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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玉玺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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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你敢撕了试试?”

听见他来,郑泠只好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拿着画卷转过身来,遮掩刚才的目的:“我只是看上面有点灰尘,拿下来擦一擦。”

魏缙半信半疑,刚刚进来看见她分明是要撕画的动作。他上前,从她手中拿过这幅画,见上面完好,神情才柔和了下来。

他摸着上面的赤色梅花:“这幅画是我们一起作的,没想到泠娘如此看重,将它带来了这里。”

郑泠并不想承认当初的做法,“不过是一幅普通消寒图,每天涂上颜色来打发时间,称不上看重。我倒觉得,既然数九已过,这图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与废纸无异,留着有些占地方,怪浪费的……”

他看了看这里明晃晃的婚房布置,想到这曾是郑泠与崔忱骦大婚的屋子,心中就涌起一股酸味:“说的极是,挂在这里确实浪费。就挂到我们的屋中吧,即是纪念,也可做观赏之用。”

还挂到她住的地方?

这幅画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曾经眼睛有多瞎,才会看错了人,引狼入室。

她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这样要她天天看着,不啻于是在天天凌迟她。

郑泠藏不住的不适神色,落在魏缙眼中,也令他有些不适。

她就这样讨厌与他有关的一切?

可她越是排斥,他就越是硬要她接受。

随即,魏缙将画卷递给她:“现在拿回去,挂起来。”

郑泠不情愿地接过,心里悔的要死,要是没进来这里就好了。

都怪那只叫魏缙的狗。

她牵着狗子回到竹仪小苑,见到落英带着裁缝在客厅等候她。

一见到来人,郑泠愣了一会儿。

只因来人,是京中最好的锦绣绣庄中的绣娘,刺绣裁衣样样精通,技艺和审美都丝毫不比宫中尚衣局的人差。

从前郑泠从小到大的衣裳,多半都是找她定制。

对方见着她,也是微微惊讶。

作为自己曾经的固定大客户之一,黄三娘一眼就认出来郑泠,这个女郎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

如今戴朝换代,这昔日的国公府,也成了当朝丞相的宅院。

她被请来此,原以为是为那位新丞相裁衣,没想到是为郑泠。

昔日郑泠那场红妆十里的大婚,她还记忆犹新。

后来郑家落败,郑家人的那些遭遇,全城皆知。

没想到时过境迁,她还栖身于此,也不知是福是祸。

只是她没搞清如今郑泠在这府上算是什么身份,当着落英的面,不好冒然开口,以免冲撞了人,于是便用了一个寻常通俗的称呼:“是为郑娘子裁衣的吧?”

旁边的落英应声:“便是她了,有劳黄三娘为她量体。”

黄三娘点头笑:“奴家知道了,从前每个月奴家都要为郑娘子量体裁衣,对她的喜好再了解不过了,姑娘就放心吧。”

落英也颔首:“原来你们是老相识,既然如此,你们先量着,我去给三娘备些茶水。”

黄三娘朝她见礼:“诶,多谢多谢,姑娘客气了。”

落英转身离去,郑泠放下那副画,放大黑狗去外面的院子里玩。

黄三娘跟在她旁边,朝门口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人后,才关切地问她:“娘子在此处还好吗?”

从前每每黄三娘来郑家,郑泠都会让人好生招待她,两人也算是关系不错的老相识。

郑泠听到这句关怀,顿时有些心酸。但她终是没说那些不光彩的事情,只是点点头:“我还好,三娘一切可好?”

黄三娘拿了工具在她肩上测量,“奴家只是个商人,倒是没什么大影响,一切还是老样子。娘子身量还是同以前一样呢,只是不知要什么样式的?”

郑泠哪里还有心情向从前一样挑新衣裳,有的穿就不错了。“今非昔比,以前的规格是用不上了,寻常轻便些的样式即可,花色也不必多繁杂,简单点吧,合身就好。对了,落英姐姐可有说给我做几套衣裳?”

黄三娘一一记着她的要求,回她:“落英姑娘说给您做八套,每个季节各两套。”

郑泠点点头,“其中一套春季的做大点,你的眼睛就是尺,就按落英姐姐的身量做。”

黄三娘不明白:“这是为何?”

郑泠直言相告:“此前她送了一套衣裳给我,投桃报李,就拿一套还给她,不过你可别和她说,怕她不肯接受。”

“奴家知道了。”

郑泠看了看门外,没见着响动,便问黄三娘一件事:“三娘你在外面,可有见过崔家的两位少夫人?知不知道她们如今怎么样了?”

