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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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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二接过递来的茶杯,把食指朝里沾了下,随即在桌上划出一条曲线道:“从宁江州之战到黄龙府之战,阿骨打的一贯调性就是快攻快打、猛冲猛攻。”

他又圈出几个点,分别标出完颜氏的发源地、辽上京,以及目前所处的位置:“女真人志在必得,非赢不可,因为他们明白打胜了就能长霸东北,打败了难免灭族。”

最后,他才指着上京所处的位置说:“契丹人内部不合,纷争不断,衰败之势,显而易见。”

朱公点头赞许:“东北山林遍地,这些胡人随便找个沟坎都能苟活,亦很难根除。比如则天女皇临朝称帝时,渤海国才初建。现在大唐早没了,可还有许多渤海人惦念故土,总想着复国,真称得上韧性十足,死而不僵。”

大家回想起之前的所见所闻,都深以为然。

裴二郎突然停下来,以冷静的眼光环视周遭,配合着他之前那些语意深沉的话,诸人不由都有些惴惴然地盯着他,不知接下来又有什么话要说。

他们近来看惯契丹、女真和渤海人的粗粝,突然眼前冒出这么一号人物,那炯炯的星目、斜飞入鬓的长眉,哪怕主人服饰再简朴,大家不由都生出相同的感慨:

还是汉人的俊美少年看着更顺眼!

大曹发问:“请问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裴二郎道:“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女真那边,眼下谁也不要妄想以卵击石,请尽快离开,速归故土。”

这席话,倒像是特意将给盛凌云听的。

之前见他总有些吊儿郎当,两人的言谈总以戏谑为主。

现在这人板起面孔,举止庄正严峻,倒很有一派忧国忘身的风骨。

盛凌云告诫自己必须沉得住气,不能露了怯,问道:“那你呢?”

裴二郎看她一眼,说:“我还有事没完成,将来也是要回去的。”

他这才面向朱公:“据我所知,阿骨打已同意放行,明天一早就会有人送你们出城,请诸位抓紧时机,以防生变。”

大事都叮嘱完了,乔楷插嘴道:“我还有个疑问想请教。”

他吞吞吐吐半晌才问:“太子难道不该仅有一个吗?为什么金国会有二太子,难不成还有大太子,三太子?阿骨打所有的子嗣皆有接替帝位的可能?”

盛凌云看他一眼:果然是你赵老三才会关心的问题,别人都没留意。

裴二笑道:“我只是个冷曹闲官,很少与权贵结交,不知他们内部有何约定。想必是那些蛮子比照着汉家典仪,结果却沐猴而冠,学得四不像吧。”

临走前,朱公道:“想我南朝仕子,还有您这样的人物,请问先生大名?铭记在心,不敢相忘。”

裴二本欲推门而出,听闻此言仅轻笑一声:“我学书不成,学剑不成,学仙学佛俱不成,原本是个败家子、废物一般的人物,实在不堪夫子过问,咱们就此别过!”

送走客人,盛凌云心情很复杂。震撼有之,怀疑兼有之。

机会稍纵即逝,就此放手实在不甘。

再说,本来和完颜宗望打得一团火热,突然一走了之,人家能放行吗?

之前的努力,不也都打了水漂?不行!

当晚趁着收拾行李,她立即朝莲生讨要药方。

莲生在纸上写下一行小楷:

茯苓二钱熟地三钱人参二钱白芍二钱川芎钱半黄芪三钱白术二钱肉桂八分炙甘草一钱当归二钱。

不等墨干,她就好奇地问:“这是‘十全大补药’,是很刚猛的方子,你是想要谁的命?”

盛凌云说:“我会把它留给那个二太子,让他献给大金皇帝。你父亲和乔楷不都说了,那人是大宋的隐患。”

莲生一想,他们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便不再多问。

第二天清晨行李备好,果然有人接洽他们出城,但指明让盛凌云留下。

大家哪里肯放人,拦着来人非让他说个明白。

盛凌云清楚,即便是华佗给曹操看病,也没有大夫跑了,仅留一张方子的道理。

那样的话,谁会信服?

若想给阿骨打献药方并博取信任,她必须亲自留下。

于是她对朱公道:“你们先走,我自有办法脱身。”

没人肯信,大曹说:“你是有些本领,奈何孤身一人留在险境,那可是九死一生。”

乔妹更是拉住她袖子:“我们相伴一路,怎么能把你留在这虎狼窝?”

盛凌云安抚他们道:“我心里有数!何况昨夜裴二郎把话都说得很明白了,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赶紧出城去!”

她把药方交出,又随着士卒回到昨日的院子里。

完颜宗望并不在,想必已拿着药方觐见,或者正在找人核对。

他说过城里没有医家,想必不会有人看出来问题,唯一令人担心的是那位时立爱,万一人家懂呢?

能想的办法都已想到,该做的事也都做了,现在唯有耐心等候,只是这种等消息的滋味却不好受,连午饭都是她一个人吃的。

又等了一会儿,她实在煎熬不住,掀开门帘子便问:“你们二太子呢?”

