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宋麟智早早醒来,他一睁眼,发觉自己睡在卧床里侧。
背后传来另一人气息,宋麟智嗅到一股极淡的草木香气,甚是熟悉。
他微微转身,便看到身侧沉睡的楚渊。
楚渊的五官英俊而锋利,他双眼紧闭,深邃眉目好似起伏冰峰,浑身散发出极低的温度。
即便是在梦中,楚渊仍眉头紧皱,似有什么在困扰他。
宋麟智也曾跟其他人同睡过一张床,不过,那是很早前了。
那时,他还在外峰,是一名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资源比不得内门弟子,所有人更是击破头往上冲,他天赋异禀,成绩排进外门前三,受人羡慕,也受人嫉妒。
宋麟智望着头顶房梁,起身想要外出。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擒住,刺骨寒冷从肌肤传来,宋麟智一怔,侧首对上楚渊冰冷的眼。
他的苏醒毫无预兆,脸上甚至没有一丝睡后的困倦。
“师兄,你要去哪儿。”楚渊幽幽道。
不愧是剑修,警惕性高于寻常修者。
“修炼。”宋麟智抽手,就此下了床。
昨日衣物早已被收走,宋麟智有些头疼,草草换了一身出门,没想到楚渊却跟上来。
他神色平静,相较前几日冷淡了许多,宋麟智不懂他变化的原因,也不作追问。
宋麟智默念乾阳心法修炼,半个时辰后才停下,再睁眼时,全身顿感清爽,醉酒后的焦躁也被驱散一空。
楚渊坐在不远处小憩,见宋麟智起身,便开口道。
“师兄,今日需会见剑宗长辈。”
“走吧。”宋麟智觉得楚渊周身寒冷,忍不住问道,“师弟,你身上怎么如此冰冷?”
像是泡了寒水一样,冻得渗人。
楚渊没有回应,直到两人御器并行,他才说道。
“我早起练剑,玄凌崖温度低,身上落了雪。”
“原来如此,师弟辛苦了。”宋麟智笑道。
他身姿颀长飘逸,侧颜俊秀端正,从鼻梁延伸到双唇的曲线美好而令人心动,楚渊默默看着,心里被压抑的冲动再次汹涌。
“先去见宗主与夫人吗。”宋麟智倏然回首。
“嗯。”楚渊立即挪开眼,直视正前方。
这幅作态在宋麟智眼中,便是极力回避。
大多修者喜爱与他交流散心,楚渊还是头一个对他如此反常的人。
宋麟智面色不显,又说起其他事,楚渊倒是回应,却没有婚前那样话多。
渐渐地,这位少宗主落在身后,宋麟智感受到他的视线,知趣的不再说话。
经过几日了解,宋麟智已然熟悉剑宗地点,楚炎斌和肖氏住处离长老阁不算远,都在内峰之中。
两人刚下法器,便有几名杂役上前。
“少宗主,少夫人,宗主大人正在大堂等着你们。”
楚渊扫过一眼,也没有回应,习以为常的往前走。
宋麟智跟几人聊了几句,在问到楚炎斌的起床时间后才动步。
楚渊在前方等待,见宋麟智离近后才继续走。
两人被仆从引进大堂,楚炎斌与肖氏赫然坐在正位上,显然等了一段时间。
“渊儿,方才给你传信,怎么现在才来?”一见楚渊,楚炎斌有些急躁。
宋麟智想起自己早上打坐耽误了时间,正要自揽错误时,楚渊却开口。
“我有些事耽搁了。”他神色淡淡。
宋麟智一愣,复看向楚渊。
“你这孩子,怎么连时间都不顾,婚后第一日便坏了规矩…”楚炎斌板着脸,便要开始教训楚渊。
“炎斌,渊儿也不是故意的,他前日结婴,兴许还没缓过来。”肖氏见不得楚渊受责罚,看着他柔声说,“你现在觉得如何?”
“尚好。”楚渊点点头。
楚炎斌一股气憋在嗓子里,只得作罢,肖氏看楚渊是越看越怜惜,又低声问起来,楚炎斌清了清嗓子,向宋麟智问道。
“麟智,你昨日醉酒,恢复的怎样?”
“小辈已无事,多谢宗主关心。”宋麟智笑道。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说的那么见外。”楚炎斌思索着说,“若你不习惯称呼我父亲,便叫叔叔吧。”
“知道了,楚叔叔。”宋麟智应下。
“麟智,在我们面前不用太拘谨,将这儿当做天元派便是。”肖氏笑道。
“准备何时结婴?”楚炎斌谈及修为,双眼有些热烈。
“我想等一等。”宋麟智坦然道。
“师兄若要结婴,剑宗最合适。”楚渊忽然开口。
大殿陷入一阵沉默,不久,楚炎斌咳嗽几声。
“渊儿,在什么地方?”
