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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花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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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为了哄妹妹开心,缓解她被放鸽子的糟糕心情,郑淙恨不得当牛做马,把整条街的东西都给小妹买回去,以此弥补自己好心办坏事的歉疚。

见郑淙一直护卫在自己身旁,陪着自己逛花灯,郑泠很快就将刚刚久候人而不至,冷风中苦等的委屈,抛之脑后。

她安慰自己,一个人逛是逛,和崔忱骦逛是逛,和阿兄逛也是逛。更何况今日郑十十分大方,但凡她驻足停下看了一眼的东西,他都抢着给她付钱购买。

起初郑泠还觉得他怪怪的,警惕地问他:“阿兄忽然对我这样好,简直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郑淙心虚至极,赶紧为自己正名:“瞎说,兄妹之间,礼尚往来,联络情谊,哪就有你说得这么严重了。”

以郑泠这么多年的对这位兄长的经验和了解来看,她敢断定:“你肯定是做了什么坑我的事?”

郑淙咬死了口风:“没有!这不是感激小妹早上为我解难,故而才打算以此回报。你不要的话,就算了,那我走了。”

郑泠仔细想想,早上是有这么一回事,于是接纳了这个说辞。

她也不和自己兄长客套,心安理得的宰他一次,就放开了买和玩。

不一会儿,金钏女萝手里就提满了东西,跟在身后,被人群一挤,不知不觉就与郑泠分散了。

她们两个四处张望,也没见到人,东市又大,找起来如大海捞针。

两人商议了一下,金钏道:“郡主有郎君陪着,想来不会走丢,你我二人先回府放掉这些东西,再过来找郡主他们。”

女萝一听,觉得是这个理,遂两人找了辆马车,将这些东西搬上去,就往翊善坊去。

*

另一头,郑泠一路拉着郑淙玩投壶、玩猜灯谜,他为她赢了好几样小玩意儿和一盏鱼龙灯。

她提着这展以竹篾为骨编织精巧的灯,开怀极了:“今日才知道,阿兄原来也有这样细心体贴的一面,未来的嫂嫂是个有福之人。”

郑淙抱着一个瓷器飞天仙女像,和一盏仿汉代的博山铜炉走在她身旁,扬眉吐气:“才晓得为兄的人品啊。”

“嗯!我会给阿兄宣扬宣扬,好叫那些待字闺中的贵女们,都对你青睐有加。”

郑淙挑了挑眉,想要说的话,刚一张口,就咽在了嘴里。

因为前方传来一句朗笑:“子潺素有‘芝兰玉树’之称,这京中一半的女子,本就对他青睐有加,泠娘再宣传下去,另一半也都要爱慕他了。”

只前方迎面走来一行人,最前方那人,年约弱冠,锦衣玉带,白面星眸,步履从容。

他的身旁跟着一个气度雍容,着粉衣齐胸诃子裙,头戴幂篱的高挑仕女。

确切来说,郑淙第一眼看见的不是他们,而是两人身旁,围着的那些腰佩横刀的便衣随从。

即便他们穿着与这市井分外融合,但这只有大豫十六府卫才能佩戴的军刀——横刀,很轻易就昭显了来者的独一无二的身份:本该在太极宫的圣人,和不知哪位嫔妃。

夜出皇宫,于东市信步。

郑淙一把拉着郑泠上前,作势就要行礼问安。

锦衣男子和煦地开了口,笑着阻止了他们的见礼:“今夜微服,一切皆免。”

“是。”郑淙略微垂眸,眼观鼻鼻观心。

不必行礼,郑泠便朝着他和身旁的女子,唤了一声寻常的称呼,笑问:“表兄和……嫂嫂也有兴致,出来赏灯呀。”

女子戴着幂篱,遮掩了上半身,看不见容貌,不知是谁。

但想来不会是个宫人,遂郑泠稍加思索,就断定这必定是哪位后妃。

天子李環含笑,指着一旁的女子,“碧落来大豫三载,都没见过灯会,今夜恰逢盛会,便带她出来一观。”

听到这个名字,郑家兄妹就知道了陪同在天子身侧的这人是谁。

权碧落——那位服侍过两任帝王,于去年秋日被册封为婕妤的新罗贡女。

头戴幂篱的昭仪-权碧落,隔着层轻纱浅笑:“多谢您百忙之中,特意陪同妾身出来一观盛景。”

她的声线轻柔温婉,说话一字一顿,宛如孩童学语,语调有些生硬不太流畅。

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是因为这位权婕妤,并非中土人士,乃是三年前,由新罗国进贡而来的外邦女子。

三年期间学汉字,她的汉话,能说成这个样子,已经是一种很强的天赋了。

听到她第一次见花灯,郑泠便将自己手中的鱼龙灯转赠给她:“这盏灯是刚刚猜灯谜赢得的,借花献佛送给嫂嫂。”

权碧落端庄交叠在腹部的手,伸了出来。

纤纤玉指接过灯杆,她对着郑泠扬起一个微笑:“谢谢你,荣宁。”

