

白若月忙撇开他的手,躲开他,小跑着离开。青广陵跨着大步子追了上去。

阎罗殿的红纱黑柱下,北辞站在门口,望着两人的背影,对着身后说:“孟婆,出来吧。”

孟婆一身红衣,容颜皎皎,瞧着不过人间二十多岁的姑娘模样,只是言行举止间,甚是老成持重。她也望向远处离去的两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便是广陵君所爱之人?”

“是。”北辞道:“我与广陵君所言,你可都听到了?”

孟婆面露忧思,“嗯”了一声。

“你与九天玄女交好,你说她的执念只在青广陵,若他无情,玄女便是死。若他有情,就是生。如今你我说好,这生死簿在这里,永生永世改不了了。你、我、他,都不说,这事便无人知晓,一切都没有变,一如从前,玄女早就死在瀛洲之战里。”

“好。我尽数知晓。”孟婆对着北辞拱手:“谢过阎罗王。”

“那她就是晓得。”北辞再次确定。

“今日我所言,皆是九天玄女生前遗言。”孟婆道。“遗言”两字,她咬得极重。

孟婆认可了北辞说法,点了点头,离开了阎王殿。她离去的身影,只说明一事,从今往后,再没人质疑九天玄女的生死。

地狱道之上的阴曹,虽然只有十殿阎王的十个宫殿,可因为宫殿楼宇太大,着实难走。

白若月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走了半晌,好似又回到了阎罗殿。她只好停下脚步,等着青广陵。

青广陵跟上她,“娘子,怎么了?”

“地狱道要怎么出呢?”

“地狱无门啊,出不去。”青广陵坏笑着闹她。

“骗人!能进来,自是能出去!况且地狱无门我们不是闯过了么?我们如今已经从孽镜地狱里走出来了。”

“那娘子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带你出去。”

“你说,什么事?”

“你先答应。”

“好。”

“跟我去饿鬼道,出了饿鬼道之后,我带你回天庭,我们大婚。”

“邀请我同去么?”白若月其实更想问那个“大婚”,可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必然,”青广陵一本正经,“如今你是我娘子,哪有夫妻分离的道理?”

“不是!你不要乱说!如今你是度朔山的广陵君,我是太白殿的白若月,不相干!”

青广陵面上原本的喜悦忽就落了下来,他沉着的脸上满是委屈,“我们此前在临安城的过往,在孽镜地狱的过往,都不作数了么?”

“你,你又骗我!”白若月看见他这副神情,就不忍再瞧,怕自己心软。她别过头去,“我生气了!你在孽镜地狱的最后,是不是又骗我了?我不理你了!”

青广陵这才发现,原来若月还停留在孽镜地狱的伤心里。他揉了揉她的脸,“我要带你出孽镜地狱,不再饱受那种总是生离死别的煎熬,我只能毁了那里,才能带你出来。我若不骗你,我们出得来么?”

他说的道理,白若月如何不懂?她不过是心里还在伤心,即便那只是个梦。她没有吭声,只低着头,还别扭着。

“娘子……”青广陵轻声唤她,“你看看广陵吧。”

白若月缓缓抬了头,就见如玉公子原本委屈的脸上忽就漾出了笑,仿若地狱道上头的日月星辉都照在他脸上,好看极了。白若月没忍住,抿着嘴,也笑了出来,还偏要凶他,“不要乱叫我娘子了!孽镜地狱里,都是假的。”

娘子是假的,大婚也是假的,那么广陵死在里面,也是假的。她在心里这样同自己说。

“你我大婚了好几次。”青广陵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话,可他坚信,因他身上有青石红绳阵法里的婚书,还有孽镜地狱里真得再也不能真的洞房花烛夜。

“胡说!不行!”白若月坚定道。不论孽镜地狱里发生什么,她都不承认。她不喜欢孽镜地狱里的一切。她情愿两人回到临安城里相遇时,也不要如孽镜地狱那般,总是错过和失去。

“你把广陵君在褥榻里欺负一顿,还要对我始乱终弃么?”青广陵叹息一声,眼中眸子失了光泽,“若月,不要广陵了么?”

“你……”白若月看着他又气又好笑,堂堂广陵君,如何将这么无赖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不,是如此可怜兮兮的?半晌,才道:“我……我师父同意了么?你,你,你就乱叫!”

“哦。”原来不是不要他,只是需要得到太白金星的点头。青广陵想着,这可能会有些阻滞,毕竟上次同太白金星说了那么多,他好似都不信。“好。那你等我去找你师父提亲。”

这次换白若月“哦”了一声,心里明明是甜的,面上还要端着,半晌,才甜甜地喊了一声,“广陵。”

“嗯?”青广陵看着她笑:“若月,唤我?”

“哦。”白若月笑了,一口气唤了好多遍,喜欢极了,“广陵,广陵,广陵……”

地狱道的尽头,再往深去,是饿鬼道。

两道交界之处,是离恨天。离恨天再无亮色可瞧。

黑白无常站在两道交界之处,等候两人。

青广陵先看见黑、白两道身影,上前一步道:“黑兄、白兄,别来无恙。”

白无常腥红的舌头耷拉在身前,拱手点头,只等黑无常来说话。从前就是黑无常与广陵君更亲近些,况且这次两人还同去了孽镜地狱。他还晓得黑无常的孽镜地狱中,求而不得的是什么。就想着,给他点时间,若是还有未尽之言,说了岂不是才痛快?

范无咎发现白无常轻轻推了一下他手臂,晓得是等他说话。他的目光只落在青广陵身上,未曾有半刻停留在白若月身上,他道:“广陵君,此去万安,来日再会。”

青广陵看着眼前的黑无常,眼神空洞,一如千万年前,再没有半分孽镜地狱里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城公子模样,只道:“黑兄,多谢。”

他没有说谢什么,范无咎听懂了。谢他们曾并肩作战,走出孽镜地狱;谢他从未宣之于口的眷恋,让他们永远都是朋友。他说着一句更无相干的话来:“我方才去找孟婆讨了碗汤喝,尽数放下了。”

范无咎放下了什么,青广陵晓得。放下了他的六根不净,放下了他在孽镜地狱里的执念。他不再提,只说:“黑兄,待下次见面,我给你抚琴一首。”

“好,就此说定!”

直到玄衣公子和白衣姑娘消失在地狱道里,范无咎才望向方才姑娘背影最后消失的地方,才敢看了一眼那姑娘站过的地方。

这一切被白无常看在眼里,他愤愤不平,咕噜噜说着话。

黑无常眼中闪了些温柔来,说着从前常说的一句:“把舌头伸回去,再说话。”

白无常收了舌头,喊了一句:“孟婆的茶汤又不忘尘!”

“哦,是哦……”范无咎悠悠应着。

“是茶汤!不是往生的孟婆汤啊!你为何非要人误会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追文,欢迎留言~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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