门口有一个人,正是裴二,看情形是要进来。

她上下打量他,问:“想不到你在这里任职,是做幕僚吗?”

说完这话,还是有点心虚,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留下来的原因。

裴二冲她抱手,语带讥诮地说:“恭喜恭喜,原来不急着走,是要来当王妃。”

呦,这才是裴二的原本面目,也是她熟悉的那副面孔。

她反而笑了:“只许你倒插门入赘,不许我贪图荣华富贵?”

裴二的脸有些冷,说:“也对,做一个女人,还有比嫁一个好夫婿更得意的事吗?”

“当然有!只是说了你也不懂,对牛弹琴尔,”她反唇相讥。

裴二叹口气说:“你虽精明,但书还是读得太少,经验也还差得远,‘物有本末,事有终始’,很多事,不是一下子可以成功的。”

话明明已说到她心里,她却偏不接腔。

可刚把帘子放下来,才想起自己的初衷,她连忙又出来,冲着他的背影喊:“待嫁王妃现在命你向二太子捎句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好!”裴二响亮地喊了一声,转过身看着她,脚下却纹丝不动。

以她待人接物的经验,只要对方存心拖延,不管她再呵斥催促,他必然会想办法搪塞。

以裴二的口才,自己不见得会占便宜。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假惺惺地问话。

她耐着性子,偏着头道:“你有什么不明白或者困难吗?”

裴二郎似乎就是在等着这一问,不慌不忙地答:“我只有两条腿,跑得再快也追不上二太子四条腿的马。到时候难免让王妃等得心烦,所以我刚才是在寻思,哪里会有多余的马匹呢?要不等我想出答案,再来帮你?”

这摆明了是要气她,盛凌云心说,算了,大人有大量,只要不坏我事儿就好。

她“哼”了一声,又回到屋里。

过一会儿,悄悄掀开一条缝隙,发现他还在外面。

刚想问他冷不冷,就听他道:“别看了,再看也不会帮你,更不会救你!”

裴二是真生气了,气他的一片好心被人当作驴肝肺。

她打算和他解释,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说不定待会就能等来阿骨打暴毙的喜讯,自己便能破壁而去。

她不需要每个人都理解自己。

又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掀开帘子再看,裴二早就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倒有些没来由的怅然。

她把这一个月来的经过回想一遍,自己也不免吃惊。

多少惊涛骇浪,当时都轻易地应付了,此刻转头回顾,才觉得可怕。

接下来,她该怎么应付完颜宗望呢?

终于他来了,脸色挺好,看着蛮高兴。

她想问皇帝喝药没有,又觉得这么着急太露骨。

为免被怀疑,特意装出从容闲逸的神态。

两个人聊了好几句别的,她才问:“药方子收到了?”

“皇帝已经喝下了,睡得挺安稳,”他说。

她刚松口气,又觉得不对,这药喝下以后难道不是大喊一声“有毒”,随即就死翘翘?

接下来还得每日三次,每周一个疗程?那那要到猴年马月啊!

完了,她怎么把中药进度缓慢这一点给忘了。

当务之急,要赶紧想个迂回缓和的办法,否则阿骨打还没见阎王,自己先被人吃掉。

原以为时间从容,哪知道完颜宗望早就等不及,掩门后立刻就打横把她抱起。

这不是白日宣淫吗,《左传》里有记载。

她刚看到的,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盛凌云连忙把脸躲在他怀里小声:“慢着,你都没问过我有没有丈夫。”

他把人朝床上丢去,大笑道:“顾不得了,就算有,抢终归还来得及。”

她一个骨碌爬起来,下床把窗关好。

“美人害羞了?”完颜宗望剔亮灯,拨旺火说:“黑灯瞎火地有什么意思,我最喜欢灯下看女人。”

随即他又把她推倒,两人一起滚上床。

情话连绵间,热气蒸腾。

他越大胆,她就越胆怯,担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到这里,她干脆由被动转主动,一跃而起跨坐在床。

他顺势抚摸后背,想要帮她褪去衣服。

盛凌云突然笑了,在他看来有些毛骨悚然。

他不由停下来问:“笑什么?”

“今天不行,这几天我恐怕都不行,”她说。

“真的?”他认真地问。

“真的,”她笃定地回。

他盯着她,好像要把人灵魂看穿。

最终还是一把放开她,将双手枕在脑后,随后拍下身边的空地:“我待会正好还有事儿,咱们先聊会天吧。”

完颜宗望看上去出奇得冷静,一点也不生气,或者说瞧不出丝毫情绪。

她小心翼翼地躺在他胳膊上。

这人说话还真算数,只是搂着她聊天。

她不小心碰到他的小腹,还被他立即握住,随即放到一边松开。

事后很多次她都会回想起这一幕,都觉得他真不是人,否则怎么能做到如此的冷静自持。

刚说了几句,有人在窗户外小声道:“二太子,二太子。”

完颜宗望听出来是心腹家臣,担心皇帝病情有变,连忙披衣服出来。

两人在院子偏僻处,家臣拿出药方,上面被人用红笔画了个大大的叉。

确定左右无人,他才道:“那药有问题。”

完颜宗望质疑:“不是说每样都是好药吗?”

