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现在被乌丸怜生问到，思考了两秒也想不出答案。

人与人之间用来定义关系的词似乎都不能放在他和乌丸怜生身上。

他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和乌丸怜生对视。他偏了偏头，看了眼那个正在玩推理游戏的小孩，没有回答乌丸怜生想听的，只是淡淡地说：“他那个年龄的小孩，知道什么是情侣就不错了。”

乌丸怜生也看向了那个男孩，他用手撑着下巴，见男孩好奇地看着他们，另一只手挥了一下。

男孩果然朝他们走了过来。黑头发，发型有点像长了角的女孩犹犹豫豫地跟在他身后。

“小朋友，你是在玩侦探游戏吗？”乌丸怜生笑着问，“我好像听到你在推理每个人的身份。”

男孩有点惊讶地脱口而出：“你听到了？啊，我的意思是，是的。”

乌丸怜生金色的眼里流露出好奇，他的好奇要比笑容真诚多了，他问：“那你有没有看出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男孩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他在乌丸怜生和琴酒之间看了又看，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觉得……”

琴酒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冷哼，绿眼睛投向男孩的目光像刀一样不友好。琴酒不喜欢小孩，但此时只是单纯不想乌丸怜生继续这种无聊的话题。

两个孩子显然都吓了一跳，女孩发出一声很低的惊呼，抓住了男孩的衣角，男孩紧张地后退了一步，看上去有点想离开了，但估计是求知欲战胜了害怕，他飞快地说：“我，我觉得你们可能是情侣，但又有点不像，这位哥哥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看你的时候眼神……”

男孩十多岁的年龄限制了他的表达能力，他卡壳了一下，很快跳过了这个地方，继续往下说出推理：“刚才在你突然靠近的时候，他的视线有闪躲，脸上的肌肉紧绷，并且迅速拉开了距离，看起来很不自然，所以我没法判断你们是不是情侣关系，你们是不是职场恋爱？是上下级吗，我只是合理……”

他每多说一句话，琴酒的脸色就沉下去几分，直到男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消失。

乌丸怜生却是大声笑了起来，他张开手臂，伸长手勾住琴酒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低声说：“他说的其实有几分正确，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生气？”

琴酒挣扎了一下，想把自己挣脱出来，结果乌丸怜生主动放手了，转头朝着男孩眨眨眼，笑着告诉他：“你猜对了一半。”

“哪一半？”男孩忍不住问。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声音从旅店的门口传了过来，阻止了乌丸怜生的回答。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乌丸怜生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他抬头看过去，看见旅店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有着黑色短发，蓝色的眼睛，带着方形眼镜，留着一点点胡髭，看来是男孩父亲之类的角色。

男人走了过来，站在了两个孩子身边，微笑地说：“不好意思，我家孩子打扰你们了。”

乌丸怜生回以合适的笑容，说：“没有，他很聪明，刚才做出的推理也很精彩，想来你也是一位出色的侦探吧。”

男人客气地回答：“不，我只是一个推理小说家。我的名字是工藤优作。”

乌丸怜生眼里露出没有掩饰的惊讶，他站了起来，朝着工藤优作伸出手：“啊，原来是工藤先生啊，我看过你写的小说，久仰大名。”

琴酒坐在位置上没动，见没有人在注意自己，他抽了一下嘴角，觉得乌丸怜生这种装出来的礼貌和客客气气有点恶心到他了。有种披着羊皮的狼的感觉。

乌丸怜生的想法和琴酒一样，他也被自己恶心到了，所以在说完这句客套话之后，他立刻转移了话题，把话题放回了刚才男孩的推理游戏上。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男孩就是那个七年之后在日本大有名气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怪不得会不像一般小孩。

不过不像一般小孩，也依旧是小孩。乌丸怜生弯下腰，对工藤新一说：“上下级关系是正确的。情侣错了，不是情侣哦。我们只是有不正当关系的上下级，小朋友，你听说过情人这个词吗？”

等下，这种话题不太适合说给小孩听吧，工藤优作的表情有几分凝固，感觉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打断对方，他干咳了一声：“咳咳……”

晚了，乌丸怜生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是很难被打断的。乌丸怜生假装没有听见咳嗽，他对琴酒伸出手。

琴酒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配合，把手伸了出来。

乌丸怜生握住了他的手，手指灵巧地分开的他的手，钻进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他冲着茫然的、有点不好意思看的两个小孩笑了一下，晃了一下两人紧扣在一起的手，一本正经地解释：“小侦探，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个哥哥要一直观察周围了吧，因为我们现在是在偷情，他怕被我正牌男友发现。”

工藤优作的咳嗽声变得更大了，从干咳变成了真咳。

乌丸怜生笑嘻嘻地冲他摆摆手：“你家孩子很聪明，多学一点也没关系，我们先走一步了，工藤先生，再见。”

他这句话是对工藤优作说的，但眼睛却看着工藤新一。

说完这句话，他就拉着琴酒走了。

琴酒的视线落在两人相扣的十指上。乌丸怜生带着黑色的手套，温暖的温度透过手套传到琴酒手上，他愣神了两秒，才跟上了乌丸怜生的脚步。

两人回到了房间。房门关上，乌丸怜生松开了手。

松手的时候发现琴酒用了点力，似乎想要阻止，但只是一两秒的事，琴酒也松了手。

“情人？偷情？”琴酒声音有些古怪，“没想到你连小孩子都骗。”

乌丸怜生摊摊手：“不这么解释的话，那孩子的父亲在听说了你一直在观察周围的话，估计会联想到什么。工藤优作，我以为你知道他是谁。”

他现在已经知道贝尔摩德让他小心的人是谁了。工藤优作，著名小说家是他最显眼的身份，第二显眼的身份大概是著名女演员工藤有希子的丈夫。在这些身份之前，他同时还是一个过于敏锐的侦探。

确实是有些麻烦的家伙，甚至很可能已经通过什么侦探直觉意识到了他和琴酒的不对劲。说起来贝尔摩德的女明星身份好像和工藤有希子是朋友，估计也有和工藤优作打过交道，应该也没讨好，难怪会让他尽快离开。

琴酒在大脑里搜索了一下，想起来了，皱了皱眉：“侦探，比警察还要让人讨厌的家伙。”

“是的，所以我们要尽快离开了。”乌丸怜生说，“我觉得他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只是因为你的年龄看上去不大，他暂时还没有怀疑什么别的。”

他会留下是因为想知道贝尔摩德说的人是谁，并不想因此惹上麻烦。

“侦探总是有只狗鼻子。”琴酒说，“呵，所谓侦探的直觉。”

“可能是和我一眼就能看出谁是组织成员一样的天赋。”乌丸怜生说，“都怪贝尔摩德不直接告诉我要警惕的人是谁。”

他转身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没有注意到琴酒在他身后露出一瞬复杂的神色。

琴酒本来想说，如果不是你好奇要留下来，我们也不会遇上。话到嘴边，他又觉得不能这么说，如果乌丸怜生一开始没有让他去杀人，或许就算遇上了工藤优作也不算什么麻烦事。于是他没说话了。

乌丸怜生一向肆意妄为，就算是有绳子拴住，有所限制，有人威胁，也不会改变他这点。

琴酒凝视着乌丸怜生的背影，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弱点。或许有一天，乌丸怜生会因为他的好奇心和肆意妄为而狠狠栽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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