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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春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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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魏缙,你真让我恶心。”

他的唇堪堪就要碰到她的脸,听到这话,如同被泼了一盘冷水,微微浇灭了他的欲/火。

果然是恨他的。

魏缙就着这样的距离,捏住她的下巴,掰过她的脸,近距离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勾出一抹笑:“恶心吗?没关系,以后,你会习惯的。”

这个笑近在眼前,与从前这护国寺时候一样,是他惯常的斯文温和,但在此刻的郑泠看来,却是无比阴冷,让她毛骨悚然。

这一刻 ,她意识到,这人可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随时都会病死的文弱画师;而是那个深不可测,足智多谋,辅助李叡瓦解大豫王朝的魏缙。

郑泠不可抑制地瑟缩了一下瞳孔。

魏缙从她澄澈如水的眼中,照见了自己的卑劣,但下一瞬,就见到她的眼瞳微微缩了一下,像只惊慌失措的小白兔。

这个微小的反应,竟让他有丝满足。

人活一世,若不得人爱,能得其惧,也是极好的。

他的另一只手,握在她的腰间,将她压向自己的胸膛,而后,他枕在了她的肩上,唇擦在她的耳畔,与她窃窃私语:“泠娘,你曾说希望我再来长安,如今我不负半年之约来了,你怎么却不高兴了?”

郑泠被他按在怀中,坐在他的腿上,如此的距离,她都能闻见他身上的交杂着酒气的檀香气息。

他开口说话时灼热的气息,在她左耳穿梭,令她不由一颤。

即便刚才打定了主意,要与魏缙虚以委蛇,但听着他每一句话,都令她十分不适,着实难以维持和气的周旋设想。

真的很难很难,比她想像的,要艰难得多。

她曾经有多赏识傅丹青,如今就有多讨厌憎恨他魏缙。

是他欺瞒了自己,登堂入室,窃国谋权;是他害死了崔家父子,害得郑家满门遭难,害得自己跌落泥潭;是他颠覆了自己心底藏着的,对傅丹青那丝隐秘不宣的微妙好感。

魏缙,真的罪无可赦,换作是在以前,他胆敢如此对她,就是犯上的大罪。

想到以前,她忽然又清醒的意识到如今。

如今,他们的地位,她在低处,他则在高处;她是卑贱的亡国奴,他是高高在上的中书令。

竟完全掉了个个。

郑泠心中痛得撕心裂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她的神游方外,令魏缙不满,停在她脸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掐了一下:“泠娘,说话。”

郑泠努力控制自己要把握好尺度,千万不要再得罪他,于是紧紧抓住衣袖,柔弱地回复他的言论:“可我希望看见的是傅丹青,而不是你魏缙。”

魏缙不以为然,即刻抬起头,他捧着她的脸,迷蒙的醉眸直直盯着她,“你……喜欢傅丹青?”

心中的隐秘被他揭露,郑泠恼羞成怒:“才不是!你别胡说八道。”

刚说完,郑泠就后悔了,这样急不可耐的反驳,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况且,她不是说好了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与他周旋的吗?怎么在他面前,总是一点就炸?

她不理解,这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见她蹙眉,忽而,魏缙朗声笑了,额贴在她的额间,低声道:“我知道了,泠娘。”

多说无益,郑泠眼睛一闭,不理不看。

她安静下来,男人似乎也沉醉在这样的安静之中,享受地抱着她,靠在她肩上闭目假寐。

郑泠听到他规律的呼吸,以为他醉得睡着了,睁开眼,想拿开他的手,从他怀中退出来。

谁料她一动,圈在她腰间的手臂就愈加收紧了,紧紧将她按在怀中,同时,还有男人的清浅的呼吸拂在她的颈间,发出凉凉的威胁:“再乱动,就在这里要了你。”

语出,郑泠心中一紧,不敢再乱动。

她的心底一路打鼓,惴惴不安,今夜要如何?

昨日之前,在教坊司她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也早就做好了以身侍人的准备。

可是这个人,是谁都好,唯独不能是魏缙。

她难以想象,自己与他的一切,她更难以做到……

他可不可以让自己只做个端茶倒水的婢女?

*

今夜庆功宴,众臣归家,是以宵禁推迟到夜中。

坊巷之间,随处可见重新整合的金吾卫在到处巡视。

魏缙的马车外观与寻常马车别无二致,行在大街上,不免被几队巡逻的金吾卫照例盘查。

郑泠在车中颇为紧张,生怕会有人掀开门帘,看见她如此衣衫不整地坐在男人的怀中。

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响动,幸好都被车夫一一对答,回复了盘问,没人敢真的掀帘查看。

合眼假寐的魏缙与她抱得满怀,两具身躯严丝合缝,自然也感受得到她心脏的跳动。

他留意到每每外面有人查问之时,她的心跳就会异常的快,挨着他也越紧。

魏缙觉得有趣,在又一次遇到金吾卫盘查之际,他一口含住她的耳垂,咬下了上面戴着的一串玳瑁耳珰,将她的整个耳垂都含在口中,安慰她:“没事,他们不敢进来。”

蓦然,耳垂一热,郑泠浑身如遭电击,眼睛都瞪大了。

今夜魏缙的一言一行,都颠覆了她自以为的对他的认知。

如此孟浪,大胆,不要脸的人,究竟是怎么能够装成傅丹青那样一副道貌岸然、谦逊温和的样子,才会令她曾与他共事数月,都没发现他的不对劲?

