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没有哄人的经验，但面对她，根本不需要特意去学，想让她开心已经成了本能，如今她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他高兴的都来不及，哪里舍得让她真的生气。

两道甜品把人哄得高高兴兴，吃过饭，时间也早，想到他们还没有一起逛过，沈慕早就打听好，要带蒋明月去南城最近很有名的灯市。

沈慕神神秘秘的，还不说到底去哪，蒋明月问他。

他说：“到了你就知道了。”说着，对她眨了眨眼睛。

蒋明月很吃这一套，她抿唇忍不住的想笑，笑意偷偷从眼睛里跑出来，一扭头，被车窗上那个明艳动人的自己惊吓到。

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想，我这么开心的吗？

灯市很快就到了，“不许偷看！”沈慕扶着她从车上下来，蒋明月闭着眼睛还不够，关上车门，他用手把她的眼睛遮住，带着她往前走。

“真是的，我才不会偷看！”蒋明月被他这举动搞的哭笑不得。

“好了，准备好了没有？”沈慕在她耳边问。

他的呼吸声喷洒在耳边，带起白皙的脖颈上一阵战栗，那是蒋明月的敏感地带，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不等沈慕稀奇，大小姐没面子了，“到底好了没有？！”

沈慕笑着说：“好了。”

随着他撤手退后的动作，蒋明月睁开眼睛，

十里长街，灯火辉煌，行人如织，如坠爱河。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会有这种地方？”蒋明月睁大了眼睛，她第一次见这种地方，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好像是在梦里，一个她不想醒的美梦。

要到冬天了，这边的生意也是愈发的红火，带着心上人来灯市，选一盏花灯，拿在手里，从街头走到巷尾，便会有长长满满的一生。

普罗大众，在凡俗中最最真挚的祈愿。

沈慕生来叛逆，骨子里就不信这个，他拉住蒋明月的手，笑着对她说，“别傻站着了，来都来了，好好逛一逛。”

沈慕挑了最大的摊子上，最大的一盏花灯，蒋明月看着他付钱，在一边等他，她没有刻意去找话题，就和世界上最普通的两个男女一样，他们自然而然的融入了这里。

“拿着吧，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沈慕拿到花灯，转身交给她。

他手中的这盏花灯精致绝美，是一盏玲珑剔透的宫灯，四面画着栩栩如生的古代美人，长长的红色穗子垂下。

沈慕笑她：“看我做什么，拿着呀。”

蒋明月抬眸定定的看他，一双漂亮的眼眸漆黑明亮，她笑着接过来。

她今天梳了公主头，耳朵上戴着钻石耳环，随着她的动作，钻石熠熠生辉，和沈慕的银发一样耀眼。

【为什么说她难哄，明明很好哄。】

沈慕插着兜走在她身侧，护着她不被人群挤到，【两个蛋糕，一盏花灯，她就这么开心。】

零零七跟着他们，它心里很想说，那是因为是你送的呀。

很长的路走到尽头，蒋明月有些冷，但是她舍不得说今天就这样，她还想和沈慕再待一会儿。

偏偏这个时候沈慕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你……”两个人异口同声。

“你先说！”/“你先说！”两个人又是异口同声。

沈慕在心里感叹，这该死的默契，他垂眸低笑，蒋明月也笑，气氛暧昧缠绵，她说：“你想说什么？”

“刚才路过有卖糖人的，要不要去买两个？”沈慕笑着发出邀请。

蒋明月“嗯？”了一声，回头看过去，只能看到攒动的人头，“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

沈慕一把拉过她的手，蒋明月只来及惊呼，他笑的如风，“跟我来，我带你去。”

王浩觉得自己才是最惨的那个，老板要追人也就算了，追的还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不仅从自己打听她的喜爱，这天寒地冻的，他还要负责追着他们拍照片。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王浩实在有些受不了了，抓拍到一张两个人跑走的，他双手撑住膝盖，弯着腰呼哧呼哧大喘气，胸前的相机坠的他脖子疼。

王浩咬咬牙，拿出手机，“喂，爸，对，蒋明月在集市上，我给你发定位。”

