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的时间有多久，算起来，他们认识到现在都没有八年，可是有人喜欢了他八年，还为了他考上了他们的学校。

程诗涵眼睛里涌动着泪光，苏煜心头一跳。

“你就为了这件事难受？”苏煜眉眼压低，知道她不喜欢在外面闹，丢面子，他声音很小，“这么介意怎么到现在才说？”

程诗涵是个软脾气的人，除了在某些事情上出乎意料的坚持，其他时候和一个白嫩的包子似的，别人说什么都行。

爱娇爱俏，爱笑爱闹。像个暖洋洋的小太阳似的，温暖却一点都不灼热。

苏煜想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她笑着和一群女生一起从落满阳光的老教区门口打水下来，那么多人，他一眼看到她。

现在她还是一样的漂亮，可是真像是水做的，爱哭的要命。

“我在等你和我说。”程诗涵拼命眨眼，忍住泪水，“被喜欢了这么久的人是你，苏煜，你怎么想的？”

一双眼，水光潋滟，说出的话也轻轻的，仿佛在害怕些什么似的。

有人偷偷爱他这么久，程诗涵没办法不去介意，没办法假装看不到。

“我没有想法。”苏煜抓着她的手，“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我一点真实性都没有，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根本没办法把故事里的那个人联系到我自己身上，我同事和我开玩笑说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愣了。”

程诗涵压下泪水，还是有泪水滑落。

“我和你相处，这是真实存在的。”苏煜说：“我甚至不记得她的名字，她长什么样子。”

程诗涵哽咽说：“可是那是八年。”不是一年，也不是两年。

苏煜的声音急起来，“是，是八年，没人否认，但是她并没有联系过我，或许早就不喜欢我了，我不觉得喜欢一个人可以真的忍住那么久不联系，如果换做是我，我忍不了。”

苏煜的手摸上她的脸，和她对视，压低声音说：“宝贝，别让她影响我们好吗？”

程诗涵咬着唇角，眼尾下压，委屈巴巴的样子，眼角沁出泪花来，她声音特别小特别小，“如果是我，可以做到的。”

苏煜没忍住，他扯着唇角，努力平复自己，“现在是说我们两个的事情，能不能不扯到别人。”

程诗涵的脸颊挨着他的手心，蹭了蹭，水光潋滟的眼睛看着他。

苏煜深吸口气，“那我换个问法，如果现在有个男生，暗恋你十年，整整十年，现在他觉得自己变得足够好，来找你，你会怎么做？”

程诗涵眼睛看着他，“当然是拒绝。”

苏煜说：“那这个男生，如果他喜欢你，搞的天下皆知，可是他没有和你说过，你要怎么办？”

“我……”程诗涵看着他，唇角一抿，泪眼盈盈，“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苏煜大手落在她脸上，擦掉她掉下来的眼泪，他说：“我希望以后有了事情，可以先和我说，不要和我赌气，也不要置气，至少先来问问我的想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商量解决。”

“那要是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不想对我好了呢？”

“我会告诉你。”苏煜口吻斩钉截铁，“宝贝，不会有那么一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好好的告诉你。”

这个答案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但她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程诗涵眼里的神采慢慢地黯淡下去，她垂下眼睫，“苏煜，你喜欢我什么呢？”

零零七一边攥着拳头紧张的不行，前面的司机也紧张，后面的赵书锦吞了口口水。

寂静无声的几秒钟，每一秒像一年一样难熬，一脚急刹，车轮在水泥地面上划出尖锐的摩擦声，所有人跟着惯性往前，苏煜的胳膊挡在程诗涵前面。

司机眼睛也不眨的说：“这就是酒店了。”

赵书锦飞速带着胡言乱语的李安若弯腰站起来，“好了好了，到站了，我们快下车吧，你们带身份证了吗？一会儿进去先问问有没有房间。”

苏煜闭了闭眼睛，他按捺住情绪，带着程诗涵下车。

程诗涵闭了闭眼睛，擦干眼泪，跟着他弯腰下车。

零零七在苏煜耳边喊着什么冷静、什么淡定、什么要好好说话，苏煜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大脑机械的工作，身体的本能让他还记得将李安若交给他们一起同行的女同事，然后带着喝多了酒，现在开始自闭的程诗涵回房。

