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药、消炎药、止痛药……

兴许还得来一点钙片，预防骨折。

费奥多尔看见蛇蛇就无来由地生出一种逃避感，那是只花了一天就刻入他DNA的恐惧，他实在是不想再度感受那种身体被推到极限的感觉了。

因此，在吃了药之后，他就自闭似的走进了房间，把门一关，让两个危险分子呆在一起。

你看，假如只有一个果戈里，他是要担心对方趁机下手的，假如只有一个蛇蛇，那么他还得担心自己被吃掉，但他们处在同一个房间，他反而安全起来。

维持着奇妙的平衡。

但他想错了。

蛇蛇和果戈里不知道谈了什么，但他们一拍即合，呼呼啦啦地冲进房间，就像两团白色的飞雪。

费奥多尔：“……”

休息，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

“早说嘛，大家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果戈里早就见过蛇蛇了，一条巨大的蟒蛇在基地里，谁都没办法忽略，“费奥多尔和他的关系真好呢~”

“是的，非常好呢~”蛇蛇发出了甜美的应答声。

费奥多尔：“……”

已经没有力气去应付这两位了。

他可能天生和白毛犯冲吧，偏偏身边又都是白毛，

两个白毛兀自折腾了他一会儿，果戈里率先消停下来，看着费奥多尔意味深长地说：“希望你不要因为一些可笑的原因提前死掉。”

蛇蛇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

费奥多尔平静而安详地坐着。

其实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身体上的折磨倒还是次要的，冷静下来后他下意识地复盘了一下昨天的种种抉择，于是精神上受到了大量攻击。

比如他发觉自己被蛇蛇卖惨套路了。

又比如……他也是中了破窗效应，吃掉不行，但吃掉就变得可以了。

他一半的灵魂已经埋到土里了，另一半还在应付着果戈里，把人送走，所幸果戈里没有要求他也来一个巨大而可怕的拥抱，只是哼着歌，挥挥他的披风，消失在原地。

“费佳——”

只留下一个最麻烦的还没走。

费奥多尔垂眼，把手掌搁在蛇蛇的头顶，马上就被一条灵活的尾巴缠住了手腕。蛇蛇的情绪向来稳定，除了昨天不高兴的时候，都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兴奋和乐观。他睁着一双冰蓝的眼，特别高兴地看着费奥多尔，就像小孩子得到了一个自己很喜欢的玩具，于是怎么摸也不腻。

费奥多尔都有点想问昨天那时候，掐下去的时候，怎么没用力到底。

那样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有名字吗？”

“嗯？”蛇蛇没反应过来，“小白？”

“……我是说正式的名字。”

“唔……”

显然是没有的。

他从头到脚就不像个人，也没打算好好做人——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打算融入到人类的社会里去。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也只是下意识觉得，人类的形态似乎可以更好地陪着费佳，还有月月他们。

他也完全没有人类的常识，不知道人类被扼住呼吸很容易就会死去。

费奥多尔明白了。

“也许你应该先明白一些事。”

“什么？”

“人不吃饭是会死的。”费奥多尔没有感情地露出一个机械式的微笑，“我不能像你一样，吃一顿一个月不用进食，也不能像你一样能够闭气许久、冬眠、维持低体温和心跳——我希望你明白，人类在某种意义上是很脆弱的生物，只需要轻轻一推，就碎了。”

“可是我觉得费佳你一点也不脆弱呀。”蛇蛇不明白。

费奥多尔心说当然，他能从昨天的地狱里活下来已经是够坚强了。

他强颜欢笑：“再来一次会死的，真的。那种东西，正常人类是没有办法放进去的，懂吗？”

“费奥多尔是很厉害的人。”蛇蛇很坚定地说。

“……算了。”费奥多尔闭上了眼，“我去拿些吃的。”

蛇蛇瞬间绷紧了尾巴：“啊……我……”

费奥多尔睨了他一眼：“什么？”

“早上的时候……”蛇蛇又出现了不会说人话的情况，声音变得微弱，“睡醒觉得饿了……翻了一下冰箱。冰箱现在是空的。”

“……”

“柜子也是。”

“……”

“费佳……你去哪？”

费奥多尔木然地走到电脑的面前，打开邮箱敲了一封邮件，而后再也支撑不下去，返回去躺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