她震惊于他的变态,外面忽然响起了短兵相接的声音。

似乎有无数的刀光剑雨,打在马车外壁,似乎连车身都在微微震动。

其中还夹杂着一片愤然地怒骂:“魏缙狗贼,拿命来——”

郑泠受此突然的横祸惊吓,不由攀上他的肩,手紧紧抓在他的后领上,一张脸瞬间煞白。

魏缙依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感受到她的害怕,握在她腰间的一只手,游移向上,停在她的背脊轻轻拍了拍,正色安慰:“不怕,这辆马车是特质的,外面还有一支暗卫,那群宵小还伤不到你我。”

“嗯……”

郑泠听了此后,不由失望,她还希望外面的人,不论是谁,都能够成功杀掉魏缙这个狗贼。

即使杀不掉他,最好也能够让他身受重伤,半死不活。

方才即兴演绎的害怕,只是她的第一次试验。

想试着能否从魏缙口中套出一点什么。

结果,他十分淡定地告诉了她。

那回答十分自信,想来这些天,他不止经历过一次刺杀。

不过片刻,外面就安静了下来,有声音回禀:“启禀魏相,是一群蛰伏的前朝余孽作乱,属下留了一个活口,其余十九人,全数诛灭。”

魏缙漠然发话:“别让他死了,带回去严加审问,明日之内,问出是否还有余下同党,若有,一网打尽,全都杀了。”

“是!”

郑泠眼睫颤了颤,心脏抽搐了一下,二十个还忠于大豫的忠义之士,就这样全军覆没,折于魏缙之手。

思及此,郑泠不禁落泪。

眼泪滴在肩上,渐渐浸湿了他的衣衫,魏缙看着她哭,大约知道了她因何而哭。

他伸出手指,轻柔地为她拭泪,“哭什么?因为死的是前朝余孽?”

她摇头,刚要解释,他就将食指压在她的唇上:“你别说话,听我说。”

他的另一只手在暗扣上一旋,有机括之声响起,随即掀开了马车的窗帘。

他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外面,笑道:“泠娘,记着他们的下场,我不希望日后看到你也如此。”

冷清的夜里,空阔的街道,在众人举着火把提灯之下,郑泠见到了那一地血流遍地,支离破碎的尸首。

随着马车的慢慢移动,她看见其中一颗头颅,痛苦扭曲的面容之上,眼睛都没合上,正与她四目相对。

她看清了那张染满血污的脸,很稚嫩的一张脸,头颅上的发髻还未加冠,看样子,约莫与她差不多的年纪,正是十六七岁的模样。

有风拂过,吹得她的发丝在眼前乱飞,她还闻见了随之飘来的浓郁至极的血腥之气。

那些血腥,前一刻还在活人的身体之中,而现在,散在满城春风之中。

一瞬间,郑泠胃中天翻地覆,涌起一阵胃酸,她忍不住趴在窗外,呕出了酸水。

呕吐中,眼泪也如同失禁,泪流不止。

魏缙很体贴地轻轻抚拍她的背帮她顺气,等她吐干净了,才将她拉了回来,从袖中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洁白丝帕,为她细细擦干净嘴角的涎水。

而后,用衣袖为她轻轻拭泪。

见她失魂落魄,眼角殷红,魏缙将她揽入怀中,冰冷的手指轻轻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抚:“刚刚是在同你说笑,我怎么会舍得那样对你。”

他接着说:“泠娘,我喜欢你。”

听罢,郑泠浑身一哆嗦。

她忽然害怕极了这个男人,这个人,不是她能够想当然就可以驾驭得了的。

刚才发生血淋淋的一切,都给了她巨大的冲击,击垮着她的心神。

郑泠瞬间就如同霜打的花朵,满脸颓唐,她无力气再去细想后面该怎么走。

不知不觉马车停在一间不起眼的院落,魏缙抱着怀中了无生气的人下了车,一路回到屋中。

他让人备了热水,侍女给郑泠卸了妆洗了澡,换上了一袭正常的中衣。

郑泠浑浑噩噩坐在桌边,忽然屋门一开,洗浴过后的魏缙踏进此间,两个侍女见状,十分识趣地退了出去。

见到他步步逼近,郑泠几乎是弹了起来,她惊恐地朝后退。

见她如此,魏缙并未停下脚步,他缓步向前,嘴角含笑:“夜深了,泠娘,我们该歇息了。”

郑泠不断朝后退,直至背撞在坚硬的墙壁,她哆嗦着声音:“不,我、我是奴婢,你是主子,按规矩,奴婢不该与主子同屋共眠……”

他笑着摇头,一边解开镶嵌了宝石的腰带,步步朝她走去,将人逼到墙角,“想什么呢?陛下将你赏赐给了我,你就是我的人。我们一起睡,天经地义。”

他丢开腰带,褪下外袍,解开中衣,温柔地抓上她的手臂,吻在泪光闪烁的郑泠耳畔,沉声道:

“泠娘,其实我也是崔氏子弟,如今我也冠绝京华,你嫁给我好不好?”

郑泠瑟瑟发抖,靠在冰冷的墙上,蓦然想起,当时在护国寺,她告诉他:她得天子赐婚,夫婿是冠绝京华的崔氏子弟。

她正恍惚,冷不丁就被男人拉入怀中,他的手解开她的衣带,随即包裹身躯的薄薄中衣寸寸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开始,每天上午九点定时发送存稿,不压字数了,大概十章左右,更新到23号。

之后就暂停更新了,抱歉,去留随意吧。

孕早期诊断先兆流产,在保胎,没法写作了。

等后期情况有好转,一切稳定,宝宝健康发育后再看情况恢复更新吧。

祝大家生活一切顺遂,太平无事,感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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