赵书锦怕他们吵起来，一直跟着，也不知道嘴里嘟嘟囔囔说的是什么。

苏煜回身看着他，赵书锦脚步一顿，“那个有话好好说，她喝多了……”他讪讪一笑。

苏煜笑不出来，把门一关，世界顿时清净，这下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了。

他冷着脸，拉着程诗涵往房间里面走，不顾她的微微挣扎，拽着她到房间中央。

“你弄疼我了。”程诗涵推开他，语气带着委屈。

她很美，冰肌玉骨般的美，越素越美，淡淡的月光照进没有开灯的房间，美的像画。

“程诗涵，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喜欢你什么？”苏煜的黑眸涌动着怒火，他明明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追她用了那么久，在一起那么久，她现在居然怀疑起来。

是不是就和意外降临的系统说的一样，他们会在无数的争吵中分手，然后她回了老家，收敛起性子，嫁给一个父母介绍的男人。

丈夫出轨，她假装看不见，丈夫欺负她，她只会哭，什么也做不了。

然后他因为赌气，和陈诺在一起，很快分手，然后他一个对象一个对象的换，最后听着家里的安排结婚，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两个人各过各的。

不管从什么地方来看，苏煜都觉得，这是他能想到的，他们之间最烂的结局，没有之一。

折腾这么久，程诗涵的酒也醒了，她隐忍了太久，说出口的话伤人又伤己，“不是吗？苏煜，你喜欢我什么呢？我这么笨，性子也一般，除了长得漂亮点，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她侧过头，尖尖的下巴上挂着眼泪，身体发抖，慢慢的坐在沙发上，声音小小的说：“我们谈了这么久了，你是不是对我，现在连新鲜感都没有了？”

苏煜没吭声，他低头用手背狠狠擦了一下眼睛。

零零七播放给他看的那些画面，他原本只当作是笑话看的，压根不信。

现在那些画面扎了根似的在他眼前闪过，她穿着婚纱，脸上没多少笑，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不笑也是艳压群芳，万众瞩目，她在他眼中一直那么美。

画面一转，她披散着头发，穿着单薄的衣服，赤脚站在空旷的“家”里掉眼泪，面前是夺门而走的男人。

还有那个男人带着小三招摇过街，她脸色苍白，恍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苏煜觉得自己心痛到喘不上气，他按着心口，用嘴巴呼吸。

【是假的是不是？】

零零七沉默：【你自己心里知道，干嘛还要骗自己。】

【不过那些都还没有发生，只是系统推演的世界走向，只要你现在改变……】

【是我的错吗？】苏煜打断它，他一张脸抬起来，和沈慕的邪气慵懒不同，他的帅气是一种散发着少年感、正能量的帅气。

桃花眼薄唇，不笑时冷峻，笑起来会发光，他眼神泛冷，恨不得杀了那个欺负过程诗涵的男人，杀了她，再杀了自己。

都死了算了。

【你冷静一点儿，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零零七也只能说这么多。

程诗涵竖着耳朵，没听到苏煜的回应，抬头往他这里看，眼泪还挂在脸上。

看他弯了腰，顾不得擦，赶紧过来，担心道：“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什么。”苏煜推开她，深深的看她一眼，一板一眼的回答她之后，起身推开卧室的门，把灯打开，往屋子里扫了眼。

“你住里面吧，我在沙发上睡。”

程诗涵愣愣的看他，“苏煜，你现在连和我吵架，都不愿意了吗？”

静，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零零七看到苏煜暴起的青筋，它有点害怕会出什么事情，可苏煜只是僵硬了一会儿，转身回到沙发前。

卧室门口透出的灯光洒落，和全是阴影的客厅形成那么明显的反差，好像往前几步就是美好灿烂的未来，他们却偏偏只能停在这暗无天日的阴影下。

苏煜在程诗涵面前半蹲下来，仰头看她，喉结耸动两下，他的声音带着喑哑，“程诗涵，我没想和你分手，我们吵架吵得最厉害的时候，也一次都没有。”

程诗涵看着他，心口酸酸的涨涨的，有什么东西从心口流向眼周，热辣辣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分道扬镳这种结局，你呢？”

程诗涵瞳孔猛地一缩，心虚地躲开他的眼神，眼泪滚落，她咬住唇角。

苏煜知道结果了，舌头舔着唇角，唇角勾起一个笑，他觉得可太好笑了，没忍住又无声的笑了下。

他们两个的关系中，看似主动权在苏煜手里，其实牵着绳索的，一直是她。

苏煜觉得，自己好像程诗涵养的一条狗，她说要就要，她觉得有一点不好，就要松手离开。

“我是不是什么很贱的人？”苏煜红了眼睛，“程诗涵，你觉得我是很贱的人是不是？”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觉得委屈，苏煜就不委屈吗？

看到他受伤的表情，一片昏暗里，程诗涵无声的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