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叶初明一边啃鸡腿一边悄悄打量东方韶，顺便和404探讨：“有没有一种可能，爱情不是生活必需品，沈初一可以不谈恋爱？”

在沈初一的记忆中，东方韶年纪轻轻就做到了高级管家，才能兼备品貌俱佳，放在整个圈子里都是抢手人才，钟家出了比别家高得多的薪资才把他请到家里。

能在钟家这种天天乌烟瘴气的氛围里混得如鱼得水的人，无疑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精。

叶初明自问魅力有限，让他一个母胎单身去攻略这种见多识广的高难度对象，比让一只狗去做四菜一汤也不遑多让。

404说：“已经开启的任务线是不能改变的。”

叶初明端起碗喝汤：“那你就等着陪我一起老死在这里吧，我真的不会追人。”

404问他：“宿主，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叶初明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喜欢，大概是有的，也许还有爱，但是人生漫长，重要的东西太多了，他也只有那么一次敢于豁出去剖开真心给人看的勇气。

可惜他去晚了，没来得及给那个人看。

幸好他去晚了，没有让自己陷入难堪。

叶初明并不遗憾，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合适。

他后来才想明白，比起告白，自己那时的行为其实更像出于本能的乞讨，乞讨一份坚定不移的选择。

他从襁褓里长到二十来岁，很少被人坚定地选择，唯有两份完整的爱，一份来自大黄狗，一份来自奶奶，持续时间也实在太短，短到他还没有真正地意识到它们是多么珍稀就消失了。

所以在野蛮生长的少年时代，他总是下意识地盼望能找回丢失的东西，盼望能得到一心一意的爱。

但人总会长大的，小时候喜欢的东西会被更多现实的东西淹没，就像唇焦口燥的旅行者离开沙漠后，水就不再是唯一的渴求了。

总之，爱情这种东西对叶初明而言就像是天上的月亮，美则美矣遥不可及，真到了手恐怕还会为阴晴圆缺牵肠挂肚，不如不要。

喝完汤的时候，东方韶正好削完了苹果，在水果盘里摆成一排整齐的小兔子。

苹果兔子很可爱，叶初明越发郁闷了：“就算我要做这个任务，他什么都会什么都见过，我怎么追？”

404见他好歹有了点主观能动性，适时给出建议：“不会可以学嘛，影视剧、小说什么的，恋爱题材的不要太多。”

叶初明兴致缺缺：“比如说呢？”

“比如说你这个身份就有一些经典语录可以借鉴。”404谆谆教导，“来，先把下巴扬起15°，跟着我读出下面这句话……”

叶初明扬起下巴：“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桌子对面的东方韶和他四目相对，嘴角微妙地轻轻一抽：“小少爷？”

叶初明：……

他心里暗骂404不靠谱，脸上露出沈初一那种温软的笑容：“呃哈哈哈，我最近在看小说，里面的主角很霸道。”

东方韶像是接受了他的解释，恍然地抬了抬眉：“哦，原来小少爷喜欢霸道的类型。”

叶初明：……实不相瞒，我喜欢好骗的，最好是我解释什么都深信不疑的那种。

404在他脑海里催促：“快快快，抓住这个机会，反问他喜欢什么类型！”

叶初明酝酿了一下情绪，神情里多出一丝好奇：“东方管家，我记得你还是单身呢，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呀？”

“这个嘛……”东方韶想了想，看着他像小狗一样黑亮亮的眼睛，认真道，“我喜欢像奶黄包的。”

叶初明：……这是什么见鬼的比喻？

为什么不是豆腐包也不是菜肉包？

奶黄包有什么特点？外白内黄？还是松软香甜？

东方韶把他喝完汤的空碗放到托盘上：“小少爷，我得把碗送回厨房，一会儿还有其他工作，先不打扰了。”

叶初明点点头让他自便，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看着他离开。

鉴于外白内黄这个特点太过炸裂不能细想，姑且就当东方韶喜欢松软香甜的吧。

可是松软香甜要怎么演？

.

第二天一早，叶初明穿了件带耳朵的白卫衣，笑容甜甜地要求东方韶亲自开车送自己去学校。

沈初一今年上大三，应沈芳卉要求不能离家太远，在本市最好的美术学院学绘画。

东方韶有点为难：“小少爷，司机已经准备好了，我不好抢别人的工作。”

叶初明顺杆就爬：“那你今天陪我上课好不好？”

沈初一前几天才被同学绊倒摔破头，脑袋上的伤还包着纱布，戴了顶帽子也没遮严实，边上露着医用胶布，微微仰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人，再配上微红的眼眶和强忍委屈的表情，活像只受欺负后找家长给自己撑腰的小白兔。

东方韶垂眼和叶初明对视几秒，目光往他身后的大门里瞟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里多出几分犹豫。

随后，他招招手叫过来一个人，耳语几句，转过头朝叶初明笑道：“走吧，小少爷，我陪您去上课。”

叶初明惊喜地原地蹦了蹦，挽着东方韶的胳膊就往外跑：“说话算数，你要陪我一整天！”

东方韶无奈道：“我说的是陪您上课，可没说是一整天。”

“那我不管，你答应我了！”

“小少爷，等一下，我穿成这样不合适上课，先去换身衣服。”

司机转动方向盘，载着后座上的管家和小少爷离开了钟家别墅门口。

叶初明煞有介事地拉着东方韶嘱咐：“那个……东方管家，你到了学校就不能再叫我小少爷了，叫我名字好不好？”

东方韶任由对方搂着自己的胳膊：“好啊，那我叫你初一，好不好？”

叶初明弯起嘴角用力点头：“好，那我就叫你东方！”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无比融洽，东方韶脸上也终于不再是习惯性的职业浅笑，看起来温柔了许多。

404邀功：“宿主，怎么样？我的建议是不是很有用？这不叫奶黄包什么叫奶黄包？”

“……”叶初明诚实地描述自己的感受，“我觉得这样比起奶黄包更像脑子有包。”

他从小到大都不会撒娇只会撒野，今天半个小时内把前二十年份没撒的娇一次性全撒了，笑得脸发酸，苹果肌都要僵硬了。

404干笑两声：“至少……看起来松软香甜嘛。”

看起来松软香甜，那也有百分之七十靠的是沈初一这具壳子的先天条件，恰到好处一抬眼就是上目线的身高，温软无害的气质，白皙微圆的脸蛋和无辜的圆眼睛。要是光靠叶初明本人发挥，说不定会因为违和感爆棚被东方韶直接扭送回医院检查脑子。

沈初一向来尽力在其他人面前回避自己钟家少爷的身份，每回都要求司机提前停车，自己走一段路去学校，免得被某些好事者抓住这一点嚼舌根。

叶初明也按照沈初一的习惯让司机提前停车，和东方韶一起步行到学校。

然后他就看见了捧着一束玫瑰站在大门外的夏星诚。

叶初明：……

沈初一的记忆里没有这段，拿错剧本了？

夏星诚也看见了他，隔着老远就招手：“宝宝，这边！我来陪你上课啦！”

昨天在医院的时候，夏星诚明显感觉到沈初一的态度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回去左思右想，害怕沈初一是对这段感情腻了，今天特地一大早捧着花等在这里，想借机再巩固巩固感情，顺便再宣誓一下主权。

万万没想到，一个晚上不见，沈初一身边居然多出个男人来。

夏星诚把花递给沈初一，又故意揽住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宝宝，这是谁啊？”

东方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语气里充满玩味，一字一顿：“宝宝？”