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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奸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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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西客苑。

侍女们再一次捧着热好的珍馐,鱼贯进入厅堂摆膳,等候着客主从屋中出来用膳。

自千机堂回来之后,安北大都护就把自己关在屋内看那则卷宗。

时间已过晌午,却还未见他出来。

客苑掌事女使,担心这位太后贵客的安危,怕人莫不是饿晕了过去,遂踩着碎步鼓起勇气再一次去门外请示:“午时已过,大都护可要用膳?”

漠北之地淬炼出来的封疆大吏,其人也如那边的环境,透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冷冽气势。

况且,三年前他为妻报仇,血洗回纥,屠戮回纥半个王室的那场大战,至今令人心惊胆战。

女使垂头等待指示,心中有些忐忑,交叠在腹前的双手,捏得泛白。

好半晌过去,紧闭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过午不食,赏你们了。”英姿勃发的男人,从中踏步而出,劲装飒爽,大步流星朝着苑外而去。

卢玄策从西客苑出来,直奔千机堂。

郑无邪听到通传,便知这事成了八成。

她心情颇好地接见了来人:“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你有何想法?”

卢玄策行了一个叩拜大礼,“臣是大豫的臣子,自当为太后和朝廷,肝脑涂地,同仇敌忾,共讨反贼。”

“大都护快快请起,”郑无邪走到他面前,伸手虚扶:“大都护深明大义,我们五姓七望,本就是一家人,此危急存亡之际,能够团结一致,两位先帝在天之灵,也会很欣慰。”

卢玄策并未起身,继续提了一个条件:“臣只有一个请求,他日事成,臣要李叡的项上人头,来祭奠亡妻在天之灵。”

郑无邪面露哀婉,“三年前,你奉召南下长安为卢妃妹妹吊丧,是李叡将此消息透露给了回纥,才导致他们趁虚而入突袭瀚海府,让令正不幸罹难。细究起来,确实是他间接害死了你的妻子。”

“可惜哀家没有早点查到这点,让他逍遥法外,壮大贼心……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既与你有着杀妻之仇,那他的命,哀家自然会留给你亲自来报。”

“多谢太后。”卢玄策脑中,又浮现了当年回到瀚海府见到的那一幕幕。

天上飘雪,地上飘血。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他只是回了一趟京,他的家园就被践踏地面目全非,他的家人与他天人永隔。

他深爱的妻子,受尽凌辱,死在了那个冬天。

他在天寒地冻的庭院数尺积雪之下,刨出了府中上下三十一口人的尸首,最终在地窖中找到了被掩藏得很好的一双幼儿。

两个两岁的小家伙被妻子藏入此间,告诉他们这是一场躲猫猫的游戏,最后谁藏得最久,就会被父亲奖励。

他们素来听话,不疑有他,躲了整整一夜一天,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吃地窖中的生食。

若非地窖太深太黑,他们又十分年幼,爬不出去,才没被回纥人发现,捡回了这条命。此后两人相依相靠,一直在里面,奇迹般地活到了等到他回来。

血海深仇,让他拼尽全力,找出了那支入城行凶的回纥军,光抓了他们杀了他们犹不解恨。他的怨恨始终难平,在一年之间,大破回纥王庭。

后来朝廷和百姓每每谈及,都会高功颂德他这一举措;殊不知,他却一点也感受不到任何喜悦和荣耀。

除了妻子留给他的一双儿女,以及北境杀不完的回纥人,他对世间一切,都没有任何感觉。

甚至是朝廷的兴亡,江山的易主。在他眼里,不过是大道之中,历史的进程。

他没有兴趣去当什么救世主,当什么大功臣……

三年来,他始终无法释怀的,在意的,只有妻子的死。

之前太后以荣宁郡主的名义送来的那封信函上告诉他,瀚海府灭门案另有隐情,若想知实情,朔方一晤。

他思索了几天,在想这件事的可能性。

当年参与屠杀的回纥军,已经全被他诛杀了。

而今太后旧事重提,未必不是利用此事请君入瓮。

但他实在太在意了,才会应邀而来。

而今太后告诉他,那桩血案之后另有谋凶。

因李叡早有反意,才会在卢贵妃的丧葬期间,趁着他入京之时,蓄意借回纥霍乱漠北,给朝廷制造危机。

一个乱臣贼子的野心,害得他家破人亡,那流淌在血液中的仇恨,又在沸腾。

此生,他必定与李叡不死不休!