对面絮絮叨叨又开始说要有礼貌，叫明月小姐，王浩充耳不闻，嗯嗯嗯嗯几下，挂掉了电话。

小姐少爷的，像是旧世纪的产物，王浩是一点也叫不出来。

晚上八点过些，王叔准时到了集市口，蒋明月一手拿着花灯，一手握着糖人，沈慕和王浩一起送她上车，看到自己儿子跟在沈慕身后，王叔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可惜这里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父子俩只能拼命的打眼色。

【臭小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解释，你和沈慕什么关系，你们和明月小姐在一起干什么？】

【啊，风有点大，爸你眼睛是不是不太好使？】

另一边，沈慕护着蒋明月上车，弯腰笑着对她说：“到家了告诉我，我这几天公司有事，可能回消息没那么及时，有着急事给我打电话。”

蒋明月娇嗔，“我能有什么着急的事，忙你的吧。”

沈慕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你的事，没有小事。”

车里的空间本就狭小，沈慕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她唇角上，那天的美妙触感浮现，蒋明月对那天的事情依稀有个印象，他这么一看，她当即有了反应。

四目相对，暧昧加剧，两个胸腔里藏着两颗同样炽热滚烫的心跳，那是少年人在彻底长大前，一生一次珍贵的悸动。也是一个青年人，因为傲慢错过所爱后，有幸重新拥有选择的欣喜。

王叔搞不定自己家的小崽子，心里骂骂咧咧的打开驾驶座，往后看了一眼，然后他愣住了，沈家的那位，怎么还在呢？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呢？他瞪大眼睛。

沈慕克制的收回视线，抱了下蒋明月，他的喘息声对现在的蒋明月简直是一道催情剂，她脸上的胭脂颜色越来越浓，呼吸也是急促，沈慕闭了闭眼睛，“到家了记得和我说。”

说完，他退出去，关上车门，动作利落，隔着车窗对她摆手。

车子后座上，精致的宫灯散发昏黄温暖的光芒，那个按照他的样子做出来的糖人，舔一口，甜甜的。

眼看着后视镜里的他们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蒋明月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留下来的沈慕觉得自己更惨，他叼着烟，不停的深呼吸平复自己，好在这里没什么人，不会有人看到这里站了两个神经病似的人。

“拿过来。”沈慕搞定了自己，对王浩勾了勾手指。

王浩傻兮兮的凑上来，“什么？”

他明明是个机灵性子，不知道为什么，在沈慕面前，总是办蠢事。

沈慕也是觉得颇为无语，“相机，拿来我看看。”

要九点钟了，他们两个还不回家，尤其是那位老板，半倚在栏杆上，叼着烟，低着头，摆弄手里的相机，相机屏幕上的光映照在他俊美的脸上。

这一片地方，只有他是亮着的，是这一片天地，视觉的中心。

王浩手痒痒的，这一幕拍下来肯定好看。

沈慕检查过，确定拍的还行，里面有两张洗出来能当大片用，他把相机扔给王浩，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还不错。”

“真的吗？我上学大学的时候拍过，后来就没再拍了，今天是我扔下这么久之后第一次拍，下次肯定比这更好。”王浩双手拿着相机，美滋滋的。

沈慕勾了勾唇角，“晚上把相片导出来传给我。”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起来，边走边点了一支烟，烟头猩红的火星在黑暗里亮起，王浩赶紧跟上他。

沈慕很多行为让人看不透，但是认真的说起来，王浩更喜欢跟着沈慕干。

别的同事觉得他辛苦，好像二十四小时没有休息随时待命，还要面对一个时常会抽风的老板。但对王浩来说，沈慕更像是没有老板架子的同龄人，除了必要的时候，他愿意做什么，沈慕从来没说过他。

那些人故意让他做错了事情，沈慕也只是轻飘飘一句，所以呢？震慑住了那些人，也保住了他。

抱怨归抱怨，他真的很喜欢这样的老板，也很喜欢跟着他到处乱跑。

“老板，你是想把你们这些相处的过程，做成一个视频，等以后求婚的时候用吗？”王浩挠挠头，虚心求教。

沈慕已经到了车旁边，站在那抽烟等他。

他看了看王浩，“不是。”

“啊？不是吗，那是要做什么呀？”