黄三娘:“倒是没见过她们了,回去后我去打听打听,下次给您送衣裳的时候,再告诉你。”

郑泠握着她的手,感激道:“好,先谢过三娘了。”

她差点就脱口而出,叫金钏给赏钱了。

话刚到嘴边,就猛然想起如今的环境。

她还想说点,院外的大黑狗汪汪叫唤了几声,没多久,落英就端着茶过来了。

郑泠收敛了神色,不再言语。

黄三娘收拾好东西,喝了杯茶,就起身告辞。

郑泠见她走,竟然有些舍不得。

至少在这里,黄三娘才是她唯一一个相识最久,又最懂她心思的熟人。

*

这一日魏缙没有回来,郑泠也不问其他人,他的踪迹。

对她而言,瘟神不在,她的日子才算得上清净,更不必被迫与他同床共枕。

白天她闲着,除了遛遛狗,还能作画。

她遛狗才发现的,竹仪小苑竟然有一间书房,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秉着不用白不用的想法,用了四天时间,她画了四幅山水图,两幅泼墨山水,两幅青绿山水。

画好的画,晾干之后,她藏了起来,想着下次等黄三娘过来,就托她带出去卖给画斋。

只是这样快乐的日子,没有几天就结束了。

几天没回来的魏缙,忽然回来。

一回来他就奔向净室,叫了郑泠侍奉他沐浴。

上一次伺候他洗澡,给了郑泠极大的恐惧;这一次,她忐忑不安地进去,给他宽衣的时候,在袖中见到了一截明黄色,带有龙纹的东西。

郑泠再熟悉不过这个物件了,普天之下,能出现在臣子手中的明黄色龙纹之物,唯有圣旨。

她甚至想偷摸看看上面写了什么,才让魏缙连日不归,一回来就是一幅几天都没睡过觉的疲惫样子。

他安安静静泡在水中,头靠在浴桶上闭目假寐,眼下有些乌青。

郑泠见他真的睡着,索性站在一旁旁边,让他睡。

她可不想给他洗着洗着,那男人忽然又醒过来发疯。

她静静站在一旁,见他呼吸规律,睡得很深,于是从旁边的衣物中,小心取出那道圣旨。

郑泠宛如做贼一样屏住呼吸,一边注意旁边的魏缙,一边展开圣旨。

待见到上面的内容之时,她紧绷的神情,忽然得到了一丝舒缓。

那上面写着夏弋久攻不下关内,并且被关内军重创,让魏缙出谋划策。

再一个,郑泠发现这个玺印的印痕十分完整。

她心中浮现了一个猜想,这个玉玺,或许并不是那枚真正传承千年的传国玉玺。

当年赵王统一四海,建立赵朝,用蓝田玉雕刻玉玺,视为天子御印。

此后千年来,风云际会,超低更迭,这枚传国玉玺被视为得玉玺者得天下,从此代代相传。

郑泠幼时不懂事还抱着那枚玉玺玩过,清楚地记得上面有个角在岁月中磨损了一点,从而印在文书之上,印记也有一丝细微的残缺。

绝非眼前这个玺印般明晰完整。

若她记得没错,就是说那枚真正的传国玉玺,并未被李叡得到。

是以,他造了一个假玉玺出来,企图以假乱真,‘受命于天’。

郑泠暂且按捺下这个惊人的发现,想得是时隔数日,她终于听到了关于关内的消息。

她看完,赶紧将圣旨卷回去,原封不动的放回原位。

她心跳的很快,先是燃起了一丝希望。关内果然还在,那就是说明阿兄也还在。

想到这里,她又担心,不知魏缙是否做出了什么对策没有?

如果有,那关内又会迎来一次殊死搏斗,如果有,又会是什么?

她看了看睡着的魏缙,忽然狠从胆边生:不管他有没有想出来,要是能把他杀了,那就永绝后患了……

想到这里,郑泠毫不犹豫,走到他的后方,从桶壁上拿起布巾,朝着他的口鼻捂去。

只是她还未碰到,那原本睡着的男人,感到有人靠近,警惕性极高,忽然就睁开了眼。

他用力捏住她的手腕,声音冰冷:“泠娘,你在做什么?”

大抵是在他身边待久了,郑泠习惯了他的出其不意;又或许是因为她站在他的后方,看不见他那双能照见人心的眼睛。

这一次,她竟未露出慌乱。

而是很自然地用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抚弄,那只被捏住的手也往下移动,贴在他的胸膛,纤柔的手指撩来撩去。她将脑袋贴着他的脑袋,在他耳边温声道:“我在为相爷沐浴擦身啊。”

女子柔软似呢喃的声音,透过耳膜,让他有那么一瞬浑身酥软和失神。

但下一刻,他就清醒过来。

只因她从未像此刻一样,这般主动又热情地与他亲近过。

事反常,必有因。

魏缙向来多思多虑,难以相信她是真的忽然转了性子。

他松开她的手,转身看着她那双清亮眼睛,试图从中寻找出点蛛丝马迹:“是吗?泠娘竟不是在想要捂死我?”

郑泠毫不心虚地回应:“当然不是。”

魏缙直勾勾盯着她,“为何?”

郑泠用了一个很傻的理由:“因为……看在你让人给我做衣裳的份上,我就勉强对你好一次,我们就当扯平了。”

听罢,魏缙笑了。

这的确很符合她那单纯,又不怎么聪明的脑袋,能够想出来的想法。

也是这样,魏缙心中思索:那以后不刻意吓她了。

只有对她稍微好点,才能换来她对他的一点改观和改变。

思及此,他猛然发现自己,比起单纯的能够拥有她、占有她,竟然也渴望得到她正面的回应和反馈。

于是他道:“泠娘,我们……以后一直就这样和谐相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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