*

卢玄策表明了立场,从千机堂出来。走在院中,便与行色匆匆的郑淙狭路相逢。

换作平时,他只会目不斜视冷漠地从旁经过,而今他们算是立场一致的盟友,于是便扯出一个自觉友好的笑,对着郑淙颔首致意,“郑将军久仰了,今后共举大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郑淙见他从姑姑那里出来,且满面生机,笑得古怪,完全不像曾经那副常年能冻死人的死人脸,加上这莫名其妙的句话。便觉得他必然是得到了什么好处,才会忽而整个人大变,如此亲和。

毕竟,之前姑姑有意结交他,甚至以大豫朝廷之名下令,都不见他有回应。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时间,郑淙想起之前郑泠说得“与大都护喝酒”之事,他下意识地觉得,她说的那个人,便是眼前的卢玄策。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他碍眼极了,什么一家人。

一个膝下有子的鳏夫,也配得上他冰清玉洁,天仙一样的妹妹?也配当他的妹夫?

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面对他的打招呼,郑淙完全笑不出来,只有满腔的不悦,和想揍他一顿的怒火。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再愤然,也不能真的把人给打了,于是也扬起一个假笑,寒暄:“久仰卢大都护大名,此时能见到大都护,看来是太后终于将你这尊大佛请到了。”

卢玄策笑道:“郑将军说笑了,卢某亦为大豫之臣,此翻能与关内军同仇敌忾,同舟共济,是理所应当之事。”

“郑将军想是有要事找太后,卢某便不打扰了,先行告辞。”他朝着郑淙略一抱拳,就抬步离开。

“大都护留步!”郑淙哪能轻易放他离开,连忙道,“素闻大都护武艺超群,在下想与大都护切磋一二,若能得大都护指点,也不枉此行了。”

卢玄策转身,扬了扬眉,“指点不敢,郑将军年轻有为,想来也身手非凡,既然如此,我们找个地方。”

郑淙笑笑:“请。”

两人去了演武场,就地切磋了起来。

开始卢玄策,以为郑淙真就是单纯地想与自己切磋,但几招下来,招呼他的完全是实打实的功夫。

一拳一脚,都是铆足了真气,拳拳到肉,毫不手软地往他身上揍,颇有种把他当成敌人来打死的架势。

他只当郑淙此举是在对他此前不援救关内,袖手旁观的一种泄愤。面对这样的攻势,便也认真了起来,或守或避或攻,都拿出了真本事。

郑淙胸口的箭伤,本来好的差不多了,此刻动起手来,舒展身手,又将那处伤口撕裂。

他不管不顾,继续朝着卢玄策挥拳扫腿,打得他脸上挂彩仍不解气,势要为郑泠屈身陪酒,所受的那些委屈给讨回来。

随着卢玄策的开始反击,郑淙也陆续受到重创,最终被卢玄策发现他招式之中的破绽,趁机一拳砸在他的胸口。

胸口旧伤牵引心脉,一股鲜血涌上喉间,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见他如此,卢玄策点到为止,收拳,停下了这场切磋:“你没事吧?”

郑淙抿了抿唇,将那口血咽了下去,抱拳道:“没事。大都护技高一筹,在下佩服。”

卢玄策也抱拳回礼:“承让了。郑将军亦是身手不凡,叫卢某心悦诚服。许久未曾施展身手,与你打一场,只觉畅快非常。”

方才郑淙的身手,他看在眼里,对方称得上是后生可畏,假以时日,必将更上一层楼。

所谓不打不相识,是属于武将之间的惺惺相惜,他颇为欣赏郑淙,于是走前对他道:“日后有空,咱两多切磋切磋。”

郑淙乐了:“好啊。”

以后见他一次打一次。

从演武场出来,已经是未时,他去到千机堂的时候,郑无邪摆好了茶水,好整以暇等着他:“都说男人之间的友谊,是从打架开始,刚才一战,卢玄策此人,你怎么看?”