沈慕：“过些天，你就知道了。”

唉，王浩垂头丧气，有时候，故意搞神秘的老板，也是真的很讨厌！

-

“一股烟味。”沈慕推门进屋，沈国耀在客厅里等他，他裹挟着风雪和烟草的味道走进来，沈国耀不满道：“你这么小的年纪，学什么不好抽烟。”

沈慕今天心情好，对他笑了笑，“您应该庆幸我学的只是抽烟，而不是别的什么。”

沈国耀气的敲拐杖。

沈慕走进来，垂眸盯着他手里的拐杖，深呼吸一口，“我老早就想说了，你腿脚又不是不好，成天拿着一根拐杖做什么？”

“你个臭小子，毛没长齐，也来教训你老子我。”沈国耀皱眉，拿起拐杖照他身上打过去，沈慕下意识的拿胳膊去挡。

沈国耀却放下拐杖，哈哈大笑起来，“看到没，臭小子，就是干这个用的。”

沈慕倒是没见过，父亲这么放松，还会和他开玩笑的样子。

沈国耀今天等在这里，是为了问沈慕到底有什么打算。

“你拨给微宁科技的资金已经看到了。”沈国耀其实并不赞同沈慕的做法，在他看来，小四还是年纪太小，手腕不够硬。

给钱给的那么痛快容易，别人哪里会记住你的恩情，不记住你的恩情，以后怎么心无旁骛的为你效力。

沈慕很容易听明白沈国耀的意思，但他下意识的不想去那样做，把人逼到绝境，冷眼看着，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伸出援手，让人对你感恩戴德。

就算是他那么狼狈的上辈子，他也没有用过这种手段，因为手段就是手段，他学惯了尔虞我诈，越发相信真心是不能通过欺骗得来的，用手段得到的，最后也留不住。

“既然是你的想法，我也不拦着。”沈国耀双手交握在他的拐杖上，正色道：“但是你入了公司以来，除了要了微宁科技以外，一点别的动作都没有，我以为，至少你会做些什么。”

沈国耀意味不明道：“机会可不会凭空出现，别告诉我你准备偏安一隅。”

沈慕不是蠢货，就算他想独善其身，沈砚三人根本不会信，更何况，他从来都不隐藏他的野心。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沈慕靠在沙发上，坐没有坐姿，笑着吹了下自己的头发，唇角浮起浅笑。

沈国耀饶有兴趣，“哦，你做了什么？”

沈慕坐直身子，眼睛里闪过不明显的笑意，“我打算给您找个儿媳妇。”

沈国耀一口气差点没憋过来，“你说什么？！”这个不肖子！！

“联姻啊。”沈慕懒洋洋的坐回去，责备的看着他，“您这么激动做什么，没看古时候，人家争皇位争爵位争这个争那个，都要找一门有力的姻亲，我决定效仿他们，而且，我现在有工作了，也就算是立业了，自然也该考虑成家了。”

沈慕说：“你之前不是还张罗着给我介绍，现在我自己找到了，你不开心吗？”

沈国耀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开心，他可太开心了。

“蒋家那丫头？”

“嗯。”沈慕坦荡荡的承认了，他并不意外沈国耀会知道，“是她。”

“……”沈国耀老谋深算，沉思片刻：“蒋家不是一个好的联姻对象，他们家以后都是蒋明天说了算，蒋明月和她哥哥的关系，只是一般。”

沈慕歪了歪头，“你说蒋明月和她哥哥关系不好我不反对，可是，谁说的蒋家以后，一定是蒋明天的？”

沈国耀深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鱼和熊掌我都要。”

沈国耀：“人要是太贪心，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慕说：“那我们不妨，拭目以待。”

在他要上楼之前，沈国耀叫住他，“非她不可吗？”

沈慕站在楼梯前，背对着他，他说：“对，非她不可。”

没有看见这一刻，他藏在口袋里，攥紧的手，也没有人看到，阴影中，他坚定的眼神。

话音落下，他侧身回过头，语气松快，“你知道我连我们未来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吗？”

沈国耀没想过，他正想着怎么阻止这门他不看好的婚事，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沈慕浅笑莞尔，“无论男孩还是女孩，我都想叫他（她），沈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