“玄凌后山。”
“嗯,甚好。”楚炎斌忍着情绪,“麟智,你就在剑宗后山结婴吧。”
“多谢楚叔叔,只不过我雷劫未到,不知情况如何。”宋麟智谨慎道。
“你不必谦虚,大长老那日便看出你将修为压在金丹大圆满,多少人急于求成,能结婴绝不忍过十年,你年纪轻轻,定力倒强。”楚炎斌对宋麟智的实力很是满意,谈起来笑容满满。
“麟智,既然能结婴,为何要拖的久呢?”肖氏有些好奇。
“天元派修行讲究内外合一,圆满期切不可急躁。”宋麟智解释。
几人聊了几句,不久,楚渊开口告退,他与宋麟智刚出门,楚炎斌便冷哼一声。
“这孽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过是成个亲,连他爹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才结婴,燥点也正常,年轻人嘛。”肖氏张口就是护楚渊。
“这话要说也是我说,哪里轮得到他?”楚炎斌一拍桌子,气愤道,“改日定要好好教训一顿这臭小子!”
“生什么气,我叫渊儿来向你请罪。”肖氏柔柔一笑。
“不过,麟智这孩子定力强,倒能拿得出手镇门面。”楚炎斌思考着,“渊儿跟他在一起,有助修炼心法。”
“他都成那个样子了,还能跟宋麟智在一块?”肖氏双眼冰冷。
楚炎斌抿了抿唇,不禁叹口气。
“我瞧渊儿在他身旁还算稳定…归根到底,麟智什么都不知道。”
“我自有办法令渊儿恢复正常。”肖氏敛下怒色。
楚炎斌有些无奈,只得起身走到窗前,望向一片蓝天。
宋麟智和楚渊过了一遍五位长老,因大长老认可宋麟智,其他四名长老态度甚好。
两人一出长老阁,楚渊便要前往玄凌崖练剑,宋麟智念着他先前说过的信物,开口留人。
“师弟,你前几日说过剑宗成亲需交换信物,我昨日醉酒,无意略过了。”
不知是否为宋麟智错觉,楚渊脸色稍缓,眼神也温暖了些。
“师兄,随我去修炼吧。”
“好啊。”宋麟智微微一笑。
两人即刻动身,宋麟智再一次来到玄凌崖,这里仍是一片冰天雪地,楚渊没有执着于信物,就地取出法器运功。
宋麟智嗅到几股天地灵气,顿觉美妙,不禁运起乾阳心法修炼,一炷香后,萧瑟剑声传来。
乾阳心法玄妙无比,宋麟智每一运功,最少不下半个时辰。
当他再睁眼时,身上已盖了层碎雪。
楚渊不知何时停下,抱剑倚在树上看着他。
宋麟智默念清扫术,身上雪花顿时一扫而空,他起身走到楚渊面前,不过几秒,头上又落了一点白。
他面色如玉,双眼澄澈而坦荡,与人对视间总有股淡淡笑意。
“叫师弟久等了。”宋麟智笑道。
“无妨。”
楚渊眼睫上的冰雪轻似羽毛,他定定看向宋麟智,眼眸似乎比雪还要深。
“师兄,你的信物。”
宋麟智正等他这句话,指头一动,便取出一枚通体晶莹的羊脂玉佩。
“这是我娘传给我的家宝,嘱咐我留给未来道侣。”
那羊脂玉佩静静躺在宋麟智手心,泛着别样的光彩,宋麟智的声音继而响起,像是小雨一滴一滴落在楚渊心头。
“玉佩毫无灵力,是一块死物,若你不介意,就收下吧。”
下一秒,宋麟智手头一空,只见楚渊伸手取走玉佩,紧紧攥在手心里。
“我不介意。”他沉声道。
“如此甚好。”宋麟智松了口气。
对于他而言,这枚玉佩意义重大,爹娘郑重要他交给余生相伴的爱人,但宋麟智没有喜欢的人,阴差阳错跟楚渊成了婚。
可能是上天注定,楚渊是他首任道侣,这玉佩理应交给他。
楚渊垂下眼眸,挡住无边柔意,他取出一样锦盒,递到宋麟智手中。
“师兄,这是我的信物。”
宋麟智刚一打开锦盒,一缕血红火焰便钻入他眉心,随着脉络消失干净。
“此乃玄炎真火,关键时刻可保你平安。”楚渊意味深长道。
“师弟,这太贵重了…”宋麟智知晓保命之物的重要性,忍不住劝说。
“性命重要。”楚渊言简意赅,遂转过身,不留一点余地,“走吧。”
宋麟智了解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只得作罢。
两人御器下玄凌崖,一路风景宜人,宋麟智想起已故父母,心情低落。
他眉间一股细微的热流闪过,楚渊微微皱眉,看向宋麟智。
这玄凌真火不会影响师兄修行。
只不过,与他同体同感。
作者有话要说:蠢作者:你爹知道把这东西送出去了吗?
楚渊:不知道
蠢作者: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