郑淙挑了挑眉,他才从演武场过来,太后就知道他们打过一架。

回味了一下刚才对仗的情形,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还是客观评价:“很强,沉着冷静,不是光有勇武的匹夫。”

郑无邪不置可否,给他倒了一盏茶:“半年了,我才将他揽到关内阵营。原以为他是个野心勃勃之辈,没想到他所求的并不多。”

听到这里,郑淙警铃大作:“姑姑,您同他到底交换了什么?”

“一桩陈年旧案。也是苍天有眼,让我查到了这点,也幸而他是个痴情念旧之人,才能归顺地这样爽快。”

郑淙完全听不懂,只想知道一件事:“侄儿愚钝,有一言想问姑姑,您莫不是打算将小妹送给他做填房?”

郑无邪抬眸看了他一眼:“你为何有此一问?”

“听闻姑姑让堂堂大豫郡主,去陪一个男人吃饭喝酒,故而有此一问。”

“你也说了阿泠是大豫郡主,自古以来,皇室宗女,若能以一己之力为帝国谋取权益,那也是她的责任和义务。我有此打算,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看来是真的了,”郑淙气笑了。

他无法苟同,“可是姑姑,她是我的妹妹,也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亲侄女,您怎么狠心将她当做一件礼物,随意送给一个男人。”

声声质问,让郑无邪盛怒无比,她将茶盏重重拍在桌案:“住口!鼠目寸光,感情用事!我们郑家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不识大体之人。连泠娘都比你懂事,你当真以为她什么都不明白?她虽然不说,可她自己心里一清二楚,还不是乖乖配合着我的吩咐照做,将王孝烈迷得神魂颠倒。”

听到王孝烈,郑淙更是一窒,才发现自己搞错了人:“单于都护府-王孝烈?原来是他。”

下一瞬,他只觉得异常恶心。

王孝烈都快五十的人了,做阿泠的父亲都绰绰有余,将阿泠嫁给这样一个人,那还不如是他以为的卢玄策。

见郑淙不语,郑无邪继续训斥他:“郑子潺,你虽然唤我一声姑姑,可你切莫忘了,我到底是太后。你身为臣子,要好好像你的妹妹学学,如何听君之令,忠君之事;而不是在此倒反天罡,教我做事。”

郑淙意识到,太后铁了心要把小妹送出去。

既然无法劝说,他也不想多说,只告诉她自己的决定:“太后说得是,朔方是您的地方,留阿泠在此,她如何懂得说不,自然依令行事。是臣错了,就不该将她送到这里,今日臣回羊谷关,便带她一起走。”

郑无邪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亲侄子,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忤逆自己,顿时气得柳眉冷竖,怒喝道:“郑淙你放肆!连你也要造反吗?听听你在说些什么话?你今日敢带她走,你就与反贼李叡无异!”

郑淙直视着太后,眼中的光芒无比坚定,铿锵道:“臣从未想过早饭,是臣人微言轻,劝说不动太后,可也不愿看着舍妹羊入虎口,蹉跎一生。为了舍妹的幸福,臣只能如此。只要臣在一天,就断不容许任何人违背她的意愿,将她送来送去!”

“臣告辞。”说罢,他朝着太后一礼,漠然起身出去。

“哈哈哈哈哈,”郑无邪气到极致,捶桌大笑,“你一口一个妹妹,可她是你哪门子的妹妹!她虽然生于郑家,长于郑家,但身上流的可不是我们郑家的血。你为了一个奸生子,竟然忤逆哀家,忤逆朝廷,我们郑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行至门边的郑淙,听见这一串一句比一句更如同惊雷炸响的话语,脚下一滞。

他眼中寒光一闪,转身回头:“太后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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