恰在此时起了一撒风,微微拂开薄薄的纱,露出她惊鸿一瞥的姣好容颜。

教郑泠看呆了。

昔日她在中秋宴宫上,见过一次这位权婕妤献舞。

彼时天气还不冷,她着一袭青碧色的齐胸襦裙,勾勒出丰腴的身形,站在宴会中央,如青翠山水间的一抹风,一片云,一溪水。

那时候她便觉得这位新罗贡女,惊为天人。

也是在那场宫宴上,这位太上皇名义上的女人,成为了如今天子的新宠。

大豫以女子丰腴为美,后来郑泠常常记得权婕妤那似要跳出衣裙的丰盈雪脯,而自卑于自己同为女子,为何就没有这样玲珑有致的身材。

自那回去之后,郑泠吩咐金钏女萝给她找丰胸秘籍,而后她就吃了几个月的所谓食疗,然至今成效微乎其微……

现在一看到她的脸,郑泠便想起来这么一遭,忍不住再次投以羡慕的目光,看了看权碧落。

连旁边的李環都接收到她热络的目光,便揶揄道:“泠娘总看着碧落,可是舍不得这盏灯了?”

权碧落不懂他们之间的玩笑,听了李環的话,后知后觉理解了其中的意思,连忙将鱼龙灯递还给郑泠:“君子不夺人所爱,是我之过,要了你的灯,我把它还给你。”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郑泠连忙摆手,脸上一烫,笑道:“嫂嫂仙人之姿,我刚刚只是一时看得忘神罢了。”

权碧落不懂仙人之姿这个词,遂低声请教旁边的李環。

李環莞尔一笑,告诉她:“我们汉人的意思,仙人之姿,就是在夸你像下凡的天仙一样漂亮。”

他的视线看到一直垂眸静默的郑淙,见他怀中抱着的飞仙像,便指了过去:“子潺手中抱着的这尊瓷像便是仙人,仔细看,这瓷像的面容还真与碧落有三分相像。”

几人视线都看向郑淙。

郑泠这才留意到,方才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兄长,好像见了天子他们之后,就噤若寒蝉,异常安静。

她见他仍是不声不响,遂悄悄撞了撞他的手肘,示意他接话。

后者不负她众望,终于开了口:“陛下和婕妤若喜欢,臣愿献出此飞仙像。”

李環笑了笑,侧头问身旁的权碧落喜不喜欢。

幂篱之下,权碧落眸光一动,可她却是坚定地摇头:“不好再夺人所爱,有一盏荣宁送的灯,就已足够,多谢中郎将美意。”

这样的婉拒,郑淙却锲而不舍,继续进言:“臣自愿献出,就不算夺人所爱;此飞仙像能得婕妤青睐,是它和臣的福气。”

郑泠颇为意外,这尊飞仙像,方才他们经过投壶摊子的时候,仅剩最后一尊。

他们刚交了钱,拿起羽箭准备投壶,冷不丁这尊瓷像就被另一位投中的客人选走。

郑淙十分喜欢这尊瓷像,为此花了大价钱和那人好说歹说,才买了过来,一直宝宝贝贝抱在手中。

她好像从未见过兄长,对这种东西喜欢到这个程度。

先前圣人随口一说,郑淙说愿意献出,郑泠还当他是在客套。

可如今权婕妤都婉拒了,怎的阿兄还如此上赶着强买强卖要献宝?

连她都看出了些许不对劲,素来敏感多疑的圣人李環,就更加察觉了一些别的东西。

他的目光在郑淙身上逡巡,而后笑了,“子潺拳拳之心,却之不恭,我做主,替碧落收下了。”

话毕,就有侍卫上前,从郑淙手中接过瓷像。

然刚一接手,身后的天子不知缘何就踉跄了一步,意外撞到那个侍卫,致使手中的瓷像哐当坠地,碎成几截。

侍卫连忙下跪请罪。

郑淙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里流淌过一丝哀伤。

圣人见此,没有怪罪,挥挥手让人起来,只压下眼睑,冷冰冰地看着碎成渣的瓷片,道了一声:“可惜,终是有缘无分,一场空。有负子潺的一片心意了。”

李環接着吩咐:“灯会漫长,好戏才刚刚开始,你们兄妹自行去玩吧,不必跟着我们。”

说罢,他就牵着权碧落,款步而去。

兄妹二人目送他们离去,看着那抹倩影提着的鱼龙灯渐行渐远,没入灯火阑珊的人海之中。

直至完全看不见人影,郑淙才弯腰屈膝,蹲下身,拾起那尊被摔碎的飞仙瓷像。

他一片片拾起碎片,默然不语。

郑泠递出自己的手帕,给他用来包裹碎片,她知道,阿兄一定很伤怀。

换作是她,自己心爱的东西被摔碎了,也会异常难过。

于是她安慰道:“这个碎了,我们便再另寻一个。东市之大,总会有其他比这个更好的。”

郑淙捡起那个断裂的瓷像头,摸了摸上面精细的眉眼,良久才吭声:“第一眼便喜欢的事物,无论后边看到其他多么好的,也都不如眼前这一个。”

郑泠莫名从中品出了一点曾经沧海的失落意味。

从小到大,人人都说她傻,心思单纯,不谙世事。

她不是很想懂。

可她看过无数话本,如今多少还是看出了一些东西,读懂了阿兄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

爱而不得的人……

碎了的飞天仙女像……

原来昨夜阿兄并未骗她。

可是,这过于惊世骇俗,不切实际,大逆不道。

他爱而不得的,永远只是一场没有结果,见不得光的单面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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