家臣苦笑:“确实如此,合起来也是副好药,只是它不对症,吃错了会要命,皇帝又属于虚不受补——”

“别给我扯这些,他现在如何?”他问。

家臣说:“还在睡,睡得沉稳,倒看不出异样。”

完颜宗望攥紧那张药方,大冷天的手里都是汗。

是自己太心急了,所以才被算计。

皇帝万一病死,金人的士气受打击,他作为盛凌云的保举人,肯定难辞其咎。

自己和叔父以及兄弟们间的矛盾会激化,必然有人要趁机攻讦自己。

他与弑君这样的大罪有了牵连,今后别说建功立业,命恐怕都保不住了!

那个南蛮子女人竟敢谋害大金皇帝,如果她不是疯子,那就是背后有人指使。

只是并不知道皇帝接下来究竟会如何,万一吉人自有天相呢?

所以,现在并非追责的时候,更不是生气的时候。

他必须先把这件事压下来,丝毫风声不能朝外透露。

难道只能恨恨打落牙齿和血吞?

家臣见他额头上青筋爆出,两眼血红,有些骇然。

完颜宗望挥手对他说:“先下去,别走露风声,接下来我要亲自去办件事,你把这院子前后所有的兵卒先撤了。”

家臣猜测这位二太子想审问嫌犯,甚至还要在床帏间变着法儿折磨那女人,连忙诺诺退下。

“你想死想活?”这是完颜宗望重新进屋后的第一句话。

他声音平静,脸上却蕴含着杀气。

盛凌云笑问:“你说什么,我不大明白?”

“非见了那些刑具,才会明白?”他声色俱厉,一掌拍在茶几上。

瓷器落地,稀里哗啦地摔了个粉碎。

“想活,一字不准瞒说清楚,我放人。想死,我也给你一个痛快。”

他看着她,两眼发亮:“当然,就算要你的命,也得先让爷们在你身上寻够了开心再说。”

他的手掌已受伤,鲜血淋漓地直朝地上淌,整张脸都扭曲变形,观之实在可怖。

然她早知他是暴戾冷酷之人,也从没有幻想他发现真相后能原谅自己。

盛凌云猜测:即使她跑了,他也多半不敢把事情闹大。

心里既不太畏惧,便更能从容圆谎,为的是争取时间。

她的眼泪刹那间扑簌簌直落:“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这句质问,倒好象受了天大的委屈,震惊中带着伤心。

他一愣,脱口问:“难道冤枉你了?”

这话理不直气不壮,可见皇帝还没有出事儿,或者没死透。

她心里有数,把头一梗:“谁告诉你药方不好使?你这人,怎么听风就是雨?”

说话时,她慢慢朝窗户挪,幸好刚才留了一手,窗上的栓子是活的,推开就能一跃而逃。

完颜宗望眉毛拧在一起,回想着刚才家臣的汇报。

对啊,皇帝毫发无损,怎么能言之凿凿,说药方有误?

会不会是有人想使诈?

正犹疑间,只见盛凌云突然把嘴一抿,推开窗户朝外就跳。

他的疑虑豁然开朗:不心虚,逃什么!

她也没想到,仍刚落地,窗下就有人道:“上马带你走,谅他不敢公然追捕!”

原来竟然是裴二,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寻来一匹快马,等她跃上便加鞭朝院外猛冲。

完颜宗望一眼认出这人是自己的幕僚,更加恼怒,随即抽出一支长箭,搭弓瞄准,喝骂道:“狡猾的南蛮子!”

就像当初他射那只鹿般毫不留情,先是“嗖”得一声,继而长箭破空,一下射穿盛凌云左臂。

他立在原地,想起她的笑又甜又媚,嘴下还有两个梨窝,真是又爱又恨又恼。

亏得自己还确实想过娶她,真心被践踏至此,妄为男子汉!

急火攻心中,他“哇”得一口,吐了老大一口鲜血在地。

家臣此刻闻声赶来,询问说:“已经派人去追了!”

他挥手制止:“叫回来,不要去追。”

再说裴二郎马术娴熟,一边策马狂奔,一边用绳索将她拴在腰上,以防人掉了下来。

盛凌云只觉得自己像一个破气球,活力正通过身上的窟窿,慢慢朝外倾泻。

她在模糊中感受到裴二温暖的脊背,听见他喊:“你的朋友托我救人,他们都在城外等候,你可千万不要睡!”

而她脑海里想起的,仍是完颜宗望的暴怒面容。

于是她挣扎着,用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问:“阿骨打,究竟死了没有?”

“没有,”他说。

听到这个回答,她叹口气,在筋疲力尽中合上双眸。

什么叫天命之人,什么是被上苍眷顾,说得就是这位女真枭雄吧!

而她